正文 「做過的人,舉手!」

國中三年是各方面都很麻煩的時期。麻煩的關鍵在於身體和精神很難取得平衡。

社會把我們當小孩看,但不少人的身體已經發育成大人了。因此當然會碰到排解性慾的問題。那時我們滿腦子都是「那檔事」。上課中忽然一回神,發現自己在課本空白處寫著《WxY》(情色漫畫)。若有人問我現在還不是一樣?我還真是無話可說,但那時更嚴重。

買了海外版的《PLAYBOY》,努力想辦法消掉黑色簽字筆的部分,也是在國中時期。我們試過很多方法,譬如用稀釋劑加沙拉油,或用乳瑪琳,結果全部失敗。原本開心地以為「消失了!」,卻連最重要的印刷也不見了。

對A書當然也很有興趣。現在的AV女演員都是可以當偶像的漂亮女孩,但當時出現在色情雜誌上的,怎麼看都是四十多歲的歐巴桑,濃妝艷抹還穿著水手服的冒牌貨。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搶著看。

像我這種一般學生都這樣了,那些旁若無人逞凶耍狠的太保學生,排解性慾的方式更是非比尋常。他們更是經常精蟲沖腦。

比方有個叫N川的男生,上美術課時,老師給的題目是:

「用鏡子,畫自己的自畫像。」

結果他脫掉褲子,拚命畫自己的雞雞。只能說性慾把他的腦袋都搞爛了。

還有坐在我旁邊的W田同學,曾在上數學課時忽然嗯嗯啊啊地呻吟起來。我問他怎麼了,他將身體緊靠著桌子回答:

「軟不下來。」

「軟不下來?甚麼軟不下來?」

「這個。」

W田用左手指向桌子下方。我朝桌子下方一看,他拉開了長褲的拉鏈,掏出一條骯髒的東西。那東西膨脹到簡直像丸大火腿一樣那麼大,現下正以一副要頂到桌子般的氣勢聳立著。

「為甚麼會在數學課勃起啊?」我問。

「我哪知道呀。」W田回答:「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不久,他呼叫坐在斜前方的太妹學生。

「喂,M子。」

這個叫M子的女生一臉嫌煩地轉頭看他。

「幫我揉雞雞。」W田說。

冷不防聽到這句話,M子沉默了片刻。最後她面不改色地緩緩閉上塗了眼影的眼睛,然後蹦出一句:

「去沖水冷靜一下。」

說完便若無其事地轉頭向前。這種程度的言行舉止是家常便飯,女生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發飆。

至於某些傢伙實際有過性行為的傳聞也時有耳聞。譬如誰去了土耳其浴,誰又受到酒店大姐的啟蒙,或是有人在學校炫耀胸前的吻痕等等之類的男生八卦。怎麼想都不像國中校園裡會出現的話題。

事已至此,校方也不得不思考對策,因此在保健體育課時鄭重地宣導性教育。負責上課的是前面提過的橄欖球社指導老師,T老師。

T老師在我們H中是有點奇特的人。學校老師對太保學生的胡作非為都束手無策,唯獨他和太保學生比較處得來。話雖如此,他身上絲毫沒有《飛吧!青春》的村野武范、或《我是男子漢》的森田健作那種虛矯的清爽,而是用「以惡治惡」的方式來對付學生,是那種會破口大罵「蠢蛋」、「白痴」、「人渣」、「聽你在放屁」的人。

關於性教育的上課內容,他一概不談「小孩是怎麼生出來的」、「性器構造」,這種形式化的事。可能他知道現在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吧。教室里只有我們八班和隔壁七班的男生,一共數十人。T老師環顧一圈後開口就問:

「做過的人舉手!」

這個問題也太勁爆了。實在太大膽,連太保學生也霎時愣住了。

不過T老師原本就經常這樣問問題。他可能討厭迂迴的問法,或是那種刺探式繞遠路的問法吧。

以前在保健體育課上,他也曾如此命令:

「抽煙的人,坐靠窗那邊。沒抽煙的人,坐走廊那邊。」

當然,這不是為了罵抽煙的學生。他把學生分成抽煙派與不抽煙派,只是為了讓學生討論「未成年適不適合抽煙」這個議題。

然而他那劃時代的授課方式並沒有產生甚麼好結果。因為不抽煙的學生只說:

「想抽就抽啊,反正弄壞的是自己的身體。」

因此根本無法辯論。

話說回來,關於學生對「做過的人舉手」的反應,結果是沒人舉手。當然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沒有舉手的資格,但也不可能連一個有經驗的人都沒有。

「別裝了,老實舉手吧!還是說你們明明那麼血氣方剛,但全都是處男?」

T老師挑釁地說。被這麼說實在太嘔了,於是太保學生們陸陸續續舉手了。到了最後有將近三分之一舉手吧。但事後證實其中有一半是因為虛榮而舉手。

「好,我知道了。」

T老師叫學生把手放下,然後問自稱有經驗的人:

「為甚麼你們那麼想做愛呢?」

這又是一記直球般的問題。

結果有經驗的男生們,宛如事先說好似地異口同聲說:

「因為很爽啊。」

然後一個個說明究竟爽到甚麼程度。而我們這些沒經驗的人,只能一邊咀嚼著某種疏離感,一邊以羨慕和嫉妒的眼神看著他們,覺得太保學生比我們成熟得多。

T老師聽完「有經驗組」的話後,轉身面向黑板,用粉筆寫了一個詞:

「自慰」

還在下面畫了兩條線,放下粉筆後拍了幾下手就對大家說:

「大家不妨試試這個。爽度沒甚麼太大的不同。」

「咦?」太保學生髮出不滿的抗議。

「完全不同!」

「簡直天壤之別!」

「我看你是一把年紀了卻沒做過愛吧。」

他們非常激動地說出自己的看法。我們這些沒經驗者還是只能眼巴巴地羨慕他們。

「做愛這種事,在你們今後的人生里,可能會做上幾百次。所以現在就先暫時忍耐一下吧。」

T老師對著「有經驗組」說。但太保學生們,個個露出「那麼爽的事,怎麼忍得了」的表情。

凡事單刀直入說清楚的T老師,接著說出這番話:

「你們要知道,身為一個男人射後不理是很不負責的事吧?況且萬一有了小孩怎麼辦?就拿K山和Y子的事來說吧,受傷的永遠是女生,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你們不覺得Y子很可憐嗎?」

這時我們一般學生開始議論紛紛。K山和Y子的事究竟是甚麼事啊?為甚麼Y子很可憐?朝當事人K山一看,他一臉神妙地低著頭。而周遭的太保學生也似乎不是第一次耳聞。

T老師似乎沒察覺到自己暴露了學生的秘密,志得意滿地繼續說:

「總之,男人是要負責的。把責任想清楚再行動吧。」

至於K山和Y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結果也不得而知,但大致的情況可以想像。而後來根據我聽說的,這在太保學生和幫他們的胡作非為善後的老師之間,已然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因此T老師才會一時說溜嘴。傳聞更說,發生這種問題的不僅是K山和Y子。

「還有某某某和某某某也是。還有那個男生和那個女生好像也有一腿,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搞大肚子。」

朋友小聲跟我說。我聽著這些話,覺得那彷佛是某個遙遠世界的事、也覺得自己似乎太落伍了。

但仔細想想也沒甚麼好焦慮的,畢竟才國三。誠如T老師說的,以後一定有很多機會。但在當時那個年代,我實在無法這麼想。我們一般學生也希望能儘早有性經驗。

附近神社舉行夏日祭典時,我有個朋友E岡來找我。我和E岡是會一起去買A書的朋友。因為他打扮得非常帥氣,所以我問他為甚麼,他這麼說:

「因為很多別校的女生也會去,可以趁機把妹呀!順利的話,說不定會成功喔!」

我雖然心存懷疑,但也穿上帥氣的衣服出門了。

一到神社,看到好幾個熟面孔。當然都是男生。大伙兒都抱著同樣的目的,帶著獵艷的神情走來走去。由於道路狹窄,好幾次都碰到同一個人。

後來,我們盯上了一個女生。除了一頭長髮,這個女生沒甚麼特色。她一個人悠哉地逛著,氣氛顯得很輕鬆,有利於我們向她搭訕。

我們跟在她後面,但遲遲沒有行動。說好聽是要伺機而動,但其實我們只是在互相推託而已。

「你去跟她說話啦!」

「不不不,今天讓給你啦!」

總之兩個人都沒膽。

就這樣推來推去之際,那女生的行動也變得很奇怪,越走離神社越遠,看似好像要回家了。於是我們兩人意見一致,既然人家都要回家了,跟她搭訕也沒有用。

「真可惜,要是早點跟她說話就好了。」

E岡雖然這麼說,但卻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但過了不久,那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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