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快朵「魚」 小煎翹嘴白

北京的初冬,陽光明媚,照到對面通順路旁的樓房上面,白的一片。風大,白楊樹落盡了葉子,唯見街上行人用厚實的羽絨服包裹起來,並縮緊了脖子。大約到下雪之前,北京的天氣就這麼持續下去。去年這時節,我騎摩托車去平谷金海湖吃垮燉魚,曾拍過非常好看的柿子。柿子紅紅的,掛在已經落葉的技上,柿子上的天很藍,藍得深邃無底,偶爾有一片白雲或飛機飛過的白色痕迹。

今年將摩托車擱在神農架原始森林裡了,回到北京沒有車騎,只能坐在窗前鬱悶地望著郊外闊大平原,運河悠悠,挾一河的溫榆河水東去。運河上段,叫溫榆河。往北去,便是懷柔,過了懷柔就是密雲了。密雲水庫,我唯一所見的圍起圍牆的水庫,有些地方是拉著鐵絲網。密雲水庫水碧如玉,一湖凈水在北國的灰濛濛的山包圍中,除魚之外,大約只許鳥兒在裡面洗澡。

密雲水庫有好魚,如今也稱野味了。間或可以從那裡買到一些翹嘴白魚,或者從那裡送到八里橋市場。前天,買了三斤,放在水池邊的盒子上,十元一斤,貴於活的鯉魚,活鯉魚四元五角一斤。我問,這小的死魚為何這麼貴啊?魚販說,那是野味,出水即死,不會便宜的。他們真清楚,在以前可以砍點價下來。

翹嘴白是湖北東部叫法,湖北江漢平原一帶,則稱它為刁子魚。上海叫白水魚,其他地方叫白魚的多,比如在哈爾濱的松花江上,人告訴我,這是好魚,野生的白魚。然後,我去了安徽的巢湖,那地方也叫白魚。並且稱,是當地上等好魚。從各地對翹嘴白的認識來看,翹嘴白這魚果然名聲在外,只叫法不盡相同罷了。北京和河北一帶,則叫它為噘嘴鰱。北京好像將細鱗魚都稱為鰱,比如學名為鱅魚的胖頭魚,他們叫花鰱,反正是一鰱到底。

其實工作很緊張,手頭有兩本書要寫,有時候想,自己不弄吃的,上館子算了。去過一次館子,等上菜約等了一個小時,算一下,上館子的時間也不省呢。自己弄吃的吧,關鍵是如今館子的廚子都是烹飪學校出身,做菜全一個味道,味精多得要打死味蕾。

將翹嘴白去了腮,剖了膛,果然腹內粉紅新鮮,不是污染水體養的魚那樣開膛即見黑膜。扔了腸子,小鱗懶去它了,用壓榨的花生油在鍋里煉一會兒,熱了,放幾粒花椒炸一下,擱魚去小煎,煎至兩面微黃,放些薑絲和鹽,然後擱辣椒去輕輕翻炒。要青嫩的小辣椒,它的味道有青味且微辣。待青的辣椒也熟了,就起鍋。

真的好東西,就是如此簡樸,吃魚的本質內在味道。子非魚,安知魚之鮮?這個不要緊,嘗嘗就知道鮮否。在一個寧靜的有太陽的冬天,室內的暖氣恰好穿羊毛衫,熬一小鍋菜粥,菜是從湖北運來,那種平頭的狀似大白菜的菜,我叫它鬼頭菜,都不知道它的學名,但此菜必是田野里長,非大棚菜。喝著菜粥,吃著小煎的有辣椒的翹嘴白魚,看看京郊闊遠的天空,品嘗著清淡的寫作的日子,回到俗世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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