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食全酒美 通道合攏宴

通道是湖南懷化的侗族自治縣,以聚居侗族同胞為主,近一半侗族同胞居住於此。侗族人以熱情好客聞名於世,陌生外寨人走進侗寨,寨人會請你吃飯、喝酒,有時還會擺出他們最尊貴的合攏宴,全族人或全寨人一起歡迎你的到來,用最隆重的禮節招待你。

湖南懷化與貴州、廣西交界,少數民族眾多,有苗族、土家族、侗族等。通道的侗族是個古老淳樸、民風醇厚、熱情好客的民族,一直以來流傳著「搶客」歡聚的風俗習俗。客人進入寨門,寨民蜂擁而至,盡其所能哄搶客人,場面極其熱鬧壯觀,讓陌生人感覺到惶恐和新奇。搶不到客人的侗家人只好到搶到客人的人家去商量分客迎回家款待,客人多的家庭一般不會同意分客,提出沒客或客人少的人家可以將自家的食物搬到一起來吃,餐桌不夠就架門板拼接起來,排成長隊,搞集體聚餐會客。

侗家人嘴邊常掛著「吃酒不論菜」的俗語,以示自己的飯菜不豐,但情意真摯,請客人不要在意。客人只能恭維,表示感謝。

侗家飲酒,習俗甚多,從生老病死到婚嫁迎送,從建造亭樓到門牌碑寺,從團體村寨間友誼到親戚朋友間的走訪,從生產耕種管收到節令時尚等,無不設宴以酒款待客人。侗族酒俗有敬酒、換杯酒、交杯酒、撐杯酒、轉龍酒、團圓酒、合攏酒等,侗家人喜歡他們家釀的苦酒,以酒待客,以酒交友,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他們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酒文化和酒宴。不同的場合,不同的酒宴,有著不同的形式,但離不開合攏宴。侗家俗話說,「不會吃酒不是侗家漢,有客沒有酒,上桌好菜也空有。」侗家敬酒有六道程序,相互敬酒,盡興為止。

古老的合攏宴,有三個傳說。第一個是侗族英雄吳勉路過某寨,姑娘們都想接他到家中吃飯,他左右為難,一位姑娘提議每家搬張長桌,擺在空場上,端出自家最好的菜肴,全寨人和他一起吃飯。第二個是一對弟兄去侗寨聽戲,大河漲水沖走浮橋,老人劃舢板載他們過河。到江心船翻了,老人救起兩兄弟。數年後,老人來到了他們的寨子,卻只能停留一頓飯的工夫。經商議兩兄弟把飯菜拿到一起招待老人,並邀請全寨人作陪。第三個是侗鄉曾發生過一次瘟疫,許多人都死了,一位青年郎中白天上山採藥晚上挨家挨戶給人看病,拯救了不少人。為了報答救命恩人,一家辦一道菜表示謝意,合攏來擺成一席。

合攏宴是侗寨接待貴賓最高規格的酒宴,有全寨、全族兩種規格。全寨人的合攏宴在鼓樓舉行,家族的合攏宴在農戶家的走廊上或閣樓上進行。侗族人擺酒席叫拉長桌,把十張八張八仙桌拼成長條,如果缺少桌子,兩張桌子之間用門板連接起來,首尾相連,擺成一條長龍,也可以無限延伸。合攏宴的規模根據來賓的人數確定,一般賓主人數一比一,間隔而坐或者對面地坐,主方安排姑娘們站在一旁,負責為來賓斟酒、敬酒、唱敬酒歌,以此活躍氣氛,讓客人吃好喝好。

寨人或族人舉辦合攏宴,各家各戶把最拿手的菜肴端上桌子,將腌制多年的魚、肉、雞、鴨等佳肴及苦酒、糯米飯湊到一塊,形成名副其實的百家酒、百家飯、百家菜。不是相鄰的族人,用竹籃或籮筐把食物挑來,一道款待客人。一席合攏宴,各類菜肴多達十幾碗、幾十碗,有雞肉魚蛋素等。

侗族人有「無菜不腌,無菜不酸」之說。因為他們生活在邊遠的山寨,舊時食鹽昂貴,用酸菜替代,減少食鹽的使用量,形成了喜歡吃酸的傳統。合攏宴以酸食為主,有傳統的酸肉、酸魚、酸雞、酸鴨、酸菜、酸筍、酸姜、酸辣椒等菜肴,還有油茶、粘米飯、糯米飯、粳米飯、糍粑、小米粑等,品種豐富,吃後唇齒留香。侗族人腌制食品,採用生腌,一腌就是一年,腌熟後無須再加工,可以直接食用。腌好的食物陳香撲鼻,咸酸可口,漢族人無法適應,特別是酸肉、酸魚,酸得牙痛,我倒喜歡吃侗族的酸菜、酸筍、酸姜、酸辣椒、酸豆角等素食,酸脆可口,回味香醇。

我多次到通道皇都侗寨,樹木蔥鬱、炊煙裊裊,坪坦河纏繞著它,有雄偉的鼓樓和風雨橋,壯觀的寨門和吊腳樓,蜿蜒的石板路飄蕩著古風遺韻。皇都位於通道西南部的黃土鄉,由頭寨、尾寨、盤寨及新寨組成。相傳古代夜郎王途經此地,見錯落有致的吊腳樓和卧波長虹般的風雨橋,被古樸獨特的異族風情所陶醉。他準備在這裡建都,便稱皇都。

合攏宴開席前,主人到寨門外迎接來賓,第一是放禮炮,奏笙歌,蘆笙是侗家最主要的樂器,能奏出最純樸、最粗獷、最原始的生命之歌,娓娓動聽,侗歌俗話說「蘆笙吹進中南海,侗歌吹遍黃浦江」,可見其召喚力;第二是在寨門處或屋門前設攔門酒迎客會晤,用最隆重的禮節表示歡迎和好客,也讓客人品嘗到苦酒的韻味;第三是獻侗家油茶,油茶是西南地區少數民族的一種特殊禮節,侗族油茶以茶葉、米花、黃豆、豬肝、粉腸、香蔥等為原料製成,非常韻味,無限回味。客人經過這三道禮節之後,開始進入侗寨,感受侗人生活。主人把客人迎到鼓樓或宴會場所,分賓主坐定。端上菜肴、飯食、苦酒,準備開席,主人一聲號令,大家全體起立,手挽手圍著長桌邊唱邊轉,轉半圈後又轉回來,在自己的座位前停下來,坐好後正式開宴。主方家長或族長端起酒杯,講歡迎詞,再高呼「統統飲呀」,賓主附和「飲呀」,大家一飲而盡。

侗家有句俗話:住不離山,走不離盤,穿不離帶,食不離酸。給侗族飲食作了很好的註解。侗家人愛食魚,侗寨溪水裡有魚,稻田裡養魚,那土魚肉質鮮嫩肥美,稻香飄逸。合攏宴講究喝轉轉酒、吃轉轉菜,來增加彼此的感情。轉轉酒即喝鄰座的酒,以示親熱,連喝三杯。轉轉菜是一家的菜碗一個個傳過去,人人都能吃到。

合攏宴中最活躍的是侗家妹子,三五成群地來到客人面前,向他們敬酒,唱對酒歌,那情景交融的唱詞和圓滑的音嗓使我飄飄欲仙,酒興極濃,大喝不止。客人對不上來或不對歌就罰酒。客人不想喝,她們會想辦法灌酒;客人想溜開,她們團團圍住,再次唱勸酒歌。這種青春的體驗,讓人無限遐想。

吃罷合攏宴,舉行侗族篝火晚會,節目有敬酒歌、情歌對唱、板凳情歌、爬窗口、扯扯摸摸等。節目結束後,主人在鼓樓門口列隊用鞭炮送客,對貴賓過篩,派七八個青年男女把貴賓抬起來,在空中拋幾次或者有的捉手,有的捉腳,在空中盪鞦韆,然後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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