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向學習型姿態轉變「發生了什麼」對話 第二章 停止爭論誰對誰錯:了解他人的故事

同樣一件事,我們從邁克那兒聽到的故事卻大大不同於傑克:

在過去的幾年中,我真的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幫助傑克,照顧他的生意,可每次我與他的合作都並不是十分順利,總會出點小麻煩。可每逢遇到麻煩,他就只會和我爭辯,而從來不會從「顧客就是上帝,顧客永遠是對的」的角度出發為我著想!我自己都很納悶,我怎麼就會對他如此的「情有獨鍾」?

在手冊這件事情上,真正讓我生氣的是事情發生後,傑克只知道找借口掩飾自己的錯誤,而不是想辦法去改正錯誤。他很清楚,這本手冊根本就沒有達到專業標準。在整個財務業績陳述中,收入圖表從來都是最關鍵的一部分。

「發生了什麼」對話最顯著的特點之一就是談話雙方意見不一致。除了退休之外,是否還有更好的方法呢?我們究竟應當投入多少資金在廣告宣傳上呢?是不是應該讓你的女兒和隔壁的男孩們一起踢足球呢?手冊是不是真的沒有達到專業標準呢?

意見不和並不是件壞事,也並不是一定就會使談話陷入困境。我們經常會遇到與他人意見相左的情況, 而通常也不會有人特別在意對方是否同意自己的觀點。

但是,在某些情況下,我們就會變得「斤斤計較」,十分在意對方是否與自己意見一致。這時,意見不和似乎就成了引發談話矛盾的最主要原因。我們同意的,他們不同意;我們需要他們做的,他們不想做。無論我們最後是否堅持己見,意見不和都會給我們的心裡留下一種受傷和失落的感覺,或是讓我們覺得自己被誤解了。而且,由意見不和所造成的影響還會一直延續到將來,無論何時,我們只要一想到它,當初所受的傷害和失落感就會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當談話雙方意見不和時,爭辯似乎就變得順理成章了,哪怕發生不理智的爭吵也很正常。可事實上,爭辯根本就於事無補。

我們為何會爭辯,為何爭辯於事無補?

面對分歧,如果從寬容的角度出發,你可能會想,「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或「凡事都有兩面性」。然而,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卻並不這樣認為。我們都會很執著地認為,有問題的是他們。

●他們很自私,「我的女朋友不和我一起去見婚姻諮詢顧問。她說這根本就是浪費錢。我告訴她,這對我很重要,可是她卻毫不在乎。」

●他們很天真。「說到要去紐約,我女兒就開始做她的表演夢,並且相信自己一定能站在那兒的大舞台上。她根本就不知道為此她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他們總想控制一切。「我們做每一件事都必須遵循老闆的要求。他總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最好的,即使是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情況下,也依然如此,我都快被他這種蠻不講理的行為方式逼瘋了。」

●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了。「貝莎阿姨睡在一個破舊不平的床墊上,更槽的是,她還有很嚴重的腰病,可是,無論我說什麼,她都不讓我給地換一個新床墊。家裡所有的人都對我說,『羅里,貝莎阿姨已經失去理智了。你根本無法同她講道理。』我想,他們是對的。」

如果這就是我們的想法,那麼,我們與他人的談話會以爭辯結束也就不足為奇了。就拿最後一個例子來說,羅里很關心貝莎阿姨,而且她也有能力去幫助她。所以,羅里就做了一件常人大都會這麼做的事情:如果對方很固執,我們就會採取一種更加強硬的方法,以一種更加執著的態度去打消他們之前的觀點。(只要你試一試,你就會發現新床墊是多麼的舒適!)

如果對方很天真,我們就會想盡各種辦法來教育他們,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真實的生活;如果他們自私或控制欲極強,我們可能就會開門見山,直接向他們表明自己的觀點。我們執著地相信,只要我們說出並堅持自己的觀點,談話的結果就會不一樣。

可是,事與願違,我們的堅持最終只換來一場爭辯,一場沒有終點的爭辯。爭辯不會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談話雙方都覺得對方對自己的意見和觀點充耳不聞,或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事實上,我們感到失落不僅僅是因為對方不可理喻,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結果會讓我們產生一種無能的挫敗感。除此之外,喋喋不休的爭論對雙方的關係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儘管如此,我們能夠做的也只是繼續爭辯下去,因為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除此以外還能做什麼。我們做不到假裝分歧不存在,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對待爭辯,更不可能自欺欺人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因為,對我們而言,這一切都很重要,我們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呢?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在第一時間裡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不過,如果爭辯於事無補,那我們又能做點什麼呢?

我們首先應該做的就是聽聽貝莎阿姨怎麼說。

如果你說她的床墊實在是太舊太破,貝莎阿姨會第一個舉雙手贊同。「這張床墊陪伴了我和我老公整整40個年頭,從它那兒,我感受到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貝莎阿姨說現在,我生活中發生改變的人或事已經太多了,所以,我寧願留下一點舊東西讓我可以從中回味過去,這多好啊!」與此同時,對貝莎阿姨而言,保留這張舊床墊也意味著留住了她僅存的一點對生活的控制權。她之所以時不時地抱怨,並不是因為她想要得到什麼,而是因為她很享受親人們關懷自己時所感受到的那種溫暖的親情。

至於羅里,貝莎阿姨是這樣認為的我很愛羅里,可是她卻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她不會聆聽或在意他人的想法,而當我告訴她不想換床墊的時候,她立刻就變得很不高興,甚至有些生氣。」羅里認為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改變貝莎阿姨的想法,而在貝莎阿姨看來,羅里似乎才是那個製造問題的人。

這個故事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為什麼有問題的——自私、天真、不理智,或控制欲強——那個總是對方?為什麼我們從來都不認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如果你與他人的談話陷入了僵局,當有人問你為何不同意對方的意見時,你為什麼從來不說「這可能是因為我說的話對於解決矛盾根本於事無補」?

我們在探尋引發談話矛盾的原因時,從來都不會想到自己,因為,事實上,我們本來就不是。我們所說的話並非毫無意義。只不過,我們通常很難意識到,其實對方所說的話也並非毫無意義。就拿羅里和貝莎阿姨來說吧,整個故事當中,雙方始終各執一詞。在羅里看來,她的想法和行為合情合理;而貝莎阿姨則認為,自己的想法和行為也是人之常情,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可是,整件事情並不是一出單口秀,而是一場對口相聲,羅里和貝莎阿姨既是各自故事裡的主角,同時也是對方故事裡的特邀嘉賓。在貝莎阿姨的故事裡,羅里顯得有些強人所難,而且毫不顧及她的感受;而且羅里的故事裡,貝莎阿姨的話聽起來簡直就不可理喻。

通常情況下,我們都不會注意到自己陳述事實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於是,同一件事情,我們講述的故事的關鍵部分就與他人的故事發生了衝突,而這恰恰也正是導致談話陷入困境的重要原因。當談話無法繼續下去時,我們想當然地就認為問題出在對方身上,而對方則認為是我們製造了矛盾。可事實上,我們雙方敘述的故事存在差異,而我們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差異的存在,這才是導致談話越來越困難的「罪魁禍首」。就好比外星球的萊婭公主遇上流浪兒哈克,爭辯是必然的,絲毫不足為奇。

不過,談話中之所以會發生爭辯,除了是因為我們看不到自己陳述的事實與他人的不同之外,爭辯本身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一旦開始爭辯,我們了解對方視角的能力就會受到限制,我們會傾向於用一種交易的心態來總結對話,於是,對話就成了一場雙方思維「底線"的對抗賽:「換一個新床墊」VS「停止對我的控制」;「我將要去紐約實現願望」 VS 「你太天真了」;「婚姻諮詢是有效的」 VS 「婚姻諮詢不過是浪費錢」。

可是,作為爭辯雙方,我們誰都不會去在意和考慮對方的故事和結論,於是,我們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對方的觀點。與其說爭辯能夠幫助我們了解對方的不同觀點,倒不如說是爭辯造就了信息大戰;畢竟,爭辯只會讓我們遠離對方,而無法拉近我們之間的心理距離。

爭辯還會導致談話中另一個問題的出現:

它制約了改變的發生。如果你想要改變某人,僅憑一句「你需要改變」,恐怕難以奏效。這是因為,在自己的感受沒有得到他人的理解和認同之前,人們幾乎不會做出任何改變。

讓我們先來看看發生特雷弗與凱倫之間的談話吧。

特雷弗是州社會服務部的一名財務官。凱倫則是這個部門的一名社會工作者。「無論我如何要求和強調,凱倫就是不準時交文件。」特雷弗解釋說:「我已經告訴過她無數次,最後期限馬上就要到了,請儘快上交,可是,根本沒用!而且我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她就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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