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篇粵西遊日記二-2

宿岩中,蚊聚如雷,與溪聲同徹夜焉。

二十六日憩息真汕洞中者竟日。參慧出市中。余拂岩中題識讀之,為錄其一二可備考者。

《真仙岩記游》嘉熙戊戌正月二十有三日,零陵唐容約延平黃宜卿、建安田傳震等數人,早自平寨門出行。群山杳藹間,夾道梅花盛開,清香襲人。二里許,至玉華岩。岩縱可十丈,橫半之,無他奇瑰,而明潔可愛。東南諸峰當其前,間見層出,??不移席而可以遠眺望。乃具飯。飯已,循舊徑過香山,歷老人岩下。稍折而西,渡舟江橋,頃之至彈子岩。洞口平夷,坐百客不啻。少憩,酒三行,始秉炬以進,過若堂殿者三四。火所照耀,上下四方,皆滴乳流注,千奇萬怪,恫心駭目,不可正視。有如人立,如獸蹲,如蛟蛇結蟠,如波濤洶湧,又有如仙佛之端嚴,鬼神之獰惡,如柱,如劍,如棋局,如鐘鼓鈴鐸,考擊之有聲。布地皆小石,正圓如彈丸,此岩之所以得名也。

其間玲瓏穿穴,大率全山皆空,不可窮極,相與驚嘆,得未曾有。遂出至西峰岩,所見比彈子同,尤加奇而岩稍窄。盤薄久之,乃轉而東南,馳至真仙岩而體焉。仰瞻蒼崖,上與雲氣接,劃熱天開,高朗軒豁,溪流貫其間,潺潺有聲,東西石壁峭拔,廣袤數十畝,彈子、西峰所見,往往皆具。老君晏坐其奧,鬚眉皓潔,如塑如畫,迨造物者之所設施,豈偶然也耶!回視先所誇詡說大話者,恍然自失矣。正如初入富商巨賈之家,珠璣寶貝,充棟盈室,把玩戀嫪留戀,殆不能去。而忽登王公大人之居,宮室廣大,位置森然,而珍台異館,洞房曲戶,百好備足,而富商巨賈之所有。固亦在其間也。人之言曰:「觀于海者難為水。」予亦曰:「游於真仙者難為岩。」於是書於岩口,以識茲游之盛。

洞間勒記甚多,而此文紀諸勝為詳,錄之。

宋紹興丁巳年融守胡邦用《真仙岩詩敘》融州真仙岩,耆舊相傳,老君(指道教所信奉的祖老子)

南遊至融嶺,語人曰:「此洞天之絕勝也。山石藿珮,溪流清邃,不復西度流沙,我當隱焉。」一夕身化為石,匪雕匪鐫,太質具焉。匪堊匪艧彩色不刷泥土,不施彩飾,太素形成天然素質著焉。丹灶履跡,炳然十分顯著在焉。霓旌雲幢,交相映焉。有泉湍激,空山(缺)

嘗以金丹投於其中,使飲之者鹹得??延壽,故號壽溪。東流十餘里,入一村曰靈壽,其民皆享高年,間有三見甲子活歲者。余被命出守,窮文考古,詢訪土俗,遂得仙跡之詳,皆非圖經所載,故作詩以紀之,書其始末,勒石以示來者。詩曰:嶺南地勢富山川,不似應改「誰似」。仙岩勝概全,石璞渾成塵外像,壽溪直徹洞中天,醮壇僧道為祛除災禍而設的道場風細迎秋月,丹灶雲輕壓瘴煙;散步使人名利泯,欲求微妙養三田丹田。

荊南龔大器《春題真仙洞八景》天柱石星嵯峨盤地軸,錯落布瓊玖;風吹紫霞散,熒熒燦星斗。

龍泉珠月冰輪碾碧天,流光下丹井;驚起驪龍眼,騰驤弄塞影。塞影。

鶴岩旭日仙人跨白鶴,飄颻下九垓;矯羽扶桑上,萬里日邊來。

牛渚暝煙朝發函關道,暮入湘水邊;一聲鐵笛起,吹落萬峰煙。

寒淙飛玉懸崖三千尺,寒泉漱玉飛;奔流下滄海,群山斷翠微。

碧洞流虹丹洞連海門,流水數千里;石樑卧波心,隱隱螮蝀虹起。

群峰來秀青山望不極,白雲渺何處;鬱郁秀色來,遙看峰頭樹。

萬象朝真真象兩無言,物情如影響;回看大始前,無真亦無象。

二十七日憩息真仙洞中。有拓碑者,以司道命來拓《黨籍碑》。午有邑佐同其鄉人來宴。余摩拭諸碑不輒,得韓忠獻王所??書《畫鶻行》,並黃山谷書二方,皆其後人室此而勒之者。

二十八日參慧束炬導遊真仙后暗洞。始由天柱老君像後入,皆溪西崖之陸洞也。洞至此千柱層列,百竇紛披,前之崇宏,忽為窈窕,前之雄曠,忽為玲瓏,宛轉奧隙,靡不窮搜。石下有巨蛇橫卧,以火燭之,不見首尾,然伏而不動。逾而入,復逾而出,竟如故也。然此奧雖幽邃,猶溪西一隅,時時由其隙東瞰溪流,冀得一當,而終未能下涉。既出,回顧溪竇,內透天光,對崖旁通明穴,益覺神飛不能已。遂托參慧入市覓筏倩舟,以為入洞計。〔參慧復燕點燃炬引予,由岩前左石下,北入深穴。穴雖幽深,無乳柱幻空,然下多龍脊,盤錯交伏,鱗爪宛然,亦一奇也,出洞,參慧即往覓舟〕既而念參慧雖去,恐不能遽得,不若躬往圖之,且以了老人、香山諸勝。乃復出洞,北遵大道行。已而西望山峽間,峰巒聳異。適有老農至,詢知其內有劉公岩,以草深無導者,乃從下廓南先趨老人岩。共二里至其下,遂先入下岩。岩門東向,其內廣而不甚崇。時近午鬱蒸,入之即清涼心骨。其西北有竅,深入漸暗,不能竟。聞秉炬以進,其徑甚遠,然幽伏不必窮也。從門左仍躋石峽,上抵前岩,轉透後岩。其內結閣架廬,盡踞洞口,惟閣西則留餘地以為焚爂之所,前有台一方,上就石筍鐫象焉。由此再西入,石竇漸隘而暗,爇炬探之,側身而入,懸級而墜,皆甚逼仄,無他奇也。出就閣前憑眺,則上下懸崖峭絕,菜邕江西來瀠其北麓,自分自合,抵岩下而北轉臨城,大江當其前,環城聚其下,〔渺然如天表飛仙;〕其直北即為香山,為八景之一。就窗中令道人指示所從道,遂下山。絕流渡菜邕江,水淺不及膝。

遂溯江北行,望其西江所從來處,峰巒瑰異,〔內有雞場洞。〕幾隨路而西,一里,遇一僧荷薪來,問之,始知香山尚在東北也。乃轉從草徑循北山之東麓,一里抵香山。於是向西登級,??有廟在兩山坳間,其神為梁、吳二侯。徑寂而殿森,赤暑中蕭蕭令人毛悚。聞其神甚靈異,然廟無碑刻,不知其肇於何代,顯以何功也。始余欲就飯香山,既至而後知廟虛無人。遂東北逾一橋,過演武場,南共一里,即入西門,寥寂殊甚,東抵縣前飯焉。出南門,欲覓葯市紙,俱不能得。遇醫者詢之,曰:「此中豬腰子、山豆根俱出羅城。所云不死草者,乃掛蘭,懸空不槁,乃草不死,非能不死人也。」為之一笑。又南過下廓,遇樵者,令其覓舟入真仙。二人慨然許之。先是,余屢覓之居人,懼云:「此地無筏,而舟為陂阻,無由入洞,須數人負之以趨。」不意此二人獨漫許之,余心不以為然。然竊計岩中有遺構,可以結桴小筏浮水,但木巨不能自移,還將與參慧圖之。

既抵岩,則參慧已歸,亦云覓舟不得,惟覓人結桴為便。意與余合,余更幸入洞有機,欣然就卧。

二十九日晨起,余促參慧覓結桴者,未行而昨所期樵者群呼而至,謂予曰:「已入洞否?」余應以待舟。樵者曰:「舟不能至。若聯木為桴,余輩從水中挾之以入,便與舟同。」余令參慧即以覓人錢畀之。其人群而負木入溪,伐竹為筏。頃間聯桴已就,復以岩中大梯架其上,上更置木盆。余乃踞坐盆中,架足梯上。諸人前者纖引,旁者篙挾,後者肩聳,遇深淵輒浮水引之,遙不能引,輒浮水挾之。始由洞口溯流,仰矚洞頂,益覺穹峻,兩崖石壁劈翠夾瓊,漸進漸異,前望洞內天光遙遙,層門復竇,交映左右。從澄瀾回涌中破空濛而入,誦謫仙李白「流水杳然,別有天地」句,若為余此日而親道之也。既入重門,崆峒上涵,淵黛下瀦,兩旁俱有層竇盤空上嵌,盪映幌漾,回睇身之所入,與前之所向,明光皎然,彼此照耀,人耶仙耶,何以至此耶,俱不自知之矣!挾桴者欲認其中爇炬登崖,以窮旁竅,余令先朔流出〔後〕洞,以窮明竇。乃復浮水引桴,遂??抵洞門。其門西南向,吸川飲壑。溪破石而下,桴抵石為所格,不能入溪。乃舍桴踐石而出洞,又剨然一天也。溪石坎坷,不能置〔踵〕望左崖有懸級在伏莽中,乃援莽蹠腳底空而上。不數十步,輒得蹊徑。四望平疇中圍,眾峰環簇,即余昔來橫道北岩之東北隅也,第來時大道尚在南耳。乃隨山左東過一小坳,計轉其前,即雙梁以東大道,從小徑北躋山椒,即老君座對崖旁透之穴,俱可按方而求。而挾桴者俱候余仍游洞內,乃返而登桴,順流入洞,仍抵中扃門戶。視東西兩旁俱有穴可登,而西崖穴高難登,且前游暗洞,已彷彿近之,而東崖則穴競門紛,曾未一歷,遂爇炬東入。其上垂乳成幄,環柱分門,與老君座後暗洞之勝絲毫無異。從其內穿隙透竅,多有旁穴,上引天光,外逗雲影,知其東透山膚甚薄,第穴小竇懸,不容人跡,漫為出入耳。從其側宛轉而北出,已在老君對崖之下層,其處有金星石、龍田諸跡,因崖為台,下臨溪流。上有石閾圊廁所池,豈昔亦有結榭以居,架飛梁以渡者耶?其後壁大鐫「壽山福(地)

」四大字,法甚古異,不辨其為何人筆。再出即為對崖之上層,其上亦列柱縱橫,明竅外透,但石崖峻隔,與此層既不相通。仍引桴下浮,欲從溪中再上,而溪崖亦懸嵌,無由上躋。計其取道,當從洞前南轉,抵小坳之東北,躋山椒而後可入;洞中非架飛梁,不能上也。乃從桴更入洞,其下水口旁洞俱淺隘,無他異。始絕流引桴,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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