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節

孫江成家比孫江榮家富裕,孫江榮家歷來不滿。兩弟兄雖不吵,但田正芬和蔣銀秀則十天有五天在吵架。孫平玉和孫平文等也就無形中隱隱不對勁。以前孫平玉也和孫平文為分地吵過。而陳福英和魏太芬二人均狡猾,不參與雙方的吵鬧。事情一直在貌似和平的氣氛中過著。

孫富民和孫平文家長子小保富同歲,都到了發矇的年齡。孫平文以前見孫平玉不行,即表不欲與孫平玉家一起取名。所以孫富民從小就取了學名,而孫平文長子一直只叫小名,不取學名。孫天儔考入初中,孫平文著急了,頭年就要將兒子送去讀書,只因無伴,才未去成。今年孫富民及孫江榮幼子孫國軍、孫江華幼子孫國要均要去讀,孫平文家也便忙著準備。最難辦的就是學名。孫江華長女、次女已出嫁,取的是「平」字輩的名字。後來孫江華說要轉譜,不知是自製還是何處抄來的,說他找到了家族,搞了個字輩來,說「江」字輩下面是「國」字輩。孫天儔取名時,孫平玉去請教孫江華,孫江華說:「『富』字輩。」又說:「『江』字下面是『國富家永康』。」孫平玉便為兒子取名孫富貴。孫江華長子比孫天儔大一歲,先取名孫平達,後改為孫國達。孫江成與孫江華歷來不和,見面互不理睬,自然不睬他杜撰出來的什麼「字輩」,幼女比孫天儔小兩歲,仍名孫平會。孫江榮則容易被哄,經孫江華說了一早上,即將比孫天儔大三歲的次子改名孫國強、三子改名孫國勇、幼子名孫國軍、幼女為孫國巧。孫江華大喜,私謂孫運周:「孫江榮家已取『國』字了,我家這房取『國』字,小爸家這房再取『國』字,就把孫江成家逐出這一姓之外了。再過幾十年,誰還承認跟他是一家?」孫平文將為兒子取學名時,孫江華對孫平文說:「文兒,『富』字不對,你莫忙取。」孫平文就一直未給兒子取學名。現在將要送學校了,孫平文急了,去問孫江華:「大爹,小保富這輩是什麼字輩?」孫江華說:「我找到確鑿的證據了。小保富是『家』字輩,接下去是『家富人安康』。」孫平文便為兒子取名孫家文。

孫平玉早知孫江華要用字輩離間長房,一直注意看孫江華究竟怎麼來。但孫平文一直未給兒子取名。如今孫平文為子取了學名,孫平玉知後,對陳福英說:「孫江華這心,狠毒到如此地步!我料到他會耍手腳,但沒料耍到這種地步。孫平文這條豬,他也不想一想,這下怎麼辦!富貴這裡是『國富家永康』,他那裡是『家富人安康』,『富』字和『家』字,一個上前,一個在後,明明是要讓長房鬥起來。孫平文太蠢,一個前面有個『國』字,另一個呢?他就不會問孫江華那個『國』字哪去了?」陳福英說:「孫平文蠢?比你聰明多了!這個他都不會想?明明是欺你不成器!你是大哥又怎樣?照樣騎在你頭上來屙屎!看你敢怎麼樣!」孫平玉說:「他硬是聰明了!蠢到極點了!我看到他的孫子輩,他敢不敢取『富』字輩!」陳福英說:「他不敢?不敢的話他現在就不敢這樣取了。你是他大哥,他給兒子取名之時來問過你一聲沒有?我看你像做賊一樣,等人家取好了,才去左打聽右打聽人家怎麼取的!要是我,才不耐煩打聽!」

孫平文為兒子取了學名,孫江華才到孫平玉家來,說:「平玉,你們下一代,該是『家』字輩。『家富人安康』。你把富貴幾弟兄的名字改過來,改成家貴、家民、家華。」話未說完,孫平玉就問:「我才想來問你!『國富家永康』是你說的,『家富人安康』也是你說的。到底哪一個對?」孫江華說:「後一個對。」孫平玉吼道:「你那嘴巴是不是屁眼?前面放一個屁,後面放一個屁,兩個屁香臭不一!」孫江華氣得眉毛倒豎,站起就走。孫平玉恨猶未盡,追出去吼道:「想我家改字輩?永遠休想!」等孫江華去遠了,陳福英批評孫平玉:「你看你在搞哪樣!」孫平玉道:「對這種人,就是得這麼收拾!我氣還沒出完呢!」

孫平文一為兒子取名,評論者便多起來,都道孫江華手段毒辣:「一家是『富家』,一家是『家富』。好看的沒開始,在一二十年後啊!」評論者多了,孫平文去問孫江華:「大爹,他家『富家』,我家『家富』,這怎麼辦啊?」孫江華說:「你管他幹什麼!各爬一支山!各走各的!開除他孫平玉的族籍!你這一輩,你就是大的了,下一輩,小保富是大的!不承認他孫平玉和孫富貴!我家這一大房和你小爺爺家那一大房和你家扭在一起,還怕他孫平玉?到你的孫子,只管取『富』字,踩在他孫平玉頭上屙屎,看他敢怎麼樣!他的孫子敢取『家』字?他如果敢取,全族人約起,把他踏平掉!」

吳光耀一日假惺惺問孫平文:「聽說你們家字輩衝起來了,一家是『家富』,一家是『富家』,以後子孫鬥起來怎麼辦?」孫平文笑說:「那就是山中的老虎,誰強誰當王!」吳光耀心花怒放,遇上孫平玉,便說:「侄兒子,你家有點危險了啊!我問孫平文『你兩家字輩衝起來,一家是「家富」,一家是「富家」,子孫鬥起來怎麼辦?』孫平文跟我講:『那就是山中的老虎,誰強誰當王!』」孫平玉氣不下,明白已中進圈套,無奈了,乾脆講:「他這話講得好!誰強誰當王!」明知吳光耀又要將這話轉與孫平文,想轉就轉,斗就斗吧!你都願意落入圈套,當別人的拐棍,我也無所謂,奉陪到底!吳光耀又將孫平玉的話,轉與孫平文。孫平文冷笑:「他想當王啊?他不照照鏡子!」

孫平玉把吳光耀的話向陳福英講了,陳福英說:「正從我話上來,你當時不是說他不敢取嗎?現在他怎麼敢取了?連傻瓜也看得出來是欺你無能,不然你盡以為孫江華是壞人,孫平文是好人,誰是好人?都是一樣貨色!多少年前就和孫江華滾在一起,你看不出來?管他的,我們就按『富』字取下去!他敢把誰吃掉?」

孫平玉整天氣得無奈,陳福英不時說:「不要彎著臉難看!有什麼可氣的?自己爭氣點就行了!」孫平玉氣呼呼道:「我耐煩為我自己氣?」陳福英道:「那還有什麼值得氣的?」孫平玉說:「我氣我爺爺這麼聰明,會上誰的當?養了些豬,一點主見沒有,盡當別人的拐棍,來打自家的人!」陳福英說:「人家都願意當拐棍了,你有什麼不願意的?你應該高興才是!你不當拐棍就是了,管多了不起作用!」孫平玉說:「孫平文這條豬,他還沒有吃過孫江華的虧!他以為孫江華會跟他貼心?你不信看著,等他這個什麼『家』字輩一取,孫江華又要甩他了!孫江華的孫子,『八』字還不見兩撇!以後孫江華的孫子,隨便取個什麼字,又宣布開除他孫平文的族籍!我看那時候他怎麼嚎!」陳福英說:「你少管多了!再怎麼說,人家還沒有被開除,而你已是被開除的了,人家耐煩要你擔這份心?」

孫天儔回家,孫平玉便開始吐苦水:「富貴,加油了啊!這既是欺我,也是欺你呀!孫江華詭計整人,已是幾十年了。孫平文家收拾我們,也是幾十年了。開始時我想給你取名孫富龍,你三爺爺就跳出來不得,說他的小名叫小龍,不准你取,我只得給你取名孫富貴。我起房子,向隊長說了,隊長批准在合作社的地上打屋基,我和你媽花了一個月時間,用撮箕一撮一撮地端,把一個光坡挖平,孫江榮才來不得,說那裡是他的,就這樣把那個屋基霸去了,就是他現在種那個園子,你現在看那後面埂子多高,我和你媽要花多大的工夫才挖得出來?無辦法了,我又向生產隊要,生產隊同意我來這裡打個屋基,我們才把房子起到這裡來。現在看我們一家人在這林中寬敞,又不得了,孫江榮又說我們住這裡,入社前是你老祖分給他的,屬於他。而合作社的時候,背後的森林還沒敗,他跟我講:『入社以前,你爺爺就把這片山分過了,你家住那兒分給你爹,上面這一大片老林,當時分給我。』後來一到戶,各家帶各家的老林。要是兩家合心,上面那片老林也帶得回來。既然你三爺爺張足起飽口要獨吞那片老林,那就等他去獨吞吧!結果他提還不敢向生產隊提,各家的老林各家帶回了,孫家的十幾畝老林,被你佔一片,我佔一片,就瓜分了。文革當中,吳光耀約孫運周、孫江華斗你爺爺。孫江榮跟你爺爺是親兄弟啊,公然和孫江華等一夥,來收拾你爺爺。你老祖氣得哭:『孫江榮,你長腦殼沒有?人長腦殼何用?是用來思考問題的呀!這些人為何斗孫江成?因為這是根擎天柱啊!擎著誰的天啊?擎著我和你的天啊!這根柱子垮了,天也就塌了。我們爺兒父子就完了!』他會聽嗎?你老祖還沒有哭完,他又尾著孫江華等人來找你爺爺的麻煩了。孫江華等人不知道的,他都知道。破『四舊』時,別的書都被孫江華等抄去了,你老祖惟獨藏了《武功經》、《推背圖》在平牆上的一道縫縫裡,孫江華等人曉得你老祖有《武功經》、《推背圖》,千方百計來搜。孫江華帶人來家搜了兩遍,孫江漢帶人來搜了兩遍,吳光耀帶人來搜了一遍,杜奓腳帶人搜了兩遍,都沒搜到。包括你爺爺和我都知書是被你老祖藏了,但藏在哪裡不曉得。他怪知道的,三十四歲的人了,公然被孫江華一哄,直接帶孫江華上樓,撬開平牆的縫縫,把《武功經》、《推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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