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失蹤

林錦樓額上的青筋已綳了起來,怒火從兩肋噌噌冒了出來,猶如一塊滾燙的烙鐵,在他胸腔里亂滾,讓他吸一口氣都肋叉子疼。胡來驚恐的看著自己主子英俊陽剛的面孔漸漸發紅,目光發狠,渾身的英氣霸氣已森然透出,陰沉著臉硬聲問:「如今怎樣?」

胡來吞了下口水,小聲道:「屬下趕回來時,溫隊長已率十個弟兄攻進去,有人已去附近徐百戶處搬救兵……」越說聲音越低。

言下之意便是不知寺內之人是死是活。

林錦樓心裡一沉,怒罵道:「讓你們護著府裡頭的女眷,你們他媽的是幹什麼吃的!」說著提腳便走。

盧韶堂聽見動靜,忙走出來,對林錦樓背影高聲道:「林兄走這麼急做什麼,兄弟跟你還沒喝夠呢……」

林錦樓理都不理,夾著一陣風「咚咚咚」下了樓。

席間眾人面面相覷。

盧韶堂眉毛擰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摸了摸手上的紅寶石戒指。林錦樓寺院里留的護衛早應被他的人殺光了,若要來人送信,至少也要等到天明,誰知不到四更就來了人,莫非是情況有變?或林錦樓離開並非因為此事?他略一沉吟,招手叫來心腹,低聲道:「去問問,棲霞寺那頭如何了?」那人領命去了。

盧韶堂緩緩吐出一口氣,又回到席間坐了下來。他跟林錦樓性情頗像,均屬有勇有謀之輩,小時候也是極好的玩伴。但隨著年齡漸長,他便暗暗存了比較之心,二人讀書武藝騎射都在伯仲之間,但林錦樓彷彿天生領袖,自幼便是孩子王,長大後愈發一呼百應,有意無意的搶了他的風頭,他故意不聽林錦樓差遣,林錦樓便率眾將他孤立起來。他那年十二歲,恨上心頭便在林錦樓馬鞍底下放了鐵刺,林錦樓這廝命大,險些就被那馬踢了頭,在地上打了個滾,避過一劫。可事後拿著鞭子將他抽得體無完膚,踩著他的腦袋,逼他叫了十聲「爺爺」,好事者傳揚出去,讓他整整三年沒抬起頭。這是他這輩子的奇恥大辱,自此同林錦樓不共戴天。

可近些年,他的運道始終差了林錦樓一籌,眼見他販海上貨,插手日常鹽務,私募軍隊,年紀輕輕便建了「林家軍鐵騎」,頗得聖眷。朝中老人兒們紛紛道他前途不可限量,若不是年紀太輕,興許都能坐上「水陸提督」之位。

盧韶堂青著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如今這「水陸提督」也不過是個名目,林錦樓實則已是盤踞江南一帶的猛虎,比他大兩級的都督都要瞧他臉色,讓上三分,只是這小子會做人,縱然性情跋扈,可年節不斷孝敬,該給的臉面一樣不缺,日子竟也順風順水。

反觀他便難了。自他爹一去,有道是「人走茶涼」,他在軍中威信便不及往日,他母親早亡,老侯爺續娶的填房一心撲在自己兒子身上,偷拿公中的銀子給親兒子使喚,一來二去耗了大半家產,以至他接手侯府竟無多餘銀兩可用。如今他好容易尋上二皇子做靠山,攏了他爹的老部下,適才在軍中站穩腳跟。可沒有銀子他如何跟林錦樓一較高下,他連年節走動送禮都捉襟見肘,更勿論去養一支私軍了。他不服!他只比林錦樓差在了運道上,難道便要一輩子仰他鼻息夾著尾巴跟孫子似的過一輩子?

盧韶堂狠狠的灌下一盅酒,臉上笑得有些陰沉。

這一遭他做了一個局。林錦樓的親兵杜賓原本有個妹子是林錦樓的愛妾,卻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失了寵,連累杜賓也坐了冷板凳,仕途無望。那小子斷不是省油的燈,吃喝嫖賭無一不精的,又是個膽大心狠之輩,竟來投奔他,抖落出跟林家三小姐有私情之事做了投名狀。林家二房他素瞧不上眼,可巧也是個天賜良機,他命杜賓把出痘病人的衣裳帶到林家染上丫鬟,好引林家女眷出來做佛事。

事情果然依他所料,今日晚上他便要將林府的女眷一鍋燴了,先勒索幾十萬銀子,再將秦氏殺了,讓林錦樓守上三年丁憂,他好招兵買馬壯大私軍,趁此機會插手漕鹽事務,從中分一杯羹。終有一日,他要踩在林錦樓頭上,讓那小賊囚叫自己一百聲「爺爺」,讓他生不如死!

「侯爺一個人獨坐喝悶酒有什麼趣兒,倒不如奴家陪侯爺划拳行令,也有滋味。」盧韶堂抬頭,只見雲墜款款挨到他身邊,纖纖玉指擎著一隻銀壺,似是剛哭過,眼睛有些紅,水汪汪的倒更勾人了。原來楚大鵬方才已暗示雲墜自尋下家,雲墜免不了借故出去抹一場淚兒。回來時瞧見盧韶堂自斟自飲,心說這小侯爺身價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攀不上林錦樓這大樹,盧韶堂亦是難得人選,遂打起精神前來應酬示好。

盧韶堂看了雲墜一眼,不由冷笑,林錦樓玩過的女人他又豈能看上眼?當下狠狠灌一杯酒,一把將雲墜搡到一旁,起身出了門。

卻說林錦樓風馳電掣般縱馬出城,身後跟著百十來位騎馬侍衛,一路揚起沙塵無數。五更上終於到了棲霞寺,遠遠便瞧見寺院山門大開,當中燈火通明。林錦樓心急如焚,忙催馬進了寺廟,只見院內正亂成一團,幾十個官兵手執火把,不住吆喝著四處穿梭,另有一眾僧人在牆根站了一溜兒,年長者神色默然,合掌閉目,口中念念有詞,幾個小和尚面帶驚慌,唧唧索索的擠成一團,早有眼尖的侍衛迎上來道:「回稟將軍,太太和小姐如今安頓在大雄寶殿里。」

林錦樓黑著臉甩蹬下馬,邁步便往裡去,待到大雄寶殿一瞧,只見外頭圍了一圈兒護衛,隊長溫如實正守在廟門口,見林錦樓來,忙迎上去道:「林將軍。」看了看林錦樓黑沉沉的臉,便硬著頭皮回稟道:「今天中午卑職等人護送林老太太回家,晚上回來見廟裡山門關了便同寺院僧人宿在廟外的齋寮里,晚上三更時分聽到廟裡敲鐘,卑職匆匆趕過來才知廟裡來了劫匪,大太太和四小姐從屋中逃出,躲在藏經閣里逃過一劫,二太太和三小姐卻不知所蹤了,徐百戶已派人去追,只是劫匪均都是藝高膽大之人,竟極有章法,仗著夜深都逃了,捉到的也未留下一個活口……」說著又含著淚哽咽道:「留在寺廟裡的十二個兄弟已經全遭了毒手……屍首就停在那邊。」說著往旁邊一指。

林錦樓腳步一頓,徑自走過去看了看死屍,只見整整齊齊停在地上,均是一刀斃命,連一絲打鬥的痕迹都皆無,顯是睡夢中便見了閻王。這些都是他一手操練出的親兵,同生共死非比尋常,前天還活生生的人,此刻已變成冷冰冰的屍首,林錦樓只覺得腸子都要疼斷了。

他抿緊了嘴,邁步進了大殿。只見當中燭火高照,秦氏、林東綉和紅箋面色慘白,渾身疲憊的坐在蒲團上,頭髮只綰著簡單的髻,身上裹著披風。

林東綉一見林錦樓便站起身跑上前,哭著叫了一聲:「大哥……」便哽咽起來,嚶嚶哭上了,紅箋在一旁陪著抹眼淚。

林錦樓幾步來到秦氏跟前,單膝跪在地上道:「兒子不孝,來晚了,讓母親受驚。」

秦氏眼圈兒紅了,點點頭道:「來了便好。」

林錦樓忙道:「母親可受傷了?」四下張望,擰了眉道:「香蘭呢?」

秦氏大驚:「香蘭還沒找著么?」

林錦樓心裡一沉。香蘭同秦氏宿在一處,他還以為她和太太小姐們一起逃了。

秦氏遂將晚上的事同林錦樓說了一回,又道:「若沒有香蘭,我們娘倆只怕就見不著你了……她,她……她不會真遭了什麼不測罷……」說著眼淚便滾了出來。

林錦樓攥了攥拳,勉強安慰了秦氏兩句,轉身出去叫人安排車馬送秦氏等人回府,又派人去調五百精兵,寺里廟外的大肆搜尋。不多時溫如實帶來個小和尚,說曾見過一個穿僧袍的漂亮女子,形容與香蘭頗像。林錦樓聽那小和尚語無倫次的講了一回,心神稍定,可到寺外香蘭藏身的灌木叢一瞧,卻發覺空空如也,他的臉「吧嗒」又掉了下來。

秦氏臨行前撩開車帘子對林錦樓道:「許是天色晚,香蘭女孩兒家膽子又小,尋了個地方藏起來了,等天色大亮,再滿山喊一喊,她聽見動靜便出來了也未可知。」

林東綉看著林錦樓欲言又止,卻終究閉了嘴。秦氏放下帘子,馬車便在幾十名侍衛的護送下吱吱嘎嘎的走遠了。

待馬車行遠,林錦樓臉色便陰沉下來,用力搓了搓臉,附近山林已被他翻了個遍,甭說香蘭不見蹤影,連二太太和林東綾也憑空沒了一般,眼看天光便要大亮,林錦樓心裡卻如同墜著一塊石頭。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搞出這樣的陣仗,家親女眷被匪徒劫了,到頭來竟是香蘭這樣的弱女子護住了他的母親和妹妹,這如同一記響亮的巴掌赤裸裸扇在他臉上。他又惱又怒,恨不得仰天長嘯,一拳把牆搗爛。

正此時,一個騎著馬的侍衛沖了進來,飛身下馬單膝跪地稟道:「啟稟將軍,府里傳來的消息,二太太和三小姐已平安回家,杜賓杜護衛英勇制敵,劫匪悉數斃命,將二太太和三小姐救下,護送回府。」

林錦樓上前邁一步問道:「只有二太太和三小姐?」

那侍衛道:「還有二太太的丫鬟,聽說叫什麼珊瑚的,只有這三人了。」

林錦樓閉了閉眼,把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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