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7月16日~1947年9月1日

濟南

十六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出去吃過早點,九點坐三輪車到中原公司去,想買點東西,但還沒開門。就到中國航空公司去,從那裡又坐洋車到月盛齋,羊肉又賣凈了。只好回到航空公司坐在汽車上等,忽然來了一陣大雨。十二點多到飛機場去,檢查行李,一點飛機開,走的〔得〕很平穩,但仍頭昏想吐,好在不久就到了。下了飛機,算是又回到濟南來了,離開十二年,今天又回來,心緒激動,說不出有什麼感想。坐洋車到家,心裡酸甜苦辣咸,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人頭昏眼花,也沒能吃什麼東西,晚上許多人來看。

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坐洋車到西關上元街去看秋妹。談了會,到剪子巷去看三姨,她真老了。從那裡到三和街彭家去,十一點半才回來,今天是嬸母的生日,家裡陸陸續續地來客人,一大半我都不認識,屋裡屋外全是人。陪笑談話,人非常疲倦。我這次回家,人們都認為是大喜事,只要聽到消息的全來了。吃過晚飯,才慢慢都走了。我自己回想過去的十幾年,簡單〔直〕不折不扣是一個夢。

十八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了點東西,坐洋車到城裡去看峻岑,他居然在家,他太太也在家,談了會出來。到司馬府孫家去了趟,又到高都司巷孟家,這都是新親戚。十二點前回來,吃過午飯,躺了會,但睡不著,不久又來了客人,又起來陪著談笑,我以前的生活太平靜單調,現在又太亂、太緊張,神經有點應付不過來。吃過晚飯,又有人來,我自己糊裡糊塗的,腦筋里有點不清楚,一直到很晚很晚才睡。

十九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到商埠去看鴻高,找了半天才找到,他卻又到別的地方去辦公去了。進城到芙蓉街去買了點東西,回來,熱了一身汗。剛才看著天要下雨,居然沒下起來。吃過午飯,又有人來,連午覺都不能睡了。現在天天人來人往,覺得非常疲倦麻煩,終天送往迎來,想看點書都沒有工夫,看來這個暑假恐怕不能作〔做〕什麼工作了。吃過晚飯,聯璧同子周來,我一見幾乎不敢認了,他們走後,又坐在院子里談天。

二十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嬸母領我到小南營去看劉老娘,坐了會,也沒有多少話可談,就回來了。洗了一個澡,本來還想出去,峻岑同薇青來,談了好久才走,看了時間已經晚了,就決意不出去了。吃過午飯,躺了會,終於沒能睡著。二哥來,約我出去吃飯,到恆源去等了會,劉世岩也去了,我們就在那裡叫了飯吃起來。吃完二哥約我去逛大明湖,湖上風光依然如故,我們只在湖邊上走了走,就回來。

二十一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到城裡省政府教育廳去看邊理庭,同時看到的有孫秋方、孫東生。從那裡去看陳老伯,沒在家,到保安處找到鴻高談了談。十二點前回來吃過午飯,躺下,好容易睡著,三點多才起來,四點到城裡高都司巷孟家去,菊田 還有別人已經到了。吃了點西瓜,開始吃飯,吃了一個多鐘頭。八點多出來,到孫東生先生去看他,坐下談了半天,回來天已經全黑了。

二十二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婉如領我到小青龍街劉家去,從那裡又到韓家去,坐了會回來。又同叔父坐洋車到按察寺街去看尹大姐姐、四老娘,到拉馬巷去看張詔庭,寬厚所街去看余大姨。回來累了一身汗,吃過午飯,宮潔民來,他剛走,陰法魯帶了他弟弟來,談了會才走。我躺下睡到四點多才起來,人很疲倦,沒有興緻再出去了,吃過晚飯,坐在院子里閑談,十一點多才睡。

二十三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看了會書。韓□□ 來,坐了會就走了。不久盛子周帶了他伯父和韓荷生來,他們還沒有走,王守貝同王明倫來,一直談到十二點多才走,尹大姐姐也帶了孩子來了。吃過午飯,同彭三哥、尹大姐姐談了會,躺下,但沒能睡著。四點起來,到尹士業家裡去,他請客,同請的有韓荷生、趙省三、李憶之。吃完又坐了會,回來,張大倫同峻岑先後來,峻岑談到快十點才走。

二十四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吃過早點,九點出去,先到寬洪街去看蔣聯璧,同他父親談了談,就到三皇廟去看范二姐姐家去,從那裡到十畝園去看王明倫,沒在家。就到郵局去寄了兩封信,到城牆上測候所去看王宗貝。十一點半回來,吃過午飯,任熹的公子來,一直坐到兩點才走。躺下睡了會,也沒能睡好。起來頭昏眼花,吃過晚飯,本來想出去,忽然下起雨來,下完雨,在天井裡涼快到十一點。

二十五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看了會書。九點多出去,坐洋車到秋妹家去看了看,從那裡到嚴蔚青家裡去坐了會,仍然坐車回來。半路上讓雨淋了一陣,按舊曆,今天是我的生日,秋妹同彭二大娘都來了。吃過午飯,陪他們談了會話,躺下休息了會,陳庚鑫來,只好起來。吃過晚飯,張覺民、王繩武、王宗貝來,同他們到齊魯大學去看教育廳長李泰華,也是清華同學,一直談到十點多才回來。

二十六日 早晨起來,看了看講演稿。韓中予同韓守訓來,坐了會就走了。九點多坐洋車到捍石橋,下來走到師範專科學校。峻岑、錫昌已經在那裡。十點開始講演,題目是《最近新發現的古代語言》,十一點講完就同峻岺、蔚青到青年會去,他們請我吃飯,陸續去的有得中、昭建、潔民、陶菴、次珊、正源,吃完回來,休息了會。五點到韓家去,他請我吃晚飯。坐下,隨便吃了點菜。七點到孫東生家去,他也請我吃晚飯,同請的大半都是師專的教職員,吃完同峻岺、蔚青到王葉菀家去看他。九點多回來。

二十七日 昨天夜裡大瀉不止,一宿起來了五六次,早晨人就抬不起頭來了。吃了一服藥,躺在床上,一點都不想吃東西。今天是星期日,本來想出去找朋友,現在都找不成了,朋友來的卻非常多。我只同武振德談了談,其餘的都說沒在家,沒有見面。午飯當然不能吃,接二連三睡了不知多少覺,晚飯也沒吃,岳星如來,同他談了談。晚上彭四哥來,我沒敢到天井裡去,只同他在屋談了談,十點多睡。

二十八日 早晨起來,人似乎好了一點,不過仍然是懶懶的,提不起精神。天又下雨,屋裡又黑又潮,渾身煩膩。坐一會,躺一會,就消磨過了一個早晨,吃過午飯,又回屋躺下,雨愈來愈大,看了令人發愁。吃過晚飯,雨仍然不停,我決意冒雨出去。先到牛頭巷去看柏寒,還沒回去。到振英街去看襄城哥,坐了會,又回到柏寒那裡,談到九點回來。

二十九日 早晨起來,雨仍在下,倘若又不出門,大概永沒有出門的機會了。於是冒雨出去,先到女子中學去看盛子周,從那裡去看陰少魯。坐洋車到商埠中報社去看韓笑鵬,雨若斷若續,始終沒停。進城剪過發,到商場買了本文學雜誌,十二點回來,吃過午飯,想睡一會,無論如何睡不著,躺下幾次都不行。起來到南營市中去看李校長,談延宗入學的事情。回來看文學雜誌,六點半同覺民到齊魯大學李泰華家,他請客,同請的有柏寒、繩武、宗貝、星如、覺民,吃完談到十點多回來。

三十日 早晨起來,隨便看了點書,九點進城寄了兩封信,買了點東西,回來。杜老伯帶了杜琰來,不久也就走了。吃過午飯,躺下大睡,武大爺來才把我叫醒,陪他坐著說了許多無聊的話。今天過午沒有出去,同延宗打開箱子看以前的藏書。吃過晚飯,彭四哥來。

三十一日 起來在院子里看書。九點到下面去取洗的衣服,剛才還涼快,回來的時候已經又熱起來了。吃過午飯,休息了會,躺下睡到三點起來,四點同萊甫 到余大姨家去,她請我吃飯,菜非常多,只是我不能喝酒,未免有點煞風景。八點回來,在院子里乘涼,韓紹庭來。

八月一日 早晨起來,看了會書,八點到孫東生先生家裡去,坐洋車去看韓荷生。到北園真武廟去看張老伯,可惜沒在家,又坐車回來。吃過午飯,人非常頭痛,但又不能熟睡。五點同叔父到蔣聯璧家裡,他請我們吃飯。另外還有許多同鄉,吃完談了會,就回來,在院子里乘涼。

二日 早晨七點起來,在院子里看了會書,九點進城,到郵局取出北平匯來的錢,回來天已經漸漸熱起來,沒有再出去。吃過午飯,躺下想睡一會,但無論如何睡不著。起來看《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六點到峻岑家去,他已經走了。路上讓雨淋了一陣,今天龐鏡塘請客,吃完,大雨不止,坐汽車回來。

三日 星期日 早晨雨仍然時下時止。九點去看王習建,不在家。到牛石生家裡同他母親談了談,出來到後宰門去看沈陶菴。十點回來,雨仍然在下,吃過午飯,領延宗去理髮,回來躺下,剛睡著衍堅來,一直談到四點才走。吃過晚飯,天忽然又晴了,牛雲生來。他走後,就坐在院子里乘涼。

四日 早晨八點多坐洋車到正誼中學去,一別近二十年,現在又回去,簡直像作了一個夢。先同李教務主任談了談,又上樓去看鄭又橋老師,不久路孟凡校長去了。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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