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做海盜嗎?

伊達終究沒有放過那些人魚。

被詢問的人魚如果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就會殺死那人魚身旁的夥伴。回答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魔法,企圖說謊的人魚頭顱就會炸裂。就好像他自己宣稱的那樣:我的魔法沒有辦法讓你們說真話,但卻能知道你們是不是在說謊。

當幾個人魚陸續因說謊死去後,伊達已經不需要繼續追問那個海島在什麼方向了,因為方位就那幾個而已。

揮揮手,無數冰錐刺入了剩下的人魚心臟。

「該走了,我們在水裡待的時間太長,藥劑就要失效了。」伊達這樣說的時候才讓其他三人回過神來。

伊達的行為讓肯特他們都有些不適應,雖然知道伊達是什麼樣的人物,也知道他曾親自策划了多少次針對敵人的陰謀、造成多少人死亡,可是親眼看著他面不改色地殺戮還是第一次,在大家的記憶中,這個少年魔法師即使對陌生的異界生物,都是抱著寬容仁慈的心態,可是現在……

誰都知道處死所有人魚是最正確的選擇,這樣可以暫時切斷人魚對他們的監視,但是這真的不像伊達的作風。

是的,現在的他是法蘭公國的伊達·法蘭子爵,不是魔法師伊達·法蘭。

肯特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肯特來到伊達身邊還不到一年,比谷莠子和紅龍認識伊達的時間都短,但是他跟著伊達走南闖北,也算是相當了解伊達的性格。他知道伊達出門在外時,更認可的是他自己魔法師的身分,或者說,伊達出門之後,是有著一種想要擺脫法蘭子爵身分的潛意識的,伊達的行為標準、出發點,往往是站在魔法師的角度。雖然回到法蘭公國、回到子爵這個身分時,他做得比誰都好,但是在外旅行時,伊達·法蘭是脫離了他的責任,自由而放縱的。

可是現在他扮演的,卻是子爵的角色。

肯特相信,伊達這樣做一定有原因,只是這種變化卻令肯特感到很大的壓力:局勢莫測,自己連子爵的打算都不知道,接下來真的能夠做好護衛子爵的任務嗎?

回到海面的時間剛剛好,藥劑正好失效,最後一個浮上來的肯特甚至猝不及防地嗆了幾口水。

在魔力和體力都不足的情況下接連施法,伊達顯得很疲憊,爬上紅龍的背之後只說了句:「往西南。」就靠在肯特身上閉目養神。

「你到底要去哪兒?」紅龍粗聲粗氣地問。

按照人魚們的「指點」,那個莫干莫里爾島應該在東北方,難道他要故意往反方向逃避追蹤?

「那個方嚮應該有個海盜據點。」伊達懶散地說。

他以前看過無界之海的海圖,只要知道其中一座海島的位置,便能夠分析這片海域大概的海島分布。雖然那張圖是二十年前的舊海圖,但這些年來海上與大陸上的動蕩都不大,那個海盜據點應該還在。

「無界之海還有海盜?」肯特失聲問。

近海的海盜靠打劫商船或近海村鎮維生,但也必須不斷受各國海軍清剿。無界之海的海盜要靠什麼?這裡既沒有商船也沒有村鎮,難道他們還能到海底打劫人魚?人魚和海精靈在海洋上的勢力那麼大,又怎麼可能容忍他們存在於這片海域?

「人魚也需要陸地的資源,在沒有海精靈之前,無界之海的海盜就存在了。」伊達慢悠悠地說。

肯特幾乎從龍背上跳起來:「原來他們是人類的叛徒!」

伊達的意思很清楚,人魚之所以容忍海盜的存在,是因為海盜可以幫他們得到他們得不到的物資,說不定就是掠奪自己同類的物資賣給人魚,這樣的人不是人類的叛徒是什麼。

伊達拍拍肯特讓他安靜下來,好讓自己靠得更舒服。

在肯特的心目中,事情只有黑白兩種顏色。

這樣真好……

伊達不在乎海盜是不是人類的叛徒,只要他們有用,並且可以利用就行了。

「那麼你為什麼問莫干莫里爾島的位置?」紅龍又問。

「定位用。」半睡半醒的伊達迷迷糊糊地回答。

鬼才相信你沒有目的!

谷莠子及時回答了紅龍的問題:「莫干莫里爾島是海精靈王國的主島。」

哼!紅龍不再說話了。

原來是為了製造海精靈和人魚之間的矛盾才那麼問,所以他動手殺人魚時才會對那個人魚首領手下留情,冰錐故意偏了半寸,虧紅龍心裡還以為他是心軟下不了手呢。

對他來說,那個人魚首領能夠撐到被救回去也好,就會把人類間諜要到莫干莫里爾島的消息傳給人魚;不能得救也好,反正他本來就沒想要留下活口。

人魚若相信人類間諜是來和海精靈聯繫的,正好挑撥他們本來就有裂痕的關係;就算人魚不相信,至少懷疑的種子已被灑在泥土中,能不能生根發芽,就看之後了。

這卑劣的魔法師對別人的算計已到了隨時隨地、不管是否有用都不錯過的地步了,自己居然還會往好處設想他?居然還會覺得他殺那些人魚會於心不忍?

紅龍為自己的愚蠢倍感憤怒,更為了肯特那個白痴心甘情願被伊達利用而再次憤怒加倍。它急速飛著,似乎這樣就能讓它心情好一些。

伊達已進入了夢鄉,夢中的他緊緊地鎖著眉頭,人魚戰士們臨死前的眼神,一直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們也是智慧生物,有情感、忠於自己的同伴、渴望活下去……

可是伊達必須殺了他們,而且這僅僅只是開始,在不久的將來,伊達還要殺死更多人魚,甚至毀滅這個種族。

只要這麼做對蘭姆帝國有利,只要這麼做對法蘭公國有利。

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了,沒有用的,我不會為此而內疚……

如果你們深深怨恨,就請在到諸神之國後問問神明,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創造的智慧生物們都如此富有侵略性,如此自私,如此殘忍……

兩名海精靈用站立的姿態騎乘著海豚,飛一般划過海面,在身後留下一道白色浪花。他們自幼便如此在海上穿梭,早已習慣了這種速度,即使賓士了很長一段距離,依舊能穩穩地站著。長時間在海上趕路,腥濕的海風撲在臉上留下的海水甚至蒸發出鹽漬,把他們英俊的面容弄得斑駁。兩名海精靈顧不得這些,當海豚接近海島周圍遍布的礁石圈時,各自從海豚上一躍而起,落在那些高低不同的礁石上,靈巧地踏著礁石向海島內奔去。

看來荒蕪的海中小島在這兩名海精靈上岸後,忽然冒出了數名海精靈的身影,有的直接到海邊照顧經長途跋涉的海豚,有的則上前引領剛剛上島的兩名海精靈往海島內走去。

兩名海精靈很快被領到一處藏得很嚴密的臨時營地,接著被指引進入一頂帳篷。

帳篷里只有一個海精靈,他正在鋪著厚厚毛皮的地上半靠半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隨意翻看著,知道兩名海精靈進來也沒有抬起頭,直到把正在閱讀的一段文字讀完,才把注意力放在兩名海精靈身上:「怎麼樣?」這名海精靈長相極為平凡,在俊男美女如雲的精靈種族中簡直可稱為醜陋,但他身上卻有種凜然的氣質,尤其是雙目中爍爍的神采,直視望去,那兩名海精靈頓時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薩林閣下,他們殺了一隊人魚巡邏隊,往窩囊廢港去了。」一名海精靈稟報。

「喔。」被稱為閣下的海精靈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依舊看著兩名海精靈。

這兩名海精靈知道他的個性,不等他繼續發問便一五一十地把他們看到的爭鬥場景敘述了一遍。

「魔法師?人形飛龍?能在水中呼吸的藥劑?」薩林每問一句,眉頭便鎖得更緊。

「是的閣下,我們看到的情形是這樣。」兩名海精靈盡量讓自己保持堅定的口吻。

薩林把眉頭扭成一個結,想發泄聽了消息後心中生出的悶氣,又想到還有別人在場,忍了忍揮手讓兩名海精靈下去。

兩名海精靈走出了帳篷,相互對視,發現對方都是鬢角冒汗,但是又都有些鬆了口氣的樣子。

「怎麼會是這位閣下來了?我們隊長……」

其中一名海精靈剛剛嘟噥出聲,就被夥伴用手肘撞了一下,頓時收聲,兩人一起匆匆走遠。

兩名海精靈走出去後,薩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抓起書本狠狠摔在地上。

可惡的人類,這麼關鍵的時刻,為什麼要跑來插上一腳?

水中呼吸藥劑、窩囊廢港,這些人類是想要和那些低賤的海盜做交易?真是沒腦子的蠢貨!人形飛龍?怎麼可能有飛龍能忍受和人類這種低劣的種族共同行動?不可能,絕不可能!

薩林在帳篷里焦躁地走了幾圈,忽然意識到目前不該如此情緒化,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準備這麼久終於到了最後時刻,要冷靜,只有冷靜才有成功的希望。

人類也好,煉金藥劑也好,和海盜交易也好,那是人魚的問題,自己只需要專註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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