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巨蟹座 前妻——女人不會永遠等

徐朗坐在餐廳里等餐。旁邊一桌女孩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好像很好奇又熱鬧的樣子,徐朗目不斜視。

這時候,一個女子進來,竟是徐朗的前妻,只是年輕了許多,她換了個很時髦的髮型。徐朗看見她,愣了愣,不知道該打招呼還是溜走。前妻也看見他了,高興地向他揮手,徐朗猶豫,也隨著她輕輕揮揮手。

前妻坐在徐朗的對面,帶著一臉微笑地說:「你早來了?」

徐朗不知所以然,:「你——你知道我在這兒?」

前妻有點嗔怪地說:「約會那麼多次,今天你第一次沒遲到。」

服務員端了碗面上來,一人一碗,徐朗抬頭一看,是天使。他剛要把天使抓住問問究竟,天使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徐朗又回到前妻的面前,前妻看著端過來的東西,說:「你把菜都點好了?」

天使又沖徐朗使使眼色。

徐朗非常奇怪地看著精神煥發的前妻,她那油漉漉的頭髮突然恢複了烏黑亮麗,還剪了一個很好看的劉海,這是多少年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梳的髮型吧?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去過髮屋,再也沒有注意過自己的儀錶,其實當年的她還是蠻好看的,徐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是自己的離開令她重新找到了自己嗎?這麼說起來,不光是她毀了他的生活,他也一樣毀了她的生活,徐朗有點辛酸地感慨著,並問:「你怎麼換了結婚前的髮型?」

前妻瞪了徐朗一眼說:「盡開些無聊玩笑,我跟誰結婚?」

徐朗目光落在前妻手上,他奇怪地問:「那個疤呢?」

前妻看了看自己的手,問道:「什麼疤?」

徐朗說:「結婚那天我醉了,不小心把煙頭杵在……」前妻拿一塊肉塞住了他的嘴,然後有點撒驕地說:「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徐朗茫然。

前妻看了看手錶,嚷道:「呦,你看看幾點了,電影都快開始了。」

徐朗糊塗了,求援地看著天使。

天使看著他們,沒有表情。

徐朗再看看前妻,漸漸明白了什麼,他拿過電影票,上面的日期是2000年2月13日——難道時光倒流了??

徐朗又看天使,天使不再嬉皮笑臉。徐朗心情複雜極了。時光流轉,他竟然回到了從前,不,是他回到了前妻的從前,他回到了他們從前……一塊肉掉在桌上,前妻撿起來想放進嘴裡,想了想,還是放進盤子。麵條打著轉吸溜進嘴裡。徐朗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溫暖和熟悉的感覺,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面前的這個女人,那麼熟悉,熟悉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中,自從與她離婚,他的生活就全部打亂了,他再也不用整天吃那些膩透的炸醬麵,不用整天穿同一款的睡衣入睡,不用連看電視的時間都規定好……可是他快樂嗎?他不快樂,這是為什麼?

前妻說:「你怎麼不吃啊?」

徐朗出神地看著前妻,有些笨拙說:「沒事,我看看你。」

前妻笑笑說:「要看一輩子呢,總有看煩的時候。」

徐朗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前妻調皮地看著他:「將來,有一天,你會煩我嗎?」

徐朗忍住眼淚,強擠出笑容,搖了搖頭。

前妻說:「言不由衷。」

徐朗發自內心地說:「真的。」

前妻看到徐朗的表情有點奇怪,趕緊說:「我信。」

她把碗里的肉夾進徐朗碗里,就象他們多少年如一日的晚餐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沖徐朗做了鬼臉,又吸一根麵條。徐朗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他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那眼底藏著的眼淚一不小心奔湧出來,那將是多麼可怕的崩潰。他不想承認,不願意承認,不敢承認,原來他那麼怨恨的她,他一直是愛著她的。可是,到底是誰毀滅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這是一種無法扭轉的罪惡,他以自己的無情將一個原本完整的家庭劈成了兩半,他有沒有檢討過自己的問題,結婚後,他還會每天都給她唱歌聽嗎?還會每天都給她買她喜歡的水果和零食嗎?他給她過過一回生日嗎?他甚至連最擅長的俏皮話,都不願意說給她聽了,她在他的眼睛裡面全部都是缺點,邋遢,無能,愚笨,無趣,俗氣……他幾乎把所有的能夠表達厭煩的詞語全部送給了她,可是她抱怨過嗎,她曾是那麼單純的女人啊,他的巨蟹座傻女人……

前妻奇怪地問:「怎麼了你?」

徐朗不敢抬頭,突然他看見9鍵熄滅了,他的心裡擁上了一種非常可怕的絕望,前妻說:「我去給你買張報紙。」

徐朗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別走……」

前妻說:「馬上就回來!」說完,她跑出去,徐朗起身去追,帶倒了椅子,前妻詫異地回頭,徐朗說:「別走,別離開我……」

他抱住前妻,吻了上去……

徐朗坐在桌旁,天使看著他,前妻已經無影無蹤,面前只剩下半碗剩面。徐朗失魂落魄地一把抓住天使:「她人呢?」

天使說:「她是你的人,好像應該我問你吧?」

徐朗瞪著天使,好像什麼也沒聽見。突然,他反應過來,衝天使大叫:「土地,快去開車啊。」

片刻,天使蹬著三輪車出現。徐朗詫異。天使無可奈何地說:「油又漲錢了。」

徐朗沖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腳下生了風一樣地,一口氣跑帶了前妻家的門口,他的心思百感交集,這些日子他好像做了一次環球的旅行,什麼風景都看過了,到頭來,他還是發現,屬於自己的那一片風景才是最值得留戀的,最美好的,外面的風景看似曼妙接近之後才發覺自己是如此不適應,就象是生活在水鄉里的人,雖然也會羨慕大漠風沙之美,卻無法在漫天灰塵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前妻無疑就是他花紅柳綠的故鄉,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拚命地跑著,這一次,他絕不允許自己再一次放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得過時間。

到了他和前妻曾經的家門口,徐朗氣喘吁吁地使勁按門鈴。門開了,前妻出現,有一些意外,有一些欣喜。前妻說:「你來幹嗎?」

徐朗幾乎想去擁抱她,她還是現在的她,那個被他無情拋棄的她,頭髮胡亂地盤著,臉上還是那樣沒有光澤,剛才那個跑掉的女孩子,是七年前的她,時間雖然改變了她的面貌,但是她一直都是那麼單純善良的一個女人,圍著世界走了一圈,徐朗像一個流浪的孤兒一樣,完全找不到了方向,她就是他的故鄉,是他一直能夠躲避風雨的地方,儘管設施可能有點簡陋,但是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想過修補,想過努力?想過保鮮……徐朗忍住眼淚,他聲音哽咽地說:「你還好嗎?」

前妻淡淡地笑了笑說:「好啊。」

徐朗仔細看前妻,只見她的腹部微微鼓起——她難道是懷孕了?

徐朗四下尋找,沒有天使。

徐朗試探著說:「剛才是在過去,現在是在未來,對吧?」

前妻一臉茫然,聽不懂徐朗在說什麼。

徐朗小心翼翼地說:「未來……後來我們復婚了,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前妻有點緊張,本能的往後退,她說:「你怎麼啦?」

徐朗:「我、我……」

前妻感覺到徐朗的貿然回歸有點突然,她不得已回頭往房裡喊了一嗓子:「老張,給你介紹一下,徐朗,我以前那位。」

老張熱情地出來,一點都沒有介意地跟徐朗握手,說:「你好……」

這是怎麼回事?

徐朗呆住了,他幾乎是被眼前殘忍的事實給釘在那裡了……他的妻子,不,他是前妻,她另嫁他人了??

那麼本份的前妻,他以為出了他再也沒有人會願意娶的女人,也決定不再等他了嗎?……

老張還在熱情地握著徐朗的手,非常客氣地說:「前輩,久仰久仰……快請進。」

徐朗魂不守舍的跟著進屋——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不一樣,這再也不是他的家了,他熟悉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他曾經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一切全都變了,——電視機開著,裡面正回放著《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各種宣傳片——徐朗終於回過神來。

前妻留徐朗一起吃晚飯,徐朗沒有拒絕,獃獃地坐在飯桌前,跟前妻和前妻的現任丈夫老張,在曾經屬於自己和前妻的家裡吃飯。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這場面真夠滑稽的。

前妻的習慣還是一樣,但是這一切看上去卻是那麼地陌生——這一切都與徐朗沒有關係了。徐朗強顏歡笑,和新婚夫妻應酬著。前妻和老張相處得很愉快,談笑風生,他們在談著各種各樣有趣的事情,她的朋友,他的同事,他們共同在小區衚衕口見識的一切……徐朗什麼都沒聽見進去,他這個尷尬的局外人只是睹物思人地,獃獃地看著這間房子中曾經屬於自己的各個角落,和屬於自己的女人,七年了,竟然彈指一揮間地七年過去了。

離婚前的前妻在房子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