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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艷

如同白金戒指鑲嵌的鑽石,一抹陽光透過滿天雲靄的空隙,斜照著原野.風還在呼呼地吹著.木瓜樹驚魂未定.北面的田疇上,葳楝樹顯出一副搞爭的氣派.棕櫚樹梢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

時間大約是一點半鐘.潮濕林木閃閃發光的晌午,躍入南牆北牆開著的窗戶,在我心頭塗沫一層繽紛迷離的色彩.

剎時間,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一天酷肖悠遠的那一天.那天不承擔任何責任,沒有急迫的事情要做.那是扯斷了現代的碇鏈,悠然飄動的一天.

我看見它是往昔的海市蜃樓,那昔日是什麼情形,在什麼地方,屬於哪個時期? 莫非超越永恆?

那時,我的愛侶彷彿在他世就已認識的.那時有天堂,是真實的時代,絕非其它時代能夠感觸.

同樣地,暢飲了翡翠似的綠蔭和金子般的陽光釀造的餘暇的醇醪,暢飲了田野上揮舞霧紗的迷醉雨天的甘美,我也感到若有似無---像天之琴弦上低回的古代孟加拉的薩倫曲調,從一切時代的帷幕後隱約地飄來.

輕柔的音符

我在心裡為她取名為輕柔的音符「咪」。

這名字一旦傳到他耳里,她必定疑惑地坐下,笑吟吟地問:「這名字是什麼意思?」

意思講不清楚,不過是純潔的。

世上事情複雜,有種種善惡…?置身其間,她與大家基本是相識的。

我坐在一邊觀察,他不曉得她周身還播放著一種音樂.

在杜志心買土宗白點應的所在,在心靈主宰的足下,痛苦的香護奧妾升起的青煙的暗影,放這四明月的雲霧,浮上她的眼眸,輕輕地蓋住笑意。

她的語音流露若有似無的哀怨,她不知道這是她的生命之琴彈出來前。然而,她忙邁步,她的端坐,她的一切舉止,卻配以晨曲的樂調。

我揣摸不透她怎會這樣,所以稱她為輕柔的音符「咪」。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搞起眼睛看她,心弦便流泄淚光的變奏。

昆蟲的天地

彌尼樹的技「懸曳著婦水打濕的堅韌的蛛絲。在國內征的兩旁,星散著小小的棕色蟻垤。上午,下午。我穿行其間,忽然發現秦馨花枝綻開了花藝,達迪爾村組滿了潔白的花朵。

地球上,人的家庭看起來很小,其實不然。昆蟲的巢穴何嘗不是如此哩。它們不易看清,卻處於一切創造的中心。世世代代,它們有許多的憂慮,許多的難處,許多的需求——構成了漫長的歷史。日復一日,表現出不可阻止的生命力的活躍。

我在它們中間黝圖,聽不到它們的饑渴、生死……永久的情感之流的流淌。我低吟詩行,斟酌字眼,以完成寫了一半的歌曲。對於蜘蛛的世界,樓蟻的社會,我這樣斟字酌句是費解的、古怪的、毫無意義的。它們幽暗的天地里,是否回蕩著摩累的柔聲,呼吸的妙曲,聽不清的喝喝低語,無可表達的沉重的足音?

我是個凡人,我自信可以週遊世界,甚至能夠排除通往參星、天狗口噴的日月的路上的障礙。然而,蜘蛛的王國對我是永遠閉關的,那充滿我痛苦、怨恨和喜悅的世界的盡頭,按以的心靈的簾幕是永過低垂的。上午、下午,我在它們的「狹小而無限』之外的路上往返,目睹榮馨花枝綻開花苞,達迪爾樹綴滿潔白的花朵。」

黃鸝

我疑惑這隻黃福出了什麼事,否則它為何離群索居。第一次看到它,是在花園的木棉樹底下,它的腿好像有點瘸。

之後每天早晨都看見它孤零零的,在樹籬上逮蟲;時而進入我的門廊,搖搖晃晃地踱步,一點兒也不怕我。

它何以落到這般境地?莫非鳥類的社會法則逼迫它四處流浪?莫非馬族的不公正的仲裁使它產生了怨恨?

不遠處,法窈黑伍的九資間問圖僅讓俄民,在希里斯村校間飛來飛去,對那隻黃菌部是觀而不見。

我猜想,它生活中的某個環節,興許有了故障。披著朝暉,它獨個兒覓食,神情是悠然的。整個上午。它在狂風刮落的樹葉上蹦跳,似乎對誰都沒有抱怨的情緒,舉止中也沒有歸隱的清高,眼睛也不冒火。

傍晚,我再也沒看見它的蹤影。當無伴的黃昏孤星透過樹隙,驚擾睡眠地俯視大地,蟋蟀在幽黑的草叢裡聒噪,竹葉在風中低聲微語,它也許已棲息在樹上的巢里了。

阿斯溫月初一

阿斯溫月初一,微風中有了一絲令人發抖的涼意。曉月的清暉融入白夾竹桃的光澤。好似頂禮的朝霞的紅抱散發的香氣,白素馨的氣息在帶露的碧草上流蕩。呵,今天是阿斯溫月初一。

透明的曙光在東方天空吹響了法螺,腹腔的共鳴澎湃著熱血。古往令來,多少國家的征服世界的豪傑在死亡之路上策馬飛奔,艱難地尋找不朽的生命。他們那勝利法保的無聲餘音紛裊在露水洗洗的陽光中,他們對下屬發出的拋家別妻的呼籲,又在阿斯溫月初一響起來了。

財富的負擔,名譽的負擔,憂慮的負擔,他們一古腦兒地扔進塵土,鎮定地沖向錯綜複雜的險境。陰謀者用污黑的手朝他們的眉宇投擲低毀的石塊。他們如警星從天降落,拔盡灼燙的艱苦的征途上隱蔽的狡猾的細小的菜基。他們得不到安閑感息的機會,但他們不肯回頭。他們呈潔的幡旗,在阿斯溫月初~秋晨的女間飄揚。

蘇醒吧,我的心!莫膽怯!莫貪婪!莫急躁!向著親錦般的蘆花優身致意的朝陽引吭高歌地行進2從流血的軀體剪去頹喪的指甲,拔掉幻想的根須,把貪婪踩成台粉!跨越死亡之門,縱使失敗的沉重和懊惱壓得你低下頭。今天,阿斯溫月初一,純凈的秋陽下,歷史上征服自身和世界的豪傑的吶喊,在無聲的沉默中震響起來了。

人類的兒子

為頓悟聞訊趕來觀看的人,基督在十字架上獻出了不朽的生命。自那時起,許多個世紀過去了。

今日,他從天國降臨人世,極目四望,只見舊日製得人遍體鱗傷的罪惡兇器——猙獰的矛前,狡詐的匕首、短劍,殘忍狠毒的巨被,在吊著一面烏煙熏黑的旗子的工廠里,飛快地霍霍磨確,飛濺出眩目的火花。

而新近製造的死亡的箭關,征劊子手的手裡閃著親光,教徒以尖利的指甲在上面俱刻著姓圍。

基督手捂胸口。優林省悟他死刑的執行期遠沒有結束,科學的殿堂里試製的新式矛聞—一邊進他的關節。那天站在宗教廟宇的黑影里殺害他的兇手,一群群地復活了,而個站在廟宇神壇前面,誦經似地命令行刑的士兵:「斬盡殺絕!斬盡殺絕!」

人類的兒子悲愴地仰天長嘆:「哦,上帝,世人的上帝,你為什麼把我拋棄?」

相逢

雨,下了一夜。

一團團黑雲像精疲力盡的逃兵,俺縮在天際的一隅。

花園南端,曙光照臨袖子樹波動的新葉,驚動了樹下的萌影。

葉植斯拉萬月①,噴薄的旭日你不速之客,簡籟的笑聲在枝頭流蕩。

於是,沈洛陽光的情思,在遠遠的心空飄遊。

時光彷彿凝結了。

傍晚,突然響起的隆隆雷聲,似在發出信號。頃刻之間,雲團離開倒卧的所在,膨脹著,呼嘯著,飛馳而來。堤壩囹圄的池水變得黑黝黝的,沉重的幽暗落在植樹底下。遠處的樹葉奏起了下雨的前奏。

轉眼間大兩倍論,天空白茫茫的,地上一片汪洋。年老的林木甩動著蓬髮似的枝稍,僅是戲耍閑涓意、碩大的棕潤葉,翠竹的枝條,失去了慣常的恬靜。

不多久,風止雨停。青空像被擦拭了一般。一勾纖弱的彎月彷彿剛離養病榻,臉上掛著輸治動縮念大衣天宇漫步。

心兒對我說,我見到的一切細d偷東西都不願自行消亡。無數鮮活的瞬間登上我七十歲的征口,隨即駛向了「無形」、只有幾許懈怠的時日按我留住。日在了平庸的詩歌里;它們告訴後人一件不平常的事

——我曾觀賞過這些美妙的景象。

①斯拉萬月:印歷四月,公曆七月至八月.

最後的贈予

孩子們的遊樂場儘是乾熱的塵土,長不出一棵草。

遊樂場邊的一棵康基那樹,找不到與自己相同的顏色。見了它不禁想起我們家門廊里的黑毛狗。

廚房周圍,一群野狗轉來轉去,滿懷信心地等候布施食物。它們爭搶,挨揍,慘叫,卻享有天性的快樂。

我們的寶貝黑毛狗戴維不時亢奮地躍起,身子劇烈地抖動,眼神焦渴地注視著南面,懷著狂然的激情,汪汪汪叫了幾聲,顯然是想加入它們的行列。

同樣,康基那樹不是獨自站在自己的綠色世界,而是站在人腳碾成的貧瘠的塵土上。它眺望遠方,那兒草葉上畫著林木的肖像。

春天來了。無從知曉春風的情感是如何滲入它的骨髓的。

不遠處,頂天立地的植樹向南方海濱乍到的來者通報新葉充盈的信息。

在高漲的綠色的喧嘩中,壽終Z日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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