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九封信

我親愛的卡卜斯先生,

在這沒有通信的時期內,我一半是在旅途上,一半是事務匆忙,使我不能寫信。

今天我寫信也是困難的,因為我已經寫了許多封,手都疲倦了。若是我能以口述給旁人寫,我還能向你說許多,可是現在你只好接受這寥寥幾行來報答你的長信。

親愛的卡卜斯先生,我常常思念你,並且以這樣專誠的願望思念你,總要對你有所幫助。但是我的信到底能不能幫助你,我卻常常懷疑。你不要說:它們能夠幫助你。你只安心接受這些信吧,不必說感謝的話,讓我們等著,看將要有什麼事情來到。

現在我對於你信里個別的字加以探討,大半是沒有用的;因為我關於你疑惑的傾向,關於你內外生活和諧的不可能,關於另外苦惱著你的一切:——我所能說的,還依然是我已經說過的話:還是願你自己有充分的忍耐去擔當,有充分單純的心去信仰;你將會越來越信任艱難的事物和你在眾人中間感到的寂寞。以外就是讓生活自然進展。請你相信:無論如何,生活是合理的。

談到情感:凡是使你集中向上的情感都是純潔的;但那隻捉住你本性的一方面,對你有所傷害的情感是不純潔的。凡是在你童年能想到的事都是好的。凡能夠使你比你從前最美好的時刻還更豐富的,都是對的。各種提高都是好的,如果它是在你「全」血液中,如果它不是迷醉,不是憂鬱,而是透明到底的歡悅。你了解我的意思嗎?

就是你的懷疑也可以成為一種好特性,若是你好好「培養」它。它必須成為明智的,它必須成為批判。——當它要傷害你一些事物時,你要問它,這些事物「為什麼」醜惡,向它要求證據,考問它,你也許見它倉皇失措,也許見它表示異議。

但你不要讓步,你同它辯論,每一回都要多多注意,立定腳步,終於有一天它會從一個破壞者變成你的一個最好的工作者,——或許在一切從事於建設你的生活的工作者中它是最聰明的一個。

親愛的卡卜斯先生,這是我今天所能向你說的一切。我附寄給你我一篇短的作品的抽印本①,這是在布拉格出版的《德意志工作》中發表的。在那裡我繼續著同你談生和死,以及它們的偉大與美麗。

你的:萊內·馬利亞·里爾克1904,11,4;瑞典,央思雷德(Jonsered),弗盧堡(Fruburg)

①系裡爾克的散文詩《旗手克里斯多夫·里爾克的愛與死之歌》(Die Weise von Liebe und Tod des ets Christoph Ril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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