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皇家派遣 第351章 試探

即便勝之不武,蘇木還是難得地高興起來,到滄州一日一夜,諸多不順,到現在總算是將胸中的鬱悶排泄而出。

從州衙門出來,蘇木正打算再去一趟顧家打聽消息。

剛巡檢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先前押送顧家兩個販子的兵丁都在衙門裡侯著,早已經知道蘇木已經翻手為雲,覆為雨,談笑間就將馬全給趕出了公差隊伍。

要知道在以前馬全有楊同知做後台,加上為人又粗魯剽悍,兵丁們都畏他如虎。卻不想,新任的梅老爺只一日一夜工夫,輕描淡寫地就將這麼個厲害角色給幹掉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早早地等在大門口,見蘇木出來,一擁而上,又是奉承,又是拍馬,目光中既敬且懼,叫蘇木小小地虛榮了一把。

然後眾人擠眉弄眼半天,就有一個書辦小心地說:「巡檢老爺,你剛上任。昨天晚上咱們還沒來得及跟老爺你接風呢!今日恰好無事,兄弟們在酒樓上擺了一桌酒,還請老爺你賞個面子。」

新任巡檢什麼脾性,眾人心中都是沒底。巡檢司的活說多不說,說好不少。油水也足,可如果新任巡檢是要做清官,僅僅憑官府發下來的那點薪水,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養家糊口了。

如今馬全已去,蘇木大權在握,大家都覺得應該在蘇木那裡探點口風。

蘇木正有事讓這些人去辦,書辦的提議正中他的下懷,就點了點頭,微笑道:「梅某初來乍到,正要同各位兄弟認識。」

眾人同時笑起來,一聲呼嘯,簇擁著蘇木就到了距離州衙一里地的一處酒樓里。

大家各自通報了姓名,然後分別上前給蘇木敬酒。

明朝的酒度數都低,蒸餾白酒還沒有普及,對蘇木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自然是酒到即干。

後世的酒桌文化比起明朝來也不知道先進多少,同手下混在一起,蘇木早就將自己讀書人舉人老爺的身份拋在腦後。所謂在哪山唱哪歌,同一群大字不識幾個兵卒子曰詩云顯然是不合適的。

幾個葷段子下來,就將大家逗得笑成一團,只覺得這個梅老爺和藹可親,又沒有架子。不像以前大馬全,雖然跟弟兄們也說得上話,卻為人粗魯,又喜歡擺架子。

有一個兵丁大約是喝得有些醉了,就搖晃這身子,大聲道:「說起來,咱在巡檢司也幹了多年,先先後後也侍候過幾個巡檢老爺,梅老爺你是為人最好的一個。馬全那鳥人實在可惡,平日間出趟差,得了好處,八成都被他拿去了,剩餘兩成才分給我們。這廝竟然敢得罪梅老爺,草,以後若是見到馬全,老子見一次打一次。」

「對,梅老爺你說一聲,咱們風裡來雨里去,絕不二話!」就有幾個兵丁討好蘇木,將胸脯拍得噹噹響。

一群人鬧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一個書辦又小心地問蘇木:「梅老爺,馬全走了。這以前巡檢司的事務都是那賊廝鳥經手。敢問老爺,以後咱們怎麼干,還是照舊嗎?最近各位弟兄生計艱難,都閑出毛病來了。」

一聽到他說起正事,眾人都安靜下來,凝神聽去。

巡檢司的活中有不少是臟活累活,惟獨查緝走私油水最豐。正是青黃不接時節,大家都窮得狠了,巴不得梅老爺領著大伙兒再幹上兩票。昨天好不容易得了好處,可馬全為了和蘇木賭氣,將一千斤私鹽全交了上去,害得大家白忙乎一趟。

蘇木正想著這事,就道:「咱們巡檢司乾的就是查緝、捕盜、盤查行人的活,正要有事讓你們去做。你們這幾日就幫我查一個女子,此人應該是姓朱的,操京城口音,身邊還帶著兩個丫鬟。在沒找到這人之前,各位且將手頭的公務先放一放。」

一聽到是查緝流民,眾人眼神中都帶著失望,口頭雖然都應了一聲,情緒卻明顯地低落下去。

酒席的氣氛漸漸地凝滯下來,各人都悶頭吃酒。

又過了半天,蘇木就站起來:「時辰不早了,回吧!」

然後將先前顧文本顧老爺子給的銀子扔在桌上,對書辦說:「你去會帳,剩餘的給各位弟兄分了,當成這趟差使的跑腿錢。我知道各位薪水微薄,放心好了,有我梅富貴在巡檢司一日,總歸叫你們活得滋潤。」

剛才那書辦的話明顯是在試探,蘇木自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要想馬兒跑,就得喂料。這年頭,沒有好處,別人也不肯同你一條心。

這包袱扔出去,沉甸甸地在桌上散開,起碼有五十兩,頓時將大家的眼睛都晃花了。

以前巡檢司的兵卒出去查私,也不過是檢鹽運使司的漏,並不能保證每天都有收穫。一個月能夠開張一兩遭就算是運氣好的。偏偏那馬全生性貪婪,等他先吃一口再分給大家後,真落到手中也不過一兩錢,甚至更少。

今日蘇木一出手就是五十兩,平分下來,每人都有二兩辛苦銀子。

弘治年的物價極低,二兩銀子足夠六口之家吃兩個月的了。

一時間,大家都高聲歡呼起來。

就有一個兵丁大叫一聲:「梅老爺如此體恤小人,沒啥說的,不就是找一個女人而已。咱就是拼了這條命,今日也要將人找出來。」說罷,就蹬蹬蹬地跑下樓去。

眾人也同時「嗷」一聲跟著沖了下去。

倒將蘇木給弄得笑了起來。

接下來三日,巡檢司的二十多個兵丁都全體出動,把住滄州城的所有進出路口,見到陌生人就上前一通盤查。

更有人沒事都在滄州城中亂逛,搞得滄州城的治安空前良好。

不過,還是沒查到太康公主的任何消息,搞得蘇木心中懷疑:也許這個公主殿下根本就沒來滄州,如果這樣,我蘇木豈不一輩子陷在這裡。至少在正德皇帝沒有親政之前如此,苦也!

巡檢司難得地勇於任事,倒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穫,忙碌了這一陣,倒是抓到了不少逃稅的商賈和販子,罰款總收入計六兩白銀。

蘇木心情不好,也瞧不上這點蠅頭小利,照例一毫不取,叫手下分了。

他以前在酒樓分錢給兵丁們未必沒有市恩的嫌疑,如此一來,卻叫大家心中感激,都道梅老爺還真是個夠講義氣有氣概之人。

忠誠度終於爆表。

太康公主沒找著,房子卻有了著落,是一間客棧的獨立院子,蘇木總算可以告別簡陋骯髒的巡檢司官署搬進城裡去。

本來,蘇木想著租一間民居的。可手下的書辦提議說:梅老爺你獨自上任,身邊也沒有人侍候,若一個人住,吃飯、打掃什麼的也不方便。還不如索性找家客棧長期租住,冷了餓了,喊一聲,店中的夥計敢不過來侍候?

蘇木覺得書辦說得有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酒店式公寓嗎?

這地方不大,卻難得地乾淨清雅。說起來還有點像電視連續劇《地下交通站》中的情形,前面是飯館,後面是住宿,典型的北方客棧。

租下一個獨立院子之後,蘇木就讓手下買了點傢具,又叫他們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蘇木也大方,到午時,就叫客棧辦了酒菜,同幾個手下吃得換身是汗。

暖和的春日,有酒有菜,身邊又有一群貼心士卒。蘇木突然覺得這日子過得也不賴,又種山高皇帝遠的土財主的感覺,如今有人有錢,就差欺男霸女了。

正喝得爽利,一個衙役過來,笑道:「梅巡檢,知州老爺叫你過去說話。小人一大早趕去本壁店,卻不想你搬進城裡來了,叫小的好找。」

「好,我這就去。」從上次在審顧家私鹽案來看,關知州明顯地偏袒蘇木,並給了他一個面子。

蘇木估摸著關知州也會找自己聊聊,畢竟,顧家兒子要做駙馬的事情驚人,任何一人都會有八卦之心,更何況關知州這個地方官。

就點了點頭,隨那衙役去了州衙。

關知州還是那副垂垂老也的模樣,依舊話多。

蘇木剛一坐下,關知州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話來,一會兒說天氣,一會兒說風土民情,聽得他懨懨欲睡。

正迷瞪中,關知州卻突然道:「梅巡檢對兵部很熟悉嗎,聽人說,馬尚書最近要陞官了。」

午後慵懶,又微醉,蘇木的腦子也不是太清醒,隨口道:「他已經是尚書了,再升也沒處可升,就加了個少師兼太子太師。」

他卻沒看到,關知州眼神中有亮光一閃而逝。

「梅巡檢這話對也不對,不過,以前內閣只有三個閣老,人手不足。馬尚書三朝元老,這次加銜正一品,或許是要入閣了。」

蘇木:「內閣人手是不足,可要補自有楊廷和等年富力強的能臣,馬尚書年紀大了些。上次新君召見馬尚書的時候,馬文升已七十九歲,行動不便,耳朵又背,正德天子和張太后問他話,都要重複好幾次。」

「呵呵,是啊,馬尚書年事已高,也許他的尚書一職也幹不了幾年。你在兵部時沒聽人說誰來補缺嗎?」說著話,關知州就裝著很隨意地提起了幾個人的名字。

蘇木不疑有他,就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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