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拆遷·截訪·穿越·圍剿 第020章 《下河東》

隱隱約約的,晨霧中有戰鼓聲響起,呼延軍前方的水泊里出現了戰船的影子。

陽光很快驅散了乳白的晨霧,就見有密密麻麻的艨艟鬥艦衝波躍浪而來,聲勢倒也不小。不過就象鐵騎下不了水一樣,戰艦也上不了岸,離岸邊兩三里,梁山船隊就停住了。

一艘小哨船飛速劃至岸邊,一個梁山的大嗓門小嘍啰向呼延軍這邊叫道:「俺家西門頭領請呼延灼將軍賞戲!」說著,哨船一掉頭,又回去了。

呼延灼手搭涼篷,望著前方開闊的水面,冷冷一笑,向身邊的呼延慶、韓滔、彭玘道:「倒要看看那位三奇公子有甚麼手段!」

就見水泊中梁山艦隊左右一分,由後邊開出來兩艘大木船,每隻船都有二十丈長,十丈寬,上邊鋪以闊板。這兩隻船行駛到岸邊弓箭不及處,然後靠在一起,拋了錨,又用纜繩四面拴牢,水面上就形成了一個二十丈見方的大木台。夏日的清晨清爽無風,這個船台蕩漾於碧波之中,穩如磐石。

彭玘笑道:「梁山搭起的這個檯子,倒象是個擂台,難道他想與咱們呼家將打擂不成?」

說著,大家看著呼延慶都笑。這兄弟四人中,呼延慶可是打擂台的行家,他的妻子盧秀英是位巾幗英雄,就是他從擂台上打回來的。

呼延慶一陣臉熱,指著大檯子說道:「擂台?未必!」

眾人再凝目看時,卻見梁山嘍啰已經在木台上扯起了幕布,遮住了台上的廬山真面目。在朝著呼延軍的這一面,有人在左右的架子上掛起了一幅對聯,右邊的上聯是: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左邊的下聯是:裝誰像誰,誰裝誰,誰就像誰。

韓滔「咦」了一聲:「有趣!有趣!三奇公子西門慶,不會是真搭個戲台,要請咱們弟兄看戲吧?」

話音未落,大檯子中間就有梁山小嘍啰豎起了一個大牌子,上面寫著三個大字——下河東,字跡剛勁挺拔,卻是梁山頭領聖手書生蕭讓親筆。

「下河東?」呼延慶輕輕念著,突然怒了起來,「大哥,西門慶這廝欺人太甚!知道咱們兄弟籍貫是河東太原城,所以弄個下河東的勞什子來羞辱咱們兄弟!咱們呼家將世代威名,豈容豎子玷污?!」

呼延灼搖頭道:「二弟稍安勿躁。江湖上三奇公子西門慶恁大名頭,豈是這等輕薄之人?咱們弟兄冷眼旁觀便是,若他真敢辱及呼延家門,我呼延家定與他勢不兩立!」

說完了,呼延灼、呼延慶、韓滔、彭玘四人都再不作聲,只是沖著水中的大木台冷笑。

三千呼延兵列陣之地是個斜坡地形,一排排鐵騎呈階梯狀由高到低,水中大木台上的情景,人人看得分明。他們都是河東子弟,自漢代呼延氏從匈奴歸化以來,世代都是呼延家的家將,人人識文識武,此時突然間看到了故鄉的名字,心中頓生不同的感慨。但呼延灼軍紀嚴明,三千鐵甲連環馬雖然心有觸動,但還是人無喧嘩,馬不嘶鳴,嚴陣以待。

水中高台之上,西門慶也是觀察呼延兵多時,此刻忍不住讚歎道:「真鐵軍也!」

月娘站在他的身邊,滿頭珠翠,氣派雍榮,作一品誥命打扮,忸怩著道:「相公,我這扮相,還行嗎?」

西門慶整了整身上的戲袍,掛上了假鬍子,笑道:「就是這樣!」

看月娘神色間還有些不自然,西門慶便握了她的手,正色道:「月娘,你別的不要多想,只要做到像平日里那樣,就是幫了我的大忙,這三千呼延兵就是我的囊中之物!那時梁山兵不血刃摧破強敵,不必傷殘人命,真是莫大的功德!」

月娘聽了,神色漸漸寧定,向著西門慶輕輕一點頭:「夫君放心!」

西門慶一笑,「啪」的打了個響指,後台的白秀英看得分明,手一揚,頓時八音齊奏,樂聲中小嘍啰飛快地抱走了「下河東」的大牌子,戲台大幕正式拉開。

呼延軍中軍帳外,呼延灼、呼延慶、韓滔、彭玘四人都是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上了水中的戲台。

卻見簡單的盤龍背景下,錦衣對對,花帽雙雙,襯著東京細樂,飄然出場,都是時樣官妝打扮,然後有一人頭戴衝天冠,身披赭龍袍,在一群宮娥彩女的簇擁中出場,開口念白,卻是自稱大宋皇帝開寶君——趙匡胤。

呼延灼四將面面相覷,看來,梁山真的是在做戲了。

梁山確實是在做戲,這個趙匡胤的扮演者非別,正是鐵叫子樂和。西門慶第一次讓他穿龍袍的時候,樂和嚇得渾身顫抖,雖然這只是一件戲袍,但樂和還是說什麼也不敢穿,直到西門慶惱了,強迫他硬穿上,樂和發抖了半天,慢慢的倒也沒什麼感覺了,再接下來,居然還真找到兩分天子的感覺,這才覺得西門慶所說的「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很有幾分道理。

此時的樂和扮演起趙匡胤來,氣度沉穩,揮灑自若,很有幾分明君的樣子。可接下來的表現,就不怎麼樣了。

倒不是樂和的演技出了問題,而是劇情發展,讓這個趙匡胤沒了明君的風度。北漢王劉鈞向大宋發來戰表,兵部尚書呼延壽亭(呼延灼的祖宗,西門慶扮演)持戰表上殿,趙匡胤讀了戰表大怒,遂令呼延壽亭領兵十萬,征討北漢。

呼延灼等人想不到梁山的這齣戲唱的竟然是老祖宗開國之事,無不聚精會神,看得目不轉睛,三千呼延兵更是屏住了氣息,盯著大戲台上目不交睫。

卻見呼延壽亭掛了帥印下殿後,又有奸相歐陽方(由白秀英之父白玉喬扮演)上殿,這歐陽方是北漢派到宋朝的高級姦細,於是花言巧語,對呼延壽亭一番詆毀中傷,字字句句,都打中了趙匡胤猜忌忠臣的癢處。於是耳軟心活的趙匡胤決定御駕親征,遂將呼延壽亭召回,奪了帥印,重新改派歐陽方挂帥,呼延壽亭為先鋒,要與劉鈞會獵於河東。

看到這裡時,已經入戲的韓滔彭玘禁不住喃喃地罵起奸臣來,呼延灼、呼延慶神色木然。

雖然帥印被奪,呼延壽亭卻無絲毫怨恨之色。問起新元帥歐陽方明日行軍幾時點卯,歐陽方說辰時點卯,於是呼延壽亭下朝回家,與夫人羅氏(吳月娘扮演)、兒子呼延贊(欒煙兒拿墨勾了臉扮演。這小姑娘雖然花容月貌,但偏偏武藝高強,正好最後呼延贊要有一大段武戲要演,數來數去非欒煙兒莫屬,所以很小姑娘不幸地被西門慶選上了)、女兒呼延金蓮(潘金蓮扮演,潘金蓮喜歡熱鬧,只要能湊熱鬧,臨時當月娘的女兒她也願意)臨行話別。

呼延壽亭有勇有謀,早看出歐陽方有叛意,只是沒有證據,所以他要借明日點卯之機試一試歐陽方。歐陽方說辰時點卯,呼延壽亭卯時就去,如果歐陽方在點卯時弄出古怪,此次出兵其人必然是心懷叵測。

果然不出呼延壽亭所料,歐陽方說是辰時點卯,其實卯時就開始點兵了。這奸賊只想呼延壽亭誤了卯,好執行軍法將他斬首示眾,可沒想到呼延壽亭居然提前到了。

既然洞悉了歐陽方,呼延壽亭便處處留心。到了河東,歐陽方與北漢王劉鈞秘密會面,被暗中跟蹤的呼延壽亭發現,歐陽方便和劉鈞假打假殺,以做掩飾。回營後,呼延壽亭在趙匡胤面前揭露歐陽方陰謀,歐陽方反而倒打一耙,說呼延壽亭是因帥印被奪的私怨,在這裡血口噴人,只是看到元帥出營觀敵瞭陣偶遇劉鈞,便誣陷自己與北漢溝通,這種因私廢公之舉,豈是忠臣所為?

趙匡胤偏聽偏信,呼喝帳前御林軍,將呼延壽亭拉下,重責四十軍棍,以為後來者戒。歐陽壽亭含冤負屈,抱傷而退,歐陽方見有機可乘,便給劉鈞送去密信,約北漢當晚就來偷營劫寨。

劉鈞得信大喜,急點人馬,直撲宋營而來。歐陽方早已暗中調開人馬,北漢兵長驅直入,暢通無阻,直殺到趙匡胤所在龍棚之下,與御林軍鏖戰。

危急時刻,呼延壽亭不顧刑傷未愈,引隨身家將奮勇殺出救駕。呼家將英勇無敵,斬將搴旗,殺得北漢人亡馬倒,膽戰心驚,只得敗退而去。退兵時劉鈞依歐陽方之計,滿營大叫「呼延壽亭造反」,連趙匡胤都聽到了。

北漢兵退後,趙匡胤龍棚升帳,歐陽方、呼延壽亭都來聽令。卻聽趙匡胤唱道:「兵行神速到河東,暗引汾水灌劉鈞。敵兵為何來勢猛,竟然偷營到龍棚?」

歐陽方再次顛倒黑白,說是呼延壽亭心恨趙匡胤打了他四十軍棍,於是暗中勾結劉鈞,當晚北漢偷營劫寨時便約為內應。幸虧自己早有提防,誓死護住龍棚,奸人之計方才沒有得逞。最後說呼延壽亭不除,河東如何能平?

趙匡胤聽了,衝天大怒,一聲喝令:「將呼延壽亭推出龍棚,午時三刻處斬!」

就在此關鍵時刻,戲台大幕緩緩地拉上了。

雖然前幾次戲台上更換背景時,也拉過幾回大幕,但再沒有這一次令人這般心急如焚。三千軍紀嚴明的呼延兵等了半天,見船上戲幕鐵壁般不動,竟然隱隱騷動起來。

呼延灼居高臨下看得分明,便召旗牌官傳令:「三軍有妄動者斬!」

那旗牌官世代是呼延家的家將,向來忠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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