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月滿攔江 第五章 各奔前程

果如鬼王所料,李景隆兵敗後,允不但沒有降罪,還著他再集合六十萬兵將北上與燕王的三十萬大軍決戰於白溝河。

戰爭最烈時,忽然狂風大作,李景隆大軍被沙礫迎面打來,咫尺難辨。

燕王親率精騎突破了李軍的左翼,引致李軍全面崩潰,李軍被殺死、踐踏和溺河而死者十餘萬,橫屍百里。

李景隆退往德州,給燕王咬尾窮追。李軍當時尚有十七萬之眾,但因倉卒應戰,陣腳未定,便給燕王率精騎衝擊,敗軍何足言勇,又復大敗。

今趟李景隆只能憑著絕頂魔功,單騎闖出重圍,倉皇逃回京師。

京師朝野人人聲勢洶洶,要允治李景隆死罪。允迫於無奈,只好免去了李景隆大將軍職務,讓他當個閑職,但當然不會把這祖父殺了。

代之而領軍的是左都督盛庸,此人一向與燕王不和,與黃子澄乃生死至交,屬允可信賴的將領之一。

濟南在盛庸和山東市政使鐵鉉的防守下,暫時阻遏了北軍的南下之勢。

燕王亦因久戰兵疲,撤返順天,暫作休整。

就在此時,韓柏等人分坐五艘戰船,領著一隊由三百餘艘貨船組成的船隊,帶著由洞庭一帶各處州府收集得來的物資,經過兩個多月的水程,輾轉抵達順天。

燕王與韓柏特別投緣,大喜出迎,親自把眾人款入燕王府里。

各人尚未安頓好行李,燕王已著人把不舍夫婦、范良極、韓柏、風行烈、戚長征請去說話。還差了王妃親來為諸女打點,非常周到。

至於本欲來順天匡助燕王的荊城冷,則遵照鬼王之命,偕同夫人子女陪他同時退隱,顯示出鬼王再無意涉足明室的內訌中。

陪客只有僧道衍一人,大家見面,自是非常高興。

在偏殿中間設的桌子,按著身份尊卑坐好後,喝過香茗,燕王道:「辛苦各位了,若非諸位牽制著允小賊,又截斷了大江物資的輸送,今天就不是這番局面了。」

韓柏記著虛若無的吩咐,忙把那番話詳細道出,包括了鬼王對開戰至今形勢的分析。

燕王細心聆聽,臉色數變,最後長嘆道:「請回稟鬼王,小棣真的知錯了,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再將前事擺在心上。」

這番話雖沒頭沒尾,但眾人見他說完後目泛淚光,都知他因鬼王寶貴的提示非常感動,因而深深懊悔當日派雁翎娜刺殺韓柏的舊事。

僧道衍擊節嘆道:「畢竟薑是老的辣,他老人家雖只寥寥數語,便道破了致勝的關鍵,照目下的形勢,這場仗若只三數年就可打完,我們可酬神作福了。」

不舍精通軍事,點頭道:「若照鬼王之意,我們仍須打幾場硬仗,勝負沒有關係,只要把南軍引離京師,那時再由燕王引大軍成功潛往長江,與怒蛟聯軍會師,那就是允覆亡的時刻了。」

燕王仍是心中耿耿,欷吁不已。

眾人當然明白他的懊悔,若有鬼王親來助陣,只憑他的威望身份,軍方最少有一半將領會站在他們一方。加上鬼王的神機妙算,誰是對手?

燕王再嘆了一口氣後,收抬情懷向不舍等道:「本王已聯絡了無雙國附近十多個強悍的游牧民族,其中的白狼族長呼延沖與我有過命交情,現在得到他們答應,將全力協助你們復國。」

頓了頓續道:「本王收編寧王軍隊時,其中有二萬精騎,來自朵顏參衛,不但驍勇善戰,尤長於草原戰術,本王就撥一萬人給你們,定可馬到功成。」

雙修夫人感激地道:「燕王高義隆情,凝清謹代表無雙國久受壓迫的人民表示謝意。不過我們本身亦糾集了五千之眾,裝備方面更是沒有問題。燕王正值用人之時,我看只須借用二千精騎,便可成事。」

燕王笑道:「夫人真箇客氣,就由本王決定遣派五千配備優良的騎兵吧!我會吩咐邊塞將領對各位作出無限量的支持,只要我們設立好聯絡網,讓本王知道情況的發展,便可決定在那方面幫上忙了。」

雙修夫人等大喜謝恩。

僧道衍笑道:「我們早派人遠赴塞外,調查過無雙國的情況,那處的國民人人正翹首盼待夫人回去,照我看仗都不用打,奸黨就要聞風逃遁了。」

韓柏鬆了一氣道:「這我就放心了,打仗確是很可怕的事。」

眾人無不莞爾。

燕王皺眉道:「我還想你隨在我身旁打天下哩!」

韓柏笑嘻嘻指著戚長征道:「放心吧!有這個沒架打會手癢的人做你護衛,我應可及早榮休了。」

燕王到這時才知怒蛟幫派戚長征來的目的,有如此猛將相助,除非來襲者是龐斑和浪翻雲之輩,否則休想損傷自己毫毛。此子最使他印像深刻就是那悍不畏死,勇不可擋的精神,若有他配合自己衝鋒陷陣,必定所向披靡,取敵將首級若探囊取物,大喜道:「由今天開始,戚兄便是本王親衛隊的帶刀統領。但卻免去一切君臣禮數,就當是江湖兄弟好了。」

戚長征大喜道:「這就好了,我還擔心要變成磕頭蟲,不過一般的禮節我老戚會照做的。」

范良極捧腹笑道:「這小子竟當起官來,真是笑死我了。」

燕王心情大佳,打趣道:「范兄出手這麼大方,卻偏不肯給些好處與長征嗎?」

范良極有點尷尬道:「我還有兩個寶藏,就分別送給你們好了。」

韓柏失聲道:「那我們下半世怎還有銀兩供揮霍。」

今趟連谷凝清都笑破了肚皮。

燕王嘆道:「有小柏和范兄在的地方,總是充滿歡樂,自父皇駕崩後,本王久已未試過這麼開懷了。」

又向范良極道:「范兄好意,本王心領了──」

韓柏不知尊卑地打斷他道:「燕王你定是不知道老賊頭富有至什麼程度,只是一個花瓶便可變賣三百多兩黃金,夠普通人一世豐衣足食。一個寶藏內這般的寶貝可有數百件,聽說那些字畫更是值錢,誰畫的就不記得了,嘿!好像其中一幅是叫關什麼仝畫的!老賊頭,我有記錯嗎?」

燕王動容道:「范兄!真是宋代大家關仝的真跡嗎?」

范良極傲然道:「當然是真的哩!說到古物鑒賞,誰能及我在行?」

燕王嘆道:「只此一幅,就價值連城了。范兄,那就請恕本王不客氣了。」

與范良極對望一眼後,齊聲笑了起來,充滿知己相得的味道。

僧道衍奇道:「韓兄弟剛才不是責怪范前輩好送出寶藏嗎?為何現在卻惟恐燕王不收下這大禮呢?」

谷凝清笑道:「剛才范兄曾眼皮微動,顯是告訴小柏他留下了最大的寶藏,我有猜錯你們嗎?」

韓柏笑嘻嘻沒有作聲,來個默認。

老賊頭卻有點尷尬道:「不要誤會,我留的只是最小那個僅夠糊的口小小寶藏吧了。」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僧道衍笑罷不自覺地嘆了口氣,見眾人都瞪著他,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突然想起允應給我們打怕了,再不敢冒險北上,若他閉城堅守,會教我們非常頭痛。」

燕王亦愁眉不展,嘆道:「若要攻陷一個城池,兵力至少須是守城者的兩倍以上,才能有點把握。鬼王說得對,一天不把防守京師的軍隊引走,我們亦攻不入京師去。」

韓柏隨口道:「哪還不容易,輸他媽的幾場仗不就成了嗎。」

燕王和僧道衍同時劇震,呆瞪著韓柏。

范良極怪笑道:「這叫愚者隨便一慮,竟有一得了」

燕王拍案嘆道:「小柏真是本王的命中福星,只此一句,勝局在望。我們便敗他媽的幾場仗,當允盡起精兵北進時,我們再燒他們的倉庫和糧車糧船,教他們進退不得,那時才避重就輕,直撲京師。唉,鬼王確是料事如神,這麼一番轉折,沒有幾年工夫,休想成功。」

接著向韓范兩人正容道:「恕本王直言,小柏和范兄肯否留此助我?」

韓柏道:「打仗我真的不在行,我還要到靜齋找夢瑤,接著再往攔江捧浪大俠的場,至多異日打入京師後,我和老賊頭來找燕王討杯酒喝好了。」

燕王哈哈一笑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到時可莫忘記了。」

又向僧道衍道:「你找個辦得事的人負責為各位夫人安排一切,諸事妥當後,本王還要為他們餞行呢。」

這一番交談,使各人和燕王間的交情跨進了一大步。

接著的數天,戚長征和風行烈各為自己的事忙個不了。只有天生福命的韓柏終日偕著諸女遊山玩水,飽覽順天的名勝古迹,同行者當然少不了范良極和雲清。

謝廷石和陳令方則不時抽空陪伴這兩位兄弟,沒了以前的各懷鬼胎,自是樂也融融。

最妙是燕王把朱高熾遣往永平坐鎮,少了很多尷尬場面。

被重用的宋楠見到妹子,當然非常開心。庄青霜和爹娘相會,更是喜翻了心兒。

這天早上,韓柏仍摟著韓寧芷人事不知地高卧未起時,房門被拍得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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