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柏在與鍾仲游和解符兩大凶人動手前,心情本是非常輕鬆,豈知給這兩人纏上後,差點要叫救命。
早先宮內一戰,他乘鍾仲游一著之差,把他擊傷敗退,故不無輕敵之意,又以為他仍是內傷未愈,所以不大把他放在心上。但甫一交手,這年適百歲的魔門高手,立即顯示出深不可測的攻擊力量,而且一點受傷的形跡也沒有。只看他能這麼快復元,便可知他的魔功深厚至何等驚人的境界。
至於被忘情師太在背上打了一掌的解符,亦不知運用了什麼魔門秘法,強把傷勢壓下去,與鍾仲游配合得天衣無縫,逐漸把戰圈收緊,務要置他韓柏於死地。
此時鐘仲游化掌為爪,爪化為拳,拳化作指,速變三次,點在刀鋒之上,一股如山洪暴發的狂勁,沿刀涌至。
韓柏虎軀劇震,往後疾退。
他本欲把對方內勁吸納,再以之對付解符。哪知這邪佛動氣裡帶著一絲奇寒無比的殺傷之氣,若硬將之吸納。若如抓上一團藏有利針的綿團,必傷無疑。駭然下運起捱打奇功,以正反內氣將之化解。但原本占著的主動之勢,也因而土崩瓦解。
剛被他劈退的解符見機不可失,腳步迅移,行雲流水般繞往他身後,冷喝一聲,手上軟劍化作重重寒芒劍影,暴雨般往韓柏灑去,就像韓柏把空門盡露的背脊自動往他送來。
鍾仲游施盡渾身解數。硬與韓柏拼了一記,破了他天馬行空般的刀法,心中大喜,小退兩步,又如影附形般欺身而上,趁著對手忙於化解他魔功的一絲空隙,配合著解符的攻勢。
前後夾擊韓柏。
「叮!」的一聲響徹官道。
秦夢瑤的飛翼劍與白芳華的長簪短兵交接。
林路上一時殺氣滿漫。
※※※
操舟者是范豹和他的手下,隨行的除顏煙如外,還有另一「貴客」,就是以毒計分別害死上官飛和紀惜惜的天命教軍師常瞿白。
江風吹來,拂動了這色藝雙絕的名妓鬢邊的秀髮,自由寫意,增添了她幾分平時難得一見嬌野活潑的韻味。
浪翻雲兩手負後,神色平靜地看著反映著天上月照的滾滾奔流。
憐秀秀微移嬌軀,香肩輕輕挨貼著這天下無雙的絕代劍手,蹙眉道:「京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為何竟傳出隆隆炮響?」
浪翻雲淡淡道:「朱元璋死了!」
憐秀秀芳軀劇震,愕然望向這使她情迷心醉的軒昂男子。眼中射出恐懼的神色。沒有了朱元璋,天下豈非要重陷群雄割據的亂局?
浪翻雲長長吁出一口氣,嘆道:「鬼王的相法真厲害,看穿朱元璋過不了這三天大喜之期。造化弄人,帝皇將相,貴患不肖,誰也不能身免。」
憐秀秀皺眉道:「翻雲怎知皇上駕崩了?」
浪翻雲淡然道:「朱元璋老謀深算,精擅爭戰之道,若他還健在,亂黨那是他對手,怕連頑抗的力量都沒有呢。而他更不用出動火炮,徒鬧得滿城風雨。故此炮聲一響。等若敲起了他的喪鐘,天下勢將有幾年亂局。」
憐秀秀移入他懷裡。拉著他的手環箍著她纖腰,顫聲道:「翻雲不擔心夢瑤小姐和她的朋友嗎?」
浪翻雲嗅著她動人的發香,淺嘆道:「我現在愈來愈相信一飲一啄,均有前定,擔心也只是白擔心。何況他們若有差池,我心會生出感應。秀秀還是專心享受眼前此刻的長江美景吧!」
憐秀秀受他感染,拋開心事,螓首後仰,靠到他寬敞的肩膊上,俏目亮閃地看著他道:「秀秀這樣算否和情郎私奔呢?」
浪翻雲啞然失笑,頗生感觸。
先後兩次挾美離京。處境都是那麼相似,這不是命運是什麼?惜惜慘遭毒手,他再不會讓同樣的事發生在憐秀秀身上。
憐秀秀玲瓏剔透,見他沉吟深思,也閉上美目,靜心享受與這唯一能跟龐斑抗衡的劍手那醉人的溫存。
忽聞浪翻雲嘆道:「黑榜十大高手,現在只剩下浪某和范良極,誰想得到半年之間,竟會生出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
紫禁城。
朱元璋的御書房內,今趟據龍桌而坐的是換上了龍袍的允炆。
恭夫人側坐一旁,黃子澄和齊泰兩人則肅立桌前,向允炆報告最新的發展。
允炆雖有點勞累,神情卻亢奮之極。
他終於登上了天下至尊的寶座,只要待朱元璋的「假大殮」喪禮完成後,便可正式成為大明的君主。
黃子澄此時道:「燕王只得區區山東水師護航,行蹤又在我們掌握中,除非他能脅生雙翼,否則休想飛回老巢去。」
恭夫人柔聲道:「黃卿家萬勿輕敵,燕王能被老頭子看得起,必非易與之輩,旗下的僧道衍更是智計不凡,與怒蛟幫的翟雨時,並稱為廷內廷外兩大軍師,不可小覷。」
齊泰從容一笑道:「縱使他們有賽過周瑜孔明的才智,亦將回天乏力,現在天下已落在少主掌握之內,朱棣以區區一省之力,憑什麼來和皇上對抗。至於怒蛟幫則既失基地,又是元氣大傷,更不足慮。」
允炆欣然道:「如此朕應否立即發動大軍,一舉把燕逆的勢力剷除呢?」
黃子澄乾咳一聲,道:「此事欲速不達,現在至關緊要的事,就是先鞏固朝中勢力,把所有同情燕逆又手握實權的朝臣大將除去,待天下歸心時,才將其它藩王連根拔起,方是上策。」
恭夫人皺眉道:「這豈非予跟燕逆勾結的藩王有喘息之機嗎?」
齊泰接入道:「太后明鑒,黃修撰之言不無道理,燕王或不足處,最令人頭痛的就是虛若無那老賊,若他養好傷勢,復出與我們作對,絕不容易應付,故必須趁此天賜良機,把一向與他關係親密的權臣大將罷免剷除,代之以我方信任的人,否則始終是禍亂之源。」
允炆點頭道:「兩位卿家均言之成理。」轉向恭夫人道:「母后啊!只要終能擊殺燕逆,餘子還何足懼呢?」
恭夫人感到這寶貝兒子像在一夜間長大了,點頭表示同意後,轉向齊黃兩人道:「無論燕逆能否逃回順天,怒蛟幫終是心腹大患,只看他們大破黃河幫,可知在水上他們仍是沒有敵手。若給他們奪回怒蛟島,聲勢重振,又少了魔師宮這對手的牽制,那時亂臣賊子,誰不依附,所以當務之急,實乃力保怒蛟島的不失,再使剷除掉他們深植在洞庭和長江的勢力。只要皇令能在長江通行,其它藩王縱想作反,也是無爪無牙,惡不出樣子來。」
齊泰奮然道:。「這事就交由臣下去辦,只要臣下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怒蛟幫得逞。」
恭夫人微笑道:「怒蛟幫日下雖高手如雲,幸好勢易時移,只要我們依照原定計畫請出一些潛隱的高手,再配合我們強大的實力,怒蛟幫也余日無多了。」
向愛兒笑道:「皇兒還不下令,委任齊卿家作討賊的大元帥?」
允炆聞言欣然下旨。
齊黃兩人撲伏龍桌之前,慨然受命。
就在這一刻,整個爭霸天下的重心,忽然轉移到這個小小的怒蛟島去。
※※※
白芳華的發簪眼看要刺中秦夢瑤,忽然間對手以一個曼妙無邊的嬌姿美態,飄退數尺,飛翼劍跳彈而起,以令人慢得不耐煩的速度橫劈過來,偏又恰到好處地掃在簪身上。
白芳華奮滿簪內的真氣像泥牛入海,消失得了無痕迹,一點勁都用不上來,駭然疾退。
左邊的不老神仙,右邊的嫵媚、迷情二女,見狀分由兩側搶上,一把拂塵、兩支洞簫,狂風暴雨般向這絕代女劍俠攻去。
秦夢瑤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行雲流水般往白芳華擊去,同時劍光大盛,驚人的先天劍氣嗤嗤作響,不老神仙還好一點,嫵媚二女簫劍未觸,早給她迫退開去。
白芳華才退了五步,飛翼劍又攻至眼前,連不老神仙也難以阻延秦夢瑤半刻。
另一邊傳來「當!」的一聲。
韓柏哈哈大笑。倏地橫移,反手一刀劈出,正中後方解符的軟劍,便把對手震退兩步。
同時嘲笑道:「這麼夜了,還不回家睡覺,不怕撞上給你害死的冤魂猛鬼嗎?」
解符兩眼射出狠毒神色,冷哼道:「死到臨頭,還要嘴刁!」鬼魅般閃往韓柏另一側,左袖輕揚,一蓬專破氣功,細如牛毛似的金針,驟雨般往他下盤灑去,陰損無倫。
「邪佛」鍾仲游此時趕了上來,不知如何兩手同翻,多了一長一短兩技鐵筆出來。長的有三尺,短的長度剛好是長筆的一半,使人一瞧就知是專走凶奇險辣的路子。
即便對著了盡禪主,這魔門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大凶人,仍沒有出動這對傢伙,可見他是如何深藏不露,亦知他對韓柏惱恨之深,決意不惜一切置其於死地。
韓柏忽感筆勁迫來,嚇了一跳。
鍾仲游倏忽間撲至身前,雙筆短的徑取咽喉,長的橫掃腰腹,剛柔兼備,筆未至,真勁透筆尖而出,凌厲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