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逝水如斯 第八章 突圍而去

范良極、韓柏兩人仗著鬼神莫測的身手,悄沒聲息在金陵的民居上走壁飛檐,迅速移動。

城內一切如常,不同處只是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街上趁熱鬧的人比平時多了幾倍,尤其是秦淮河畔舉行燈會的地區,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兩人大為奇怪,大批車馬調進京城,剛才皇城內又是炮聲隆隆,難道這些人只是當作檢閱軍隊和鳴放禮炮嗎?

不過縱使昇平如昔,但他們均想到曾使天下穩定的關鍵人物朱元璋已死了,天下正陷於四分五裂的局勢中,只能憑實力再定出誰人才是新主。

只有朱元璋這個人方可鎮著大局,大樹既倒,天下從此多事了。

兩人迅快來到陳令方在金水河旁的官宅,只見到宅內燈火通明,平靜安詳,都鬆了一口氣。

范良極笑道:「我費了這麼多工夫才把寶庫打開,才不信允炆手下有此能人,看來最後都要被迫把那三公找來,由他們開啟寶庫。」

韓柏笑道:「當他們起初以為打開寶庫便可見到幾百人擠作一團的情況,卻發現不但空空如也,連櫃內的寶物都給小賊洗劫一空時,那表情定然非常精釆。」

范良極興奮道:「這些奸黨還要擔心詔書落到了燕王手裡,不知會有什麼後果。哈!真好笑煞人了。」

兩人笑得撞到一堆,才閃電般飛越大街,落到官宅之內,幾個閃騰,依著陳令方的指示,來到了陳令方那愛妾妮娘的宅院上。

他們運足耳力,立時聽到下面傳來妮娘那不大純正的語音道:「唉!老爺說過今晚官宴前會先回來洗澡更衣,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真讓人家牽腸掛肚呢。」

一個似是婢女的聲音道:「夫人和老爺真是恩愛,見少一刻都不行。」

妮娘嗔道:「丫頭竟敢笑我,唉!老爺真的對我很好,以前從沒有人那麼痛惜我的,那恩情妮娘怎也報答不了。」

婢女與她關係顯然非常密切,笑道:「老爺定是寶刀未老,每次夫人陪夜後,起床後都開心得像小鳥兒般不住歡笑或歌唱。」妮娘大窘嬌嗔,接著是一陣糾纏求饒的軟語。范良極以手肘輕撞韓柏,兩人對望一眼,都會心微笑,又為陳令方深感高興。妮娘擔心地道:「剛才皇城隆隆作響,連這裡都感震蕩,嚇死人了。」

女婢道:「街上的人都說是皇城點燃了特製的大鞭炮,不過廚子張叔卻聽過這種聲音,說是大火炮發放的鳴響,有什麼稀奇呢?皇上大壽,自然要鳴放多幾響禮炮呢。嘆!婢子去看看替夫人燉的參湯弄好了沒有,那是老爺特別為夫人找來的上等人蔘呀!」婢女前腳才踏出房門,兩人便分由前後窗溜入房內。妮娘見忽然多了兩個人闖入來,大驚失色,正要尖叫,范良極已道:「嫂子是我們,不認得了嗎?」

妮娘捧著心兒差點躍了出來的驕人胸脯,驚魂甫定道:「原來是大伯和四叔,老爺整天都提著你們呢。」

當日燕王把她贈與陳令方時,韓柏和范良極均是座上客,他們形相特別,天下難尋,妮娘印象深刻,故一眼就認了出來。

范良極以最快的速度略作解說。妮娘立即花容失色,手足無措,不知先干何事才對。

韓柏道:「二嫂先遣散婢僕,著他們立即躲到親戚處暫避,至緊要莫再回來,沒親戚的只要給足銀兩,可找個客棧躲他一晚,明早立即離開京城。」

妮娘六神無主,心亂如麻道:「我不知錢放在那裡?」

范良極賊眼一翻,哈哈笑道:「這個包在大伯身上,來!我陪二嫂你去處理一切。」又向韓柏喝道:「你負責監視動靜,說不定允炆無法可想時,會由你嫂嫂處追查你二哥的行蹤。」

韓柏想起天命教的厲害,忙由窗戶回到屋頂,全神把風。

夜風徐徐吹來,天上明月高照,韓柏神舒意暢,若非因朱元璋、忘情師太和影子太監等的過世心中仍余哀痛,說不定會哼起歌來。

唉!今天真的雙手染滿血腥,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回想起來亦要身體打戰,奇怪是當時卻是愈殺愈起勁,難道那才是魔種的本性?

忽地心中一動,一道嬌小的人影由官宅走到街上,忽地加速,轉瞬遠去。

韓柏嚇了一跳,慌忙翻入內宅去找范良極。

大廳內聚了二十多名婢僕,正由妮娘逐一贈予豐厚的遣散費。

婢僕和主人間顯然關係極佳,人人都眼紅紅的,幾個婢女更哭了起來,難捨難離。

韓柏來到范良極旁,說出所見。

范良極一震道:「人已發散齊了嗎?」

妮娘正魂頭轉向,不辨東西,聞言美目環掃,吃驚道:「小青到那裡去了?」

眾人均瞼臉相覷。

范良極和韓柏交換了個眼色,心知不妙。這小青不用說都是天命教的卧底,現在是趕去通風報訊。

范良極站起來拍掌道:「官兵立即要來捉人,你們手頭的銀兩足夠買屋買地,只要勤勤儉儉,可一世無憂,快!立即疏散,千萬不要走在一起。」

眾婢僕聽得官兵快來抄家拿人,腳都軟了,累得韓范兩人又扶又推,才離府各自去了。

妮娘這時換過方便行動的裝束,背了個小包裹,焦急地等待著。

宅外忽然衣袂聲響,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范良極好整以暇,先把一塊厚布折好放在背後,才著妮娘伏到他背上,由韓柏把兩人綁好。

妮娘見這大伯老得滿臉皺紋,又守禮之極,放下心來。

老賊頭傳音道:「我們先躲一躲,待他們以為宅內無人時,你才撲出去亂殺一輪,不要留情。我則帶二嫂直接逃出金陵,把她送回去給你二哥,你脫身後立即前來會合。」

兩人對望一眼,兩手緊握到一起,比親兄弟還深厚的感情,流過兩顆灼熱的心。

范良極呼的一聲,閃到了樓上去。

韓柏哈哈一笑,先把桌上餘下的銀兩在腰間,才在大廳一張太師椅大馬金刀般坐下,鷹刀放在旁邊几上,還翹起二郎腿,悠閑地哼著虛夜月平時最愛唱的小調。

心裡想著對方最強的幾個人,當然以單玉如、不老神仙、鍾仲游、解符、白芳華和楞嚴為佼佼者。

單玉如遇上我的乖夢瑤,能否保命都是未知之數。不老神仙真元損耗極大,沒幾天功夫,休想再出來作惡。鍾仲游他是更清楚,那一刀足可使他躺上幾天。解符又中了忘情師太死前反擊的一掌,功力應大打了個折扣。所以最可怕的只剩下了個白芳華。

她在太監村醒過來後,發覺事實與先前悲觀的猜想完全是兩回事,會有什麼反應呢?單玉如若被夢瑤誅除,天命教教主之位,是否會落到她手上?驀地有人在外頭大喝道:「范良極給本官滾出來受死。」

韓柏認得那是楞嚴的聲音,知道對方急於擒拿己方的人,好迫問出燕王的下落,所以現在必是傾巢而來,此仗頗為不妙。

他坐的位置在大廳一角,除非進入廳內,否則便看不見他。

楞嚴冷哼一聲,叫道:「給我搜!」

所有門窗立時破碎,大門整扇給人震得倒飛入廳。也不知多少人沖了進來。

韓柏發出幾縷指風,彈熄了所有燈火,撿起鷹刀,離座飛出。

在暗黑里人影幢幢,他才撲出去,一刀一拐立往他身上招呼,不但疾快無倫,且功力深厚,招數威猛之極。

韓柏想不到對方有此好手,悶聲不響,掣刀硬擋,發出一連串金鐵交擊的脆響。

那兩人武功雖高明,那扺得他魔道合流的驚人氣勁,甫一交接,便硬給震退開去。

四把劍在黑暗中四方八面往他攻來,雖及不上先前兩人,但都是罕見的好手。

韓柏知道若不大展神威,只是這批人便可把他圍在這裡,冷喝一聲,施出由戰神圖錄領悟回來的刀法,刀勢大開大闔,流走無跡,同時迅速閃移,教敵人無法捉摸他的刀勢,更難以把他圈死在重圍里。

鷹刀疾如電閃,兩人立即應刀拋跌,命斃當場。

凜冽的刀氣,籠罩全場。

那使拐和用刀的又再次撲上來。

韓柏哈哈一笑,刀光暴漲,全力橫掃,登時生出衝殺於千軍萬馬中的慘烈氣概。

那兩人大吃一驚,施盡渾身解數,死命擋格。

哪知韓柏這一刀來自戰神圖錄,全無成法,卻暗符天地之理,竟若魚過石隙,在兩人拐刀之間的空隙處滑過。

兩人魂飛魄散時,同時咽喉一寒,丟掉刀拐,倒跌身死。

敵我雙方無不愕然。

韓柏是不知自己為何會使出這麼神妙的一招;敵方更想不到武功最強的兩個人,竟如此不堪一擊。

在廳內的十二個人,同時生出怯意,鬥志全消,若非有嚴令在身,恐已奪門而逃。

韓柏哈哈一笑,一振鷹刀,找了個最近的敵人撲去。

那人像見到死神接近般駭然猛退。

韓柏趁勢人刀合一,穿窗而出,大叫道:「在裡面的是浪翻雲,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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