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金陵驚夢 第八章 道左相逢

不舍夫婦神仙眷屬般由天而降,從容落到敵方旗艦最高第三層舷尾的甲板上。

巨艦被轟開了兩個大洞,分別在船頭和船中間,雖仍冒著煙,但火已給撲滅了,看來雖觸目驚心,卻沒有損及船桅和船體的主要結構,巨艦正朝上游逆流遁去,隨行的還有十多艘戰船,其它的在後方遠處亂作一團,看來凶多吉少了。

他們雙劍合璧,把撲上來的敵人殺得人仰馬翻,潮水般退了下去。

他們輕鬆撥掉射來的弩箭後,不舍哈哈笑道:「藍幫主來時八面威風,為何現在卻惶惶若喪家之犬,不怕給人恥笑嗎?」

一聲冷哼。

藍天雲由指揮艙推門而出,滿面殺氣,身旁一人儒巾長衫,兩手分別提著鋼杖短刀,外型頗為英俊,風度翩翩。

另外還有三個蒙著黑頭罩的黑衣人,顯是不想給人認出他們的身份,其中一人顯是個娘兒。

風聲響起,接著一聲慘叫,守在高桅上瞭望台的傳訊兵口噴鮮血,掉了下來,「蓬!」的一聲掉在敵我間的平台上,當場斃命。

眾人抬頭往上望去,只見七夫人於撫雲俏臉寒若冰雪,靜止瞭望台處,冷冷俯視藍天雲等人。

他們尚未來得及喝罵,小鬼王荊城冷的聲音在指揮艙頂響起道:「我還以為有什麼厲害人物,原來只是些藏頭露尾,見不得光的無膽之徒。」

三個蒙臉人的眼光並無變化,顯然都是沉得住氣的人。

這時附近敵艦上躍過了十多個人來,都是藍天雲麾下趕來應援的好手,包括了他兒子藍芒、「魚刺」沈浪、「浪里鯊」余島、「風刀」陳鋌和姿色不惡的「高髻娘」尤春宛,紛紛布在兩側,以鉗形之勢與不舍夫妻對峙著。

藍天雲見自己的艦隊與對方戰艦距離不住拉遠,知道對方只來了這麼四個人,放下心來,獰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偏要來,這趟教你們四個人有命來沒命走。」

谷凝清微微一笑,眼光深情地望向不舍。

兩人和好後,谷凝清拋開尊貴的身份,事事均以丈夫為依歸,比任何女子更賢淑聽話。不舍和她相視一笑後,眼光落到那白衣文士身上,冷然一笑道:「假若不舍沒有看錯,這位應是雁盪派的『杖刀雙絕』麻俊軍兄了。」

雁盪派在江湖是個神秘的門派,介乎正邪之間,當年曾助朱元璋打天下,後來掌門人李賞因不聽軍令,被大將軍常遇春處死,門人怕受牽連,聞風四遁,逃返雁盪,由李賞的兒子李尚奇接位,這數年來罕有門人到江湖走動,這麻俊軍武功高強,較為人所熟知。既有此等前因後果,被單玉如招攬自是毫不稀奇。

麻俊軍冷笑道:「許兄為了女色不做和尚也算了,為何竟不顧顏面去作怒蛟幫的走狗呢?」

谷凝清鳳目寒光一閃,嬌叱道:「好膽!」隔空一掌往麻俊軍擊去。

掌勁狂卷,凝而不散。

麻俊軍早知不舍厲害,卻沒有想到谷凝清隨意一掌,威力亦如此驚人,吃了一驚,右手三尺長的鋼杖畫出一圈護身勁氣,左手短刀閃電刺出。

「蓬!」的一聲,麻俊軍全身一震,才勉強接下了這一掌。

藍天雲看得直掀眉頭,他沒想到是谷凝清的厲害,只怪這麻俊軍差勁,接一掌都這麼吃力。

一聲清叱,七夫人於撫雲早等得不耐煩,從天而降,幻起千朵劍花,往眾敵罩撒下去。其中一個身形瘦削的蒙臉人衝天而起,空手往於撫雲迎去,只看聲勢便知是一流好手。

不舍大笑道:「原來是謝峰兄,你不動貧僧還認不出是你來。」

那蒙臉人全無反應,又准又狠的和於撫雲換了幾招。

於撫雲清叱一聲,蝴蝶般飄了起來,再落到敵我雙方中間處,使出成名絕技「青枝七節」,把擁上來的藍天雲手下全捲入劍光里。

剛才出手的蒙驗人落回艙面上,同另兩個蒙臉人打個招呼,一起騰身越過戰作一團的人,撲往不舍夫婦。

藍天雲向身旁尚未出手的麻俊軍、兒子藍芒和頭號手下「魚刺」沈浪打個手勢,三人會意躍後,截著正要飛撲下來的小鬼王荊城冷,就把指揮艙頂闢作另一戰場。

不舍夫婦見謝峰三人撲來,交換了深情的眼神後,手牽著手,不舍的右手劍和嬌妻的左手劍有若穿花共舞的彩蝶般,一下子將三人捲入劍影里。

被不舍叫破為謝峰的蒙面人仍以雙掌應敵,但另兩人卻露了底細,男的掣出雙斧,女的取出鐵拂。這時誰也知道男的是「十字斧」鴻達才,而女的就是「鐵柔拂」鄭卿嬌了。

他們三人本以為蒙著臉便可瞞過怒蛟幫的人,哪知來了個深悉他們的不舍,登時無所遁形。

縱使不計較以往少林和長白派的私怨,他們實有必要殺人滅口。否則傳了出去,說白道的長白派和惡名昭著的黃河幫合作,長白派勢將受盡唾罵。

那邊的藍天雲細察全場,發覺圍攻於撫雲的人數雖最多,最吃力亦是這些人,忙往戰圖移去,伺機出手。才垮了兩步,一名手下慘叫聲中飛跌向後。

中了於撫雲的摧心掌,又沒有韓柏的挨打神功,哪能活命。

藍天雲大怒,正要撲前動手,凌戰天的聲音在旁響起道:「藍幫主久違了,為了解決幫主的手下,請恕凌某遲來之罪。」

藍天雲聽得魂飛魄散,轉頭望去,只見凌戰天由船沿升了上來,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更令他膽戰心驚的是三艦竟停了下來,橫在江心處。剛好看到怒蛟幫那艘戰船正全速趕來。炮聲隆隆中,護航數艦中早有一艘中炮起火,其它己方船艦竟不敢戀戰,往上游拚命逃去。魂魄尚未歸位,凌戰天欺身而來,拳腳齊施。

※※※

薄昭如步入月榭內時,見到眾人都目光灼旳打量著她,尤其是戚長征和韓柏貪婪的眼光,更使她有點受不了,俏臉一紅道:「請恕冒昧,這次來找戚兄,是看看有沒有用得著我薄昭如的地方。」

忘情師太招呼她在身旁坐下,低聲間道:「昭如你進來時一臉忿然,是否剛和人有過爭拗呢?」

薄昭如顯是和忘情師太一向情誼良好,如見親人般憤然道:「我脫離開了古劍池,這樣也好,我薄昭如立誓不嫁人,就是不想有任何羈絆,現在連門派都沒有了,獨來獨往下不知多麼好!」眾人心知肚明她定是和古劍叟有過強烈的爭吵。不過除非死了,否則要脫離一個門派並不容易,這事看來還留有尾巴。

她雖然不適當地故意提起不嫁人的事,但無人不知她是故意說給戚長征聽,教他死了那條心的。

寒碧翠最是明白她,因為自己也曾有過立著不嫁人之語,知她是怕了戚長征的魅力,才「示弱地」希望戚長征放過她。

韓柏則和戚長征交換了眼光,大嘆可惜。

范良極眯起眼道:「若古劍池那批傢伙夠膽來煩擾薄姑娘,我們絕不袖手旁觀。」

薄昭如感激道:「前輩好意心領了,他們終究和昭如有同門之情,有事應由昭如自己解決。」

韓柏笑道:「千萬不要叫他作前輩,叫他作後輩、小輩或鼠輩都沒關係。」

薄昭如嗔怪地瞪了韓柏一眼,令他全身骨頭立即酥軟起來。

眾女則「噗哧」笑了起來,連雲素亦忍不住抿嘴一笑,暗忖這韓柏真從不肯正經下來。范良極正要破口大罵,被忘情師太先發制人,藉介紹其它人給薄昭如認識,封了他的口。

忘情師太可說是除雲清外范良極絕不敢開罪的人,唯有忍著一肚氣,看遲些怎樣整治韓柏。

各人又再商量了分頭行事的細節,才離府而去。

韓柏扮作了個普通武士,混在十多個鬼王府高手裡,隨馬隊沿街而行,剛轉出街口,只見前方一隊人馬車隊迎面而來。

最前方的范良極定睛一看,暗叫不妙。原來竟是方夜羽率的西域大軍。

凌戰天一拳轟在藍天雲胸膛,骨折聲立時響起。

藍天雲口噴鮮血,離地倒飛,重重撞破了船欄,掉進大江去。

他武功本和凌戰天有一段頗遠距離,加上心驚膽戰,幾個照面立即了賬。

凌戰天搶入與於撫雲交戰的敵人中,更若虎入羊群,那些人見幫主斃命,哪敢戀戰,一聲發喊,分頭逃命。

另外兩個戰場的戰事亦接近尾聲。

小鬼王荊城冷連施絕技,先斃藍芒,再重創了沈浪,只剩下麻俊軍苦苦支撐,不過亦挨不了多久。

謝峰等三人尚無一受傷,但這全因不舍夫妻手下留情,只以劍勢困著三人,他們雖左衝右突,卻總沒法脫出兩人的劍網,森寒的劍氣緊鎖著三人。

謝峰一聲狂喝,奮起餘力,凌空躍起,同剛與不舍交換了位置的谷凝清幻出無數掌影,捨命攻去。

他身為長白派的第二號人物,掌勁自是非常凌厲過人。

只要給他沖開一絲空隙,他就有機會遁入江中。

谷凝清一聲嬌叱,放開了不舍的手,凌空躍起,臨到切近,長劍閃電疾劈。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