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笑卧金陵 第八章 鬼王手段

戚長征策著六騎拖拉的馬車,載著乾羅和宋家兄妹,在黑暗的官道憑夜眼飛馳疾奔。

他們午後由荊州起程,騎了三個時辰馬後,宋家兄妹都大感吃不消,又知他們沒有黑夜策騎的能力,於是在一個小鎮處重金買來這現成的馬車,連夜趕路。

乾羅的聲音由車內傳來道:「丁才停車,宋小姐受不得車行之苦,想坐到車頭吹吹冷風。」

戚長征嘆了一口氣,停下車來。

宋媚在乃兄攙扶下,到路旁嘔吐一番後,爬上戚長征旁的御者空座。

馬車開出,速度放緩下來。

顛簸中,兩人肩頭不住碰撞,使這對男女都生出異樣的感覺。

宋媚迎著夜風,好了一點,側頭向他道:「為何你們都不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究竟什麼人在迫害我們?就接受了這項委託。我還和大哥爭辯了一番,可是大哥堅持對你的信任,現在我都有點相信了。」

戚長征笑道:「為何姑娘忽然改變了對我的看法,是否我的樣子老實可靠。」

宋媚笑道:「不!你絕不似老實的人,但卻給人一種不屑做壞事或小事的感覺。」

戚長征想不到她觀察如此敏銳,訝然看了她一眼,在迷朦的星光下,發覺她特別引人,不再作聲,專心駕車。

宋媚怨道:「和我說話好嗎?那會令我忘記了正在坐馬車的痛苦。」

戚長征道:「談什麼好呢?」

宋媚興趣盎然道:「談談你自己好嗎?為何你會當起保鏢來呢?是不是很刺激的?遇到比你強的人怎辦哩?」

戚長征看了她一眼:把外衣除了下來,蓋在她身上,柔聲道:「天氣很冷,你要不要回到車裡去。」

宋媚想不到他這麼細心,瞅了他一眼道:「若你覺得我在這裡礙了你的手腳,我便回車裡去吧!」

戚長征笑道:「不用多心!不若談你吧!但我知你不會說真話,這就叫江湖經驗。」

宋媚回頭望回車裡,輕聲道:「他們都睡著了,我們細聲點說話好嗎?噢!好了!終過了這片黑樹林,看!前面還有燈光。」

戚長征極目望去。

這時他們正在下山的路上,黑沉沉的大地靜悄無聲,遠方的燈光看來是個小村落。

宋媚忽然湊到他耳旁道:「我忽然有個衝動,想把所有事全告訴你知,但卻有個條件,你也不可以向人家說假話。」

戚長征被她如蘭吐氣弄得耳朵痒痒的,心中一盪,旋又克制著自己,水柔晶的死亡使他對愛情深具戒心,怕累對方捲入漩禍,何況現在是一心到京師對付方夜羽,實不宜有感情的糾纏。

不過此女的美麗和大膽直接,對他實有無比的誘惑力。

乾羅的聲音忽然在他耳內響起道:「長征!後面有十多騎追來,找個地方引他們到那裡去,殺他們一個不留,一了百了。」

戚長征向宋媚道:「坐好了!」一揚鞭,抽在馬兒上,馬車立時速度增加,切入橫路,朝燈火亮處馳去。

※※※

韓柏和虛夜月兩人沿著秦淮河朝莫愁湖走去。

虛夜月心情很好,誇獎他道:「你的消息來源真可靠,果然碰上了薛明玉,不知西寧派的人有否追著他呢?」

韓柏怕她查根問底,道:「你怎麼找到小屋來的。」

虛夜月甜笑道:「關心你嘛!見你到了那紅屋裡,便沒有再出來,還以為庄青霜躲在那裡,原來是薛明玉躲在那裡。」

韓柏放下心事,輕鬆地道:「我早猜到薛明玉會藏在道場里,製造混亂,例如放火燒屋,亂了西寧派的陣腳,才趁亂下手,果然給我找到了他。」

虛夜月忽垂下了俏臉,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涕的凄涼樣子。

韓柏吃了一驚,顧不得她男裝打扮,摟著她肩頭轉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心痛地道:「月兒為何忽然如此不開心呢?」

虛夜月凄然道:「因為你根本不當人家是你的小妻子,不斷用謊話騙人家,人家很苦哪!告訴月兒,為何你的衣衫全濕透了。」

韓柏才是心中叫苦,知道瞞不過這聰明的嬌妻,停了下來,把她擁入懷裡,誠懇地道:「我錯了,以後都不敢騙你了。」

虛夜月垂淚道:「你若還騙我,月兒這一生便慘了,卻又離不開你,教月兒怎辦啊,人家所有心力精神,全用到你身上去了哩。」

韓柏用舌頭舐掉她臉上的淚珠,愛憐地道:「快笑給我看,你哭在臉上,我卻是痛在心裡。」

虛夜月竟「噗哧」笑了起來,睨了他一眼道:「月兒到現在仍不明白像你般文墨不通的人,怎能猜中我的謎兒。唉!不過月兒更不明白為何會嫁給你。」

看著她俏臉上的淚跡,韓柏怦然心動道:「來!讓我們回家洞房,肯定你可再次找到嫁我的理由。」

虛夜月玉頰霞燒,啐道:「今晚若你不交待清楚和庄青霜在浴房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和與秦夢瑤的關係,月兒拼著忍受寂寞之苦,也不隨你回莫愁湖去。」

韓柏至此才知她在大耍手段,以眼淚作武器,最後不過目的在此,大叫中計,但卻再無反抗之力,嘆道:「招供便招供罷!不過我卻要摟著沒有穿衣服的月兒,才肯說出來。」

虛夜月低聲道:「不行啊韓柏,今晚若月兒還霸著你,三位好姊姊會惱人家的。」

韓柏想不到她如此會為人著想,喜道:「那和三位姊姊一起侍候我便成了。」

虛夜月嗔道:「去你這荒淫無道的小專使,月兒怎可在別的女兒家前和你做那種羞人的事,怎也不行。」

韓柏還想說話,心有所感,發力抱起虛夜月躍往牆頭,掠進牆後的花園。

火把在四方亮起,兩人落足草地上時,已陷入重圍里。

一聲冷哼,年憐丹由兩人躍入處的牆頭現身出來,紫紗女和黃紗女緊傍兩旁。

絕天、滅地,日月星三煞和金土木三將八個人從舉著火把的大漢後走了出來,把兩人圍個密不透風。

韓柏暗叫不妙,從虛夜月背上抽出長劍,轉身望往年憐丹道:「原來扮薛明玉的人就是你。」接著裂嘴笑道:「原來兩位美人兒是年憐丹的花妃,難怪身材這麼好。」

年憐丹淡淡一笑,掃過氣得嬌軀抖顫的兩位花妃,從容道:「小子死到臨頭仍逞口舌,讓本仙把你擒下,再當著你臉前把虛小姐弄得欲仙欲死,你才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

虛夜月大怒道:「死淫賊,看我勾了你的舌頭出來。」

年憐丹哈哈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但美人兒只可用你的小香舌來勾本仙的舌頭。」

虛夜月跺足道:「看招!」一揚手,一團黑忽忽的東西照著年憐丹打去,鬼王鞭同時由腰間飛出,幻起層層鞭影,向最接近的絕天滅地罩去,傳音向韓柏道:「快逃!」

※※※

馬車轉了一個彎,眼前出現了一座破落的寺院,除了殿堂還有燈火外,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戚長征連喚兩聲,都不見有人應話,索性跳下車來,打開後院的木門,把馬車駛了進去。

宋楠兄妹驚疑不定,卻不敢作聲。

乾羅暗忖再無隱藏身份的必要,佝僂的身體挺直起來,回覆一代梟雄的氣度,淡然道:「貴兄妹不用慌張,只因追兵已至,所以我們到這裡躲一會,摸清敵人的底細。」

兩人見到乾羅像忽然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都目瞪口呆。

這時戚長征由廟裡走出來,道:「我找到了廟主,點了他睡穴,明天他起床時,將會發現床旁多了五兩黃金,那足夠重建這荒廟了。」

乾羅哂道:「廟未必起得成,不過這廟主肯定再不用捱窮。」

這時蹄聲遂漸增強,然後又逐漸消去,竟路過不入。

宋家兄妹都鬆了一口氣。

戚長征和乾羅交換了個眼色,暗忖原來這批在晚間趕路的騎上與宋家兄妹無關。否則怎會疏忽了地上車輪的新痕,不知他們到了這裡。

乾羅道:「橫豎來了這裡,賢兄妹不如到寺內睡上兩個時辰,才再上路好嗎?」

戚長征介面道:「寺後有幾間客房,被褥仍算潔凈,兩位就到那裡休息吧!」

宋媚有點擔心道:「兩位不會撇下我們在這裡吧!」

宋楠忙責道:「二妹!」

乾羅笑道:「要撇下你們,何須多費唇舌。你們兄妹都算合我眼緣,快去睡吧!」

宋楠這時已知兩人護送他們,絕非為了金錢,又不迫問底細,更是感激,千恩萬謝後,才攜妹去了。

乾羅向戚長征笑道:「征兒該知我的心意。」

戚長征笑道:「剛才追兵經過路口時,速度放緩下來,當然是發現我們躲到這裡來,現在詐作遠去,只是要在前路伏擊我們。」

乾羅冷哼道:「這批人必是查到他們兄妹有人護送,才如此小心。只憑這點,便知他們若非官府的人,就是與本地黑幫有聯繫,否則怎能這麼精確掌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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