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秦淮唱晚 第九章 大盜情深

兩人肩並肩靠在一棵大樹上,寫意舒適地伸展著雙腿,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應天府鐘山之西的野原。

灰兒和虛夜月的愛騎小月正悠閑地在吃著幼嫩的青草。

並騎賓士了整個時辰後,馬和人都享受著這舒暢的時光。

太陽漸往西山落下去。

大地金黃一片,北風漸起。

虛夜月在韓柏耳旁妮聲道:「還說爹管得人不厲害,自幼爹便不準月兒和別的孩子玩耍,說那會被姿質庸俗的人沾垢了我的心智。所以人家從沒有知心的朋友,就只有和師兄玩耍。可是他大了人這麼多,有什麼好玩的。」

韓柏笑道:「不理虛老是對是錯,可是現在被他苦心栽培出來的月兒不是挺好嗎?」

虛夜月氣得嘟起小嘴,嗔道:「你總不肯站在月兒這一邊。」

韓柏笑道:「來!坦白告訴我,若我是你爹看不起的人,月兒肯否和我好?」

虛夜月呆了起來,思索了小片晌,輕嘆一聲,把頭枕在他肩上。輕輕道:「不會!」

韓柏得意地道:「我說得不錯吧!其實你最聽你爹的話,最佩服他的眼光。嘿!開始時我還以為你比他厲害。誰知他才是最厲害的,你月兒再快馬加鞭也追不上。」

虛夜月閉上美目,輕嘆道:「現在什麼都不打緊了,爹勝了里赤媚後,便會退隱山林,再不會為朱叔叔的事煩心,亦不再管他明室的事了。」

韓柏心中一顫,想這若輸的是鬼王,那會對虛夜月造成最無可彌補的傷害和打擊,可恨又自問及不上鬼王,代他出戰只是多犧牲一條小命。

虛夜月坐直嬌軀,踢了一下小足,苦惱道:「真不忿氣,他日可能竟要和庄青霜那最看不起人的妮子共事一夫。」

韓柏啞然失笑道:「你們兩人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她說你不放她在眼內,你又說她看不起你。」

虛夜月一愕道:「她真這麼說過嗎?」

韓柏伸手摟著她的香肩,四片唇兒纏綿了一番後,才柔聲道:「剛才我邀你外游時,你表現得那麼高興,是否因為我再沒有時間去找她呢?」

虛夜月嬌羞點頭後,反身倒入他懷裡,緊摟著他的腰道:「你像極了父親,什麼事都給你看穿了。噢!你還未告訴月兒,七娘進房和你幹了些什麼事,不要騙月兒,月兒亦不會向阿爹告狀。」

韓柏大感尷尬,老實地道:「她總當了我是舊情人赤尊信他老人家,不過我只輕摟過她,連嘴都未吻過,你會怪我嗎?」

虛夜月一震仰起俏臉,失聲道:「她竟讓你摟了?」

韓柏手足無措道:「她說得哭了起來,我忍不住安慰她罷了!」

虛夜月「噗哧」一笑道:「不要慌成那樣子,七娘在府內只是掛個夫人名義,但你們的事絕不可公開,否則會變成大丑聞。是了!你和白芳華又是什麼關係,和她上過了床沒有。」

韓柏給此女的直接大膽弄得招架乏力,只有搖頭表示沒有,苦笑道:「我也弄不清楚和她是什麼關係。」

虛夜月懷疑地道:「可是她也曾像與我般為你哭了,哼!」想起先前中了這奸人之計,狠狠在他手臂處咬了一口。

韓柏痛得叫了起來,又見太陽開始沒進遠方山巒處,想起今晚胡惟庸的宴會,拍了拍她香肩道:「來!我們要回去了。」

虛夜月不依道:「我們談得好好的,這便要趕人回家,胡奸鬼的宴會不去也吧!我們在這裡坐足一晚,看著明月升上天空,不是挺美嗎?」

韓柏大感頭痛,這刁蠻女真是難纏,又捨不得逆她之意,忽發奇想道:「不若我攜月兒同去赴宴,然後我帶你回莫愁湖,讓你見見三位姊姊,我們再在湖心的小亭賞月,不是更好嗎?」

虛夜月俏臉一紅道:「月兒以什麼身份陪你去赴宴呢?」

韓柏摟著她站起來,痛吻一輪後笑道:「當然是韓某未過門的小嬌妻。」

虛夜月跺足嗔道:「那更不行。這種官宴凡是內眷都不出席的。這樣吧!唔!還是不行,不管了,總之人家跟在你身旁,他們敢拿我怎樣呢?」

韓柏哈哈一笑,暗忖如此一來,朱元璋定不會懷疑自己和胡惟庸會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了,亦可令胡惟庸放棄了籠絡自己,一舉兩得。

灰兒見主人站了起來,忙迎了過去。

虛夜月贊了一聲,摟著牠親熱起來。

韓柏托著虛夜月的纖腰,將她舉上了馬背,心暢神馳道:「來,讓我們共乘一騎,由今天開始,我保證月兒以後都會覺得很好玩。」

虛夜月嬌吟一聲,俯下身來,主動獻上香吻。

※※※

夜色逐漸籠罩大地。

凌戰天飛越城牆,閃過長街,來到一所宅院的高背上,辨清方向,往常德府北區的貧民窟趕去。

眼看成功在望,他反更小心起來,每次飛掠前,都看清楚下一個藏身的落點,細察有沒有伏在暗處的敵人。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行藏會被敵人發現,以他的身手,除非在曠野里,否則打定主意逃走的話,包保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在黑道由小打滾到現在,什麼風浪未曾遇過。

不由想起了和浪翻雲搭檔的那一段美好歲月。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雄心奮起,幾個起伏,來到了俯視乾虹青所說的那小宅院對面的屋脊暗影里。

他心中忽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小宅院雖是燈火通明,但卻有種陰森死寂和殺氣騰騰的感覺。

難道乾羅的秘巢已早一步給甄妖女搗破了嗎?但為何又看不到激烈搏鬥後的痕迹。

凌戰天的心直往下沉,若找不到乾羅,他惟有折返上官鷹藏身處,再設法和他回到怒蛟幫的秘密總部,那就危險多了。

就在此時,背後風聲響起。

同一時閑,花扎敖、山查岳、強望生、由蚩敵四人分由小宅院的不同窗門穿出,往他撲來。

凌戰天一言不發,運功壓碎屋頂,落到下面的大廳里,向室內被嚇得臉無人色的男女一聲告罪,隨手放下一錠黃金,閃電般撞破大門,來到小巷裡。

一個貌若怒獅的外族大漢,左右手各持一矛,凌空往他撲下,真有猛獅攫兔之勢。

凌戰天還是首次和色目高手「山獅」哈刺溫碰頭,當然不知他是誰,不過只看他雙矛帶來撲面的勁氣,便知若給他纏上,保證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沉著氣一閃身,竟又回到室內,不好意思地向屋內老幼各人笑了笑,再出剛才的缺口衝天而出,到了瓦背上。

只從他的快速應變,便可見他的才智如何高明,人總會有個錯覺,就是逃命的人只會忘命奔逃,不會折返原處的。

就是在這種心理下,原來撲往瓦面來的敵人,這時都分別落在附近的橫街小巷去,準備攔截,哪知凌戰天竟又回到原處。

在敵人再撲上來前,凌戰天猛提一口真氣,騰空而上,橫掠過七、八所房子,眼看要落往地上時,袖內飛出一條長藤,纏上三丈外一所樓宇的檐角,借方再凌空飛去,「嗖」的一聲沒在屋影的暗黑里。

那種速度和應變的靈活,教人嘆為觀止。

甄夫人、鷹飛和柳搖枝立在乾羅捨棄了的小宅院頂上,看著己方高手用盡辦法全力追去,都徒勞無功,眼中都射出欽佩的神色。

這是值得尊敬的敵手。

甄夫人嬌笑道:「不愧浪翻雲的把弟。」

鷹飛失笑道:「夫人只懂長他人志氣,不過他既露了行蹤,休想再瞞過大人訓練出來的神鷹。」

甄夫人望往夜空上盤飛著的黑點,笑道:「乖鷹兒已認清了他的模樣,就算他到了天腳底,亦飛不出我的五指關。上官鷹和凌戰天就交給飛爺你處理,素善比較對戚長征和翟雨時有興趣一點,他們應該快到『奪命斜』了。」

※※※

翟雨時、戚長征、梁秋末和怒蛟幫精挑出來武功最強橫的七名好手,這時剛抵一道長坡之下。

梁秋末看了斜坡一眼,咋舌道:「難怪這被叫作『奪命斜』,普通人若拿著重物走上去,不到一半就累死人了,幸好還有遮陰的樹木,否則在烈日下更是難捱。」

戚長征道:「那些人真不懂做生意,若在坡底下開設茶水檔,必會賺個盤滿缽滿。」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才往上走去。

坡頂是個小石崗,前方隱見常德府的燈火,至少仍有二十多里的遙遠路程。

翟雨時眼光掃過黑沉沉的山林曠野,道:「這個地點很好,任何人接近都逃不過我們的眼帘,我們就在這裡等干老來會。」

梁秋末愕然道:「不是說好在常德府外十里的山神廟會合嗎?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

翟雨時微笑道:「我們的對手是甄妖女,怎能不小心點。剛才我給干老的回信里,寫明要他佯作在山神廟等候我們,一俟天黑,便分散潛來此處會合。」

梁秋未見這好友連自己都瞞過,心中不忿,不滿道:「你當妖女有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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