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虛空夜月 第五章 深不可測

陽光漫天下,碧波萬頃的洞庭湖中,兩艘戰船一逃一追,全速而行。

上官鷹和翟雨時都來到舵室里,看著凌戰天冷靜地掌舵操舟。

攔江孤島已由一個小黑點,變成一座黑黝黝像只浮在湖面烏龜般的怪物,隱可看到環岸的沙石灘和衝擊四周礁石的白頭急浪花。

上官鷹緊張起來,悄聲向翟雨時道:「你說妖女會否看破我們的計謀。」

翟雨時搖搖頭,沒有回答,顯是心情沉重。

反是凌戰天嘆了一口氣道:「有長征這小子在就好了。」

兩人均明白他的意思,因為若有戚長征在,就可和他二人連手擋截敵人闖上船來,但現在凌戰天卻要離開船舵,應付敵人,欠了他天下無雙的操舟之技,顧得阻截敵人,便有給黃河號追上之虞。

他們早看出敵人的最後法寶,就是放下快艇,由武功高強者親自催舟趕上來。

知道歸知道,對這現實卻絲毫沒有改變的能力。

如在怒蛟號的最佳狀態下,早把黃河號不知甩掉到那裡去了。

凌戰天傳令道:「張帆!」蓄勢以待的怒蛟幫徒忙撲到僅余的三枝船桅下,叱喝著把帆扯起來。

凌戰天一扭舵盤,怒蛟號借著風勢,速度猛增,彎往攔江島的方向。

上官鷹駭然道:「好妖女!」

凌戰天不用回頭去看,便知道敵方果然放下快艇追來,豪氣湧上心頭,他已頗有一段日子沒有和人生死相搏了。

三艘快艇品字形斜斜截往怒蛟號和攔江島之間處,乘風破浪,聲勢迫人。

「紫瞳魔君」花扎敖和「銅尊」山查岳兩人居中;「寒杖」竹叟和「獷男俏妹」廣應城與雅寒清在右,由蚩敵和強望生在左。他們不用運槳操舟,純以內力催動,已勝過數十大漢的膂力。

快艇的速度不住增加,花扎敖和山查岳兩人功力最是深厚,不片晌已超前了十多丈,接著是強望生和由蚩敵,最後才輪到竹叟等三人。

黃河號亦逐漸攀上速度的極限,箭矢檑石火炮全都準備就緒,只要怒蛟號因快艇的攔截減慢了速度,立時便可對敵人發動雷霆萬鈞的無情痛擊。

兩艘大船和三艘快艇,逐漸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而怒蛟號和快艇正不住靠近著。

上官鷹和翟雨時一矛一劍,和從船上精英選出來的五十多名好手,在甲板上嚴陣以待,監視著正不住接近的快艇,和上面形相各異的高手。

兩人看得眉頭直皺,只是對方催舟顯示出的內勁,已知對方的難惹。

這種以內功運舟之法,只可支持上一段短時間,但在阻截他們往攔江島這情勢下,卻剛好派上用場。

而他們亦已力盡筋疲,不得不冒駛往攔江島之險,因那已成了他們唯一逃走的機會,只要進入攔江島的水域,便可憑那裡的急流,助他們逃離險境。

上官鷹低聲向翟雨時道:「假若我們借水肺之助,潛入水中,逃生的機會有多大?」

翟雨時苦笑道:「我們船上備有的水肺,每人最多可分到兩個,潛游不及兩里,便要冒上水面,那時將成為趕上來的其它敵船的獵物,或者二叔與你我三人還有機會逃生,但其它人卻休想有一個人能活著。」

上官鷹嘆了一口氣,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

三艘快艇逐漸接近。

花扎敖那艘快艇倏地加速超前,攔往怒蛟號前方三十丈許處。

敵人快艇如此快追上來,主要原因是預悉怒蛟號的目的地是攔江島,故能以直線航行,兼之艇速輕快,自然勝過揀取弧線彎往攔江島的怒蛟號。眼看要給花扎敖兩人的快艇截著,怒蛟號忽來了個大轉彎,船頭激起濺雪般的浪花,竟朝著敵艇直撞過去。

花扎敖和山查岳兩人邀功心切,想不到對方有此一著,忙躍離快艇,凌空往怒蛟號躍上去。

「啪喇」一聲,小艇四分五裂,化成碎片。

就在此時,凌戰天由舵室撲了出來,凌空躍起,鬼鞭幻出千萬道鞭影,往武功最強的花扎敖迎去。

上官鷹、翟雨時的一矛一劍,亦往掣著銅錘攻來的山查岳激射而去。

若讓這兩大高手闖上船來,定然凶多吉少了。

這時其它兩艇仍在五十丈開外趕來,否則若一齊搶上船來,情勢便更不妙了。

其它怒蛟幫徙,紛紛發出弩箭飛刀一類暗器,往兩人身上招呼。

凌戰天和花扎敖兩人首先在船頭的上空相遇。

花扎敖看著變成了十多個小圈的鞭形,一聲長嘯,覷准虛實,一拳打在其中一圈的正中處。

「波」的一聲勁氣相遇爆破的聲響,使兩人同時一震,在內功上斗個旗鼓相當。

鞭影倏地散去,收回凌戰天手裡。

兩人再猛提一口真氣,在空中短兵相接,一時拳腳交擊之聲,在眨眼間的一刻里爆竹般響起,絕無絲毫留手或取巧的餘地。

凌戰天向與浪翻雲齊名,只是給浪翻雲光芒所掩,所以沒有被列進黑榜里。其實他的武功絕不遜於黑榜里莫意閑、談應手之流,現在遇上這個花剌子模的超級強手,立時顯出他的真本領來。

這邊廂的「銅尊」山查岳,亦撲至船頭上空,眼前一花,一枝長矛標緻面門,他獰笑一聲,手上銅錘往矛尖送去,暗忖以上官鷹這般乳臭未乾的小子,功力有多厚,我一招便要教你當場吐血了。

豈知長矛晃了晃,矛尖移側了少許,撥在銅錘上。

山查岳戰鬥經驗何等豐富,暗忖你這小子目的不外阻我上船,用的定是硬手震勁,務要把我迫離船頭,冷哼一聲,銅錘全力反打對方刺來的矛尖。

上官鷹一聲長笑,喝了聲來得好,倏地側移,施出帶勁,竟是卸勢,把山查岳帶往甲板上。

這一著大出山查岳意料外,一來因凌空之勢,無處著力,二來用猛了力道,收不住勢子,變成像和上官鷹合力把自己扯往船頭似的,心頭難受之極,悶哼一聲,失勢下往船頭跌墜而去,心中的窩囊感確是提也不用提了。

尚未接觸實地,森寒劍氣漫天而起,把他捲入其中,左後側一點寒氣射來,原來翟雨時的長劍又攻至。

山查岳至此才收起輕敵之心,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子有一套渾若天成的聯擊之術,更想到他們曾得浪翻雲指點,都還敢託大,銅錘一提,接下了翟雨時的長劍,後腳踢起,腳硬撞在矛尖上,化去了對方第一波的攻浪。

空中的凌戰天和花扎敖齊聲慘哼,各皆嘴角逸血,分往兩邊跌墜。

兩人斗個難分軒輊,問題是凌戰天是跌回船上去,花扎敖卻是墜往湖面去。

此時怒蛟號再轉了一個彎,仍是朝攔江島馳去,當花扎敖落到水裡時,怒蛟號早衝出十多丈外,追之不及。氣得花扎敖咬牙切齒,差點便想自殺。

凌戰天一個翻身,安然落到甲板上,一聲長嘯,往正與上官鷹和翟雨時戰得難分難解的山查岳撲去。

匆忙間山查岳抽空一看,見到最接近的強望生和由蚩敵那快艇仍在二十丈外趕來。心中叫了一聲娘後,使出同歸於盡的拚命招數,便迫開了兩人。

黑影一閃,凌戰天的鬼索借一蹬之勢,鞭尖有若流星,朝他咽喉奔來。

山查岳銅錘迎上。

「波」的一聲,兩人真勁交擊,同時往後仰。

只此一試,山查岳便知對方功力絕不遜色於他,再加上翟雨時、上官鷹和其它怒蛟幫好手,足可在援兵趕上前殺死自己,哪敢逞強。乘勢一個倒翻,來到船頭,再側飛往左舷外的虛空,逃往湖水裡去。

怒蛟幫眾人齊聲歡呼,士氣大振。

快艇上的強望生看見這情景,氣得大罵花山兩人因求功心而失策,哪敢造次,放慢船速,和另一艇平排往怒蛟號的船尾追去。

他們若要把花山兩人接回艇上,勢將趕不及在攔江島前追上敵人,所以惟有任得兩人浮沉湖水,咬牙切齒了。

凌戰天等一眾移往船尾,注視著迫近至二十丈內的兩艘敵艇,只要再追近十多丈,敵人便可撲上船來了。

※※※

韓柏一肚疑問呆瞪著這只是背影便使人不敢小覷的人,泛起深不可測的感覺。

他身具魔種,靈覺比一般人敏銳百倍,每能憑直覺在第一眼時把對方定位,可是眼前這背著他挺如杉柏,靜若淵海的光頭男子,卻便他無從分類。

甚至不知他武功的深淺。

總之這絕非常人,看形態亦似不屬影子太監內的人。

他為何會在這裡呢?

朱元璋差自己來此,是否就是要探這人的虛實?

他和影子太監又是什麼關係?

這人明明可隱藏起來,偏偏卻要在自己打退堂鼓時現身,究竟對自己有什麼目的呢?

凡此種種,使他的頭登時大了幾倍,正要說話,那人已移入樹叢去,倏忽不見。

韓柏搓揉了眼睛,渾身冒出冷汗,這時才想到會否是撞到山精鬼魅那類傳說中言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