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比翼雙飛 第五章 撒下魚網

岳州府。

華宅內的主廳里,對著門的粉壁有幀大中堂,畫的是幅山水,只見煙雨渺渺里、隱見小橋流水,是幅平遠之作。

中堂的條幾前有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美麗高雅的甄夫人正悠閑地坐在椅上,輕逸寫意的樣兒。四下陳設富麗堂皇,條幾兩旁的古董櫃內放滿了古玉、象牙雕、瓷玩、珊瑚等珍品,都屬罕見奇珍。

這時甄夫人的右側站著四個人,全是形相怪異,衣著服飾均不類中土人士,顯是隨甄夫人來中原的花剌子模高手。

站在首位的五十來歲老者、高鼻深目,尤使人印象深刻是那頭垂肩的銀髮,形相威猛無倫。深邃的眼睛外緣有一圈奇異的紫紅色,使人想到他的武功必是邪門之極。此人在域外真是無人不曉,聲名僅次於里赤媚等域外三大高手,人稱「紫瞳魔君」花扎敖,智計武功除甄夫人外,均為全族之冠,乃甄夫人的師叔。

站於次位者是個兇悍的中年壯漢,背負著一個大銅錘,只看這重逾百斤的重型武器在他背上輕若無物的樣子,已知此人內功外功,均臻化境。

這人叫「銅尊」山查岳,以兇殘的情性和悍勇名揚大漠,即管武功勝他的人,在生死決戰時,亦因不及他的兇悍致含恨而死。

只是此兩人,已足使甄夫人橫行中原,除非遇上浪翻雲、秦夢瑤或虛若無這類超級高手,否則連中原的一派之主,又或黑榜高手,要戰勝他們亦絕非易事。

另兩人是一對年輕男女,只看他們站在一起時的親密態度,當知兩人必是情侶的關係。男的背上掛著一把長柄鐮刀,容貌獷野,予人飽歷風霜的感覺;女的生得巧俏美麗,腰配長劍。

兩人的形相氣質截然不同,但站在一起卻又非常匹配。

事實上這對男女最擅合擊之術,一剛一柔,男的叫廣應城、女的喚雅寒清,域外武林稱他們為「獷男俏姝」,聲名甚著。

有這四人為甄夫人儘力,難怪方夜羽對她如此放心,把對付怒蛟幫的事託付到她手裡。另一邊站的除了由蚩敵、強望生和柳搖枝外,還有一個一身黑火,身材清瘦高挺的老者。

這有若竹竿般的人,皺紋滿臉,年紀最少在七十開外,深凹的眼睛精光炯炯,脅下挾著一枝寒鐵杖,支在地上。

這人在域外與「紫瞳魔君」花扎敖齊名,乃「花仙」年憐丹的師弟,慕其名邀來助陣,人稱「寒杖」竹叟。

只看這群域外頂尖高手對安坐椅上的甄夫人那恭敬的情狀,便知這甄夫人並非只單憑尊貴的身份,而是智計武功均有服眾的能力。

於此亦可推想甄夫人的可怕。

柳榣枝幹咳一聲,發言道:「各地的消息已先後收到,仍未發現戚長征和水柔晶的行蹤。」

甄夫人微微一笑道:「鷹飛的情況怎樣了?」

強望生向這新來的女主人答道:「飛爺為戚長征所傷,現正隱避潛修,看來沒有幾天工夫,亦難以動手對付敵人。」

由蚩敵恨恨道:「水柔晶這賤人,竟敢背叛魔宮,我誓要將她碎屍萬段。」

甄夫人搖頭嘆道:「我早警告過鷹飛,不要碰自己人,看!這就是他惹來的後果。」

眾人默言無語,都知道甄夫人這見解極有道理,若水柔晶不是因愛成恨,絕不會那麼容易投進戚長征懷抱里。

由此亦可看出鷹飛對水柔晶動了真情,否則豈會不顧甄夫人的警告,弄上了水柔晶。

甄夫人向寒杖竹叟道:「竹老師對這兩人的忽然失蹤,有何看法?」

眾人中以這「寒杖」竹叟和「紫瞳魔君」花扎敖聲望身份最高,不過花扎敖是她的自己人,所以先出言請教族外人竹叟,以示禮貌和客氣。

竹叟和花扎敖交情甚篤,聞言笑道:「有老敖在,那用到我動腦筋。」

花扎敖「呵呵」一笑道:「竹兄太懶了!」望向甄夫人,眼中射出疼愛之色道:「愚見以為戚長征此子既能從鷹公子手上救回叛徒水柔晶,才智武功自應與鷹公子不相伯仲。只從這點推斷,他應懂得避重就輕,不會盲目逃往洞庭,致投進我們布下的羅網裡。」

眾人齊齊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甄夫人從容道:「師叔說的一點沒錯,他便可能仍留在長沙府內,因那是這附近一帶唯一容易藏身之處。」

「銅尊」沙查岳操著不純正的華語道:「若換了是我,定會是避開耳目眾多的大城市,在荒山野地找個地方躲起來,那不是更安全嗎?」

眾人里除了柳搖枝、竹叟和那美女雅寒清外,眼中都露出同意的神色,只差沒有點頭吧!因為那將代表了不認同甄夫人的說法。

甄夫人胸有成竹道:「首先這與戚長征的性格不合,這人敢作敢為,要他像老鼠般躲起來,比殺了他還難受。」頓了頓,察看了眾人的反應後,微笑續道:「這人把義氣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生死毫不放在心上,所以必會以己身作餌,牽引我們,所以很快我們便會得到他主動泄出來有關他的行蹤消息。」

竹叟冷哼一聲道:「這小子燈蛾撲火,我們定教他喋血而亡。」

那年輕花剌子模高手廣應城慎重地道:「他既能和飛爺斗個平分秋色,甚至略佔上風,我們亦不可大意輕敵。」

甄夫人幽幽一嘆道:「既提起這點,我須附帶說上一句,鷹飛並不是輸在才智武功,而是因為未能忘情水柔晶,所以才失了先機,落得縛手縛腳,不能發揮他的真正力量。當他痛定思痛時,就是戚長征遭殃的時刻了。」

假若戚長征和鷹飛在此,定要嘆服甄夫人觀察入微的準確分析。因為鷹飛若是一心要殺死戚長征,早已成功。

甄夫人嬌笑道:「戚長征如此做法,反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立即將他仍在長沙府的消息,廣為傳播,怒蛟幫的人接到訊息,必會由藏身處走出來應援,那亦是他們末日的來臨。他們就算過得展羽那一關,也將逃不出我的指隙。」接著心滿意足一嘆道:「嘗聞翟雨時乃怒蛟幫第一謀士,便讓奴家會一會這再世的生諸葛吧!」

柳搖枝皺眉道:「雖說我們的攔截集中在通往洞庭湖的路上,但戚長征要瞞過我們布在長沙府的耳目,仍是沒有可能。會否他真的沒有到長沙府去呢?」

甄夫人淡然道:「妾身早想過這問題,首先我肯定他仍在長沙府內,是以他既能躲過我們的耳目,必定得到當地有實力的幫派為他隱瞞行藏,你們說說這會是那一個幫派呢?」

眾人里以柳搖枝最熟悉中原武林的事,暗忖小幫小派可以不理,與怒蛟幫有嫌隙的黑道亦可以不理,剩下來的屈指可數,恍然道:「定是丹清派,尤其它的女掌門寒碧翠一直想干幾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以振丹清派之名,與八大門派分庭抗禮,若有人敢幫戚長征,非丹清派莫屬。」

甄夫人一陣嬌笑道:「這正合我的想法與計畫,我們先放出聲氣,明示要把丹清派殺個雞犬不留。戚長征若知此事,無論丹清派是否曾幫過他,亦不肯置身事外,如此我們就把他們一併除掉,立威天下。」

眾人無不拍案叫絕。

甄夫人微笑道:「只有這方法,我們才能集中實力,由被動取回主動,予敵人重重打擊,我倒想看看戚長征今次如何脫身。」沉吟半晌後續道:「鷹飛何時復元,就是我們攻擊丹清派的時刻,怒蛟幫則暫由展羽對付,上岸的怒蛟幫,就像折了翼的雄鷹,飛也飛不遠。」眾人至此無不嘆服。

柳搖枝道:「既是如此!我立即傳令著『尊信門』的卜敵、『山城』毛白意、『萬惡沙堡』的魏立蝶、對怒蛟幫恨之入骨的『消遙門主』莫意閑,率領手下把長沙府重重包圍,來個瓮中捉鱉,教丹清派和戚長征這些刁魚兒一條都漏不出網外去。」

甄夫人俏目一亮道:「記得通知鷹飛,無論他多麼不願意,我也要他立即殺死戚長征,免得夜長夢多!」

※※※

韓柏笑嘻嘻跟在秦夢瑤四女身後,回到他的專使房中,正待推房而入,給范良極在後面推著他背心,到了長廊的另一端,進入他范良極房內。

韓柏對剛才范良極拔刀相助的感激仍在心頭,破例沒有表示不滿,道:「有什麼事?」

范良極臉色出奇凝重,嘆道:「收到妖女第二封飛箭傳書,你看!」

韓柏失聲道:「什麼?」接過信函打開一看,只見函中寫道:「文正我郎:若你負心,不顧而去,賤妾將廣告天下,就說楊奉和鷹刀都是藏在貴船之上,還請三思。」

韓柏嚇了一跳,駭然道:「這妖女為何如此厲害,竟像在旁邊聽著我說話那樣。」

范良極有點興奮地道:「我早說這妖女夠姣夠辣的,怎麼樣?要不要索性弄她上船來大斗一場。」

韓柏呆看了他一會後道:「她信上這麼寫,顯是不會隨便揭破我們的身份,又或知道即使揭穿我們,別人也可能不信,為何你反要向她就範呢?」

范良極曲指在他的腦殼重重敲了幾下,道:「你若仍像往日般少動腦筋,怎能使瑤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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