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比翼雙飛 第一章 道胎魔種

戚長征撇下了被譽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的寒碧翠後,找了間破廟睡了一晚,次晨上了就近間餃子鋪,揀了個角落,面牆而坐,當然是不想那麼惹人耳目,什麼事也待醫好肚子才說。

他叫了碗特大號的菜肉餃,風捲殘雲吃個一點不剩。下意識地摸了摸接近真空的錢袋,忍不住一咬牙再叫一碗,暗忖吃光了也不怕,待會讓我去典當他幾兩銀子,又可大吃特吃了。

這些天來差不多晚晚都和水柔晶顛鸞倒鳳,快活無邊,忽然沒有了她,只覺不習慣又難受,奇怪以前沒有她時,日子不都是那麼過了,但現在卻很想找個女人來調劑一下,泄去緊張拉緊了的情緒。

在敗於赤尊信手底前,他和梁秋末兩人最愛到青樓打滾,這三年多來因發奮苦練刀法,才裹足歡場,不知如何,現在竟很想去找個姑娘快活快活,待會典得了銀子後,撥部分作風流資,不算太過吧!這是否窮也要風流,餓亦要快活呢?

想到這裡,自然地往掛在胸前的玉墜摸去,立時臉色大變。

伸手把掛著玉墜的紅繩由襟口拉出來,玉墜竟變成了塊不值一文的小石片。

檢視胸口,衣衫已給人割開了一道小裂縫。

這是他闖蕩江湖多年從未遇過的窩囊事。

憑他的觸覺和武功,誰可把他貼身的東西換走而不讓他發覺?但畢竟這成了眼前的事實。

假若對方要暗算自己,豈非早得手了。

剛才進餃子鋪前,曾和一位老婆子撞在一起,自己還扶了她一把,偷龍轉鳳的事必在那時發生。那婆子是在他身旁跌倒,他自然而然便加以援手,哪知卻是個陷阱。

至此不由搖頭再笑,暗贊對方手法高明之極。

同時想到對方若偷襲他,卻可能躲不過自己對她殺氣的感應,生出警覺。但只是偷東西嘛!就是現在這局面。

戚長征氣苦得差點要痛罵一場。

唯一的「家當」沒有了。

唉!

怕應是那寒碧翠所為,要報自己戲辱她之仇。況且亦只有她才知這玉墜對他是如何重要,是因她知道目下的他是如何窮困。

黑道里最擅偷東西的當然是黑榜高手「獨行盜」范良極;白道中以此出名的是個叫「妙手」白玉娘的中年女人。這老婆子有九成是由她假扮的,否則怎能教他陰溝裡翻船。

可以推想當時她必是先把小石片握在手中待它溫熱後,才換掉他的玉墜,否則只是兩者間不同的溫度,足可使他發覺出來。

聽說寒碧翠立誓,永不嫁人,好!有機會就讓我抓著她打一頓屁股,看她怎樣見人。媽的!但眼前怎麼過日子,難道真的去偷去搶嗎?

這時兩張台外兩個人的對話聲把他吸引了,原因是其中一人提到「酬勞優厚」四個字,這對目下的他確有無比吸引力,立即豎起耳朵再聽個清楚。

另一人道:「想不到當教書先生都要懂點武功才成──。」

先前那人哂道:「什麼一點武功?懂少點也不行,聽說最近那個便曾學過黃鶴派的武術,還不是給那小公子打得橫著抬了出來。唉!二兩銀子一天你當是那麼好賺的嗎?」

戚長征聽得疑心大起,往那兩人望去。這兩個中年人都作文士打扮,一看便知是當不成官的清寒之士,除了有兩分書卷氣外,面目平凡,一點不惹人注目。

其中一人又道:「聽說黃孝華給兒子弄得心也灰了,只要有人夠膽管束他的兒子,教得似個人樣的,其它什麼都不計較了,可是到現在仍沒有人敢冒性命之險去應聘。」

戚長征心中冷笑,暗忖天下間哪有這種巧事,這兩人分明是寒碧翠的人,故意覷准他急需銀兩,引他入彀。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橫豎對方偷了自己的東西,不若就把這兩人的錢搶來,以濟燃眉之急,又可出一口鳥氣。

他心情轉佳,走了過去,毫不理會兩人驚異的眼光,坐到空出來的位子去,閃電般伸手,抓著兩人胸襟。

他故意忽然出手,因為對方若是武林中人,在這種情況下,很自然會生出本能反應,露出武功底子,裝也裝不來。那時自己可揭破對方真正身份,教對方被搶了錢亦要服氣。

豈知兩人獃頭鳥般被他抓個正著,顯是不懂絲毫武功的普通人。

戚長征心知出錯,還不服氣,送進兩道試探的內勁,豈知對方體內飄蕩盪的,半絲真氣均付厥如。

兩人瞠目結舌,給嚇得面如土色。

戚長征大感尷尬,趁店內其它數桌的食客仍未發現這裡的異樣情況前,急忙鬆手,訕訕一笑道:「兩位兄台請勿怪小弟,我只是向你們一顯身手,讓你們知道我有賺那黃孝華銀兩的能力。」

兩人驚魂未定,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戚長征這時哪還有半點懷疑,暗責自己魯莽,誠懇地道:「請問黃府在那裡?」

兩人定下神來,怒容泛起,眼看要把他痛罵一場。

戚長征忙道:「兩位仁兄請息怒,這一頓我請客,當是賠罪。」口中說得漂亮,心內卻為自己的荷囊嘆息。

兩人容色稍緩。

其中一人道:「隔鄰福寧街最大所宅院,門前有兩頭石獅子的就是,非常好辨認。」另一人像怕戚長征反悔似的,站了起來,拉著那人走了。

戚長征苦笑搖頭,忍痛結了賬,走出店外,在附近的故衣鋪買了件最便宜的文士長衫,蓋在身上。

這時他身上剩下的錢只夠買幾個饅頭,真是想不去做讓那小公子拳打腳踢的先生也不行。心想混他幾兩銀子也不錯,順便還可躲他一躲,仍算得是一舉兩得。

再苦笑搖頭,便著那人說的,往黃府走去。

※※※

白芳華才離開,范良極閃了進來,坐下後道:「為何不親她的嘴?」

韓柏坐到他身旁苦笑道:「她說從未和人親過嘴,怕抵受不了我的魅力,連萬年參都差點不要了。」

范良極冷笑道:「人家說什麼,你這凱子就信什麼嗎?」

韓柏一震道:「什麼?」

范良極兩眼一翻道:「你若能弄她到床上去,包保你發現她床上的經驗比你豐富上百倍。」

韓柏失色道:「可是人人都知她是賣藝不賣身的。」

范良極哂然道:「她不賣身又怎樣,那代表她不和男人上床嗎?我老范別的不行,但觀人之術敢說天下無雙,這妖女舉手投足都有種煙視媚行之姿,若她仍是處子,我敢以項上人頭和你賭一注。」

韓柏呆了一呆,他絕非愚魯之輩,細想白芳華的風情,果然處處帶著適度的挑逗性,尤其涉及男女之事時,說話不但毫不避忌,還大膽自然,絕不似未經人道的少女。

范良極神色出奇凝重地道:「此女可能比盈散花更難對付,最令人頭痛是不知她對我們有何圖謀,但手段卻非常厲害,把你這胡塗蟲弄得暈頭轉向,連秦夢瑤也差點忘掉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韓柏升起苦澀的味道,雖明知范良極說得非常合理,仍很難完全推翻他心中對白芳華的良好印象。

范良極見他仍不是完全相信,微怒道:「你試想一下,最初她似乎當親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為何突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惜吻如金。她明知『直海』的名字是她提醒你才懂得回答楞嚴,又看到我打手勢要謝廷石替你解圍,她為何又忽然一絲不懷疑地相信你真是高句麗來的朴文正,和你依依不捨要生要死地分手,吊足你胃口,請用你那殘廢的小腦袋想想吧!」

韓柏苦笑攤手道:「死老鬼!我何時說過不相信你,只不過正如你所說,給她迷得昏天黑地、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罷了!給點時間我可以嗎?」

范良極見他仍算肯受教,點頭悶哼道:「她到京師後,必會再來找你,因為騙人是最易騙上癮的,你到時好自為之吧。是了!剛才你和瑤妹到那裡去?」

韓柏汗毛豎起失色叫道:「瑤妹!」

范良極面不改容道:「我既成了她的范大哥,自然可叫她作瑤妹。」隨著啐啐連聲道:「你這浪棍可以占她身體的便宜,我老范佔佔她稱呼的便宜也可以吧?何必那麼看不開。」

韓柏深吸一口氣道:「你當著她面這樣叫過了她沒有?」

范良極老臉一紅,坦言道:「剛才我在走廊碰到她往詩兒的房中走去,唉!不知為甚給她看一眼後,連『夢瑤』這麼稀鬆平常的稱謂都叫不出口來,這妮子的仙眼確是厲害,有時真禁不住佩服你這浪棍的本事。」

韓柏失聲大笑,倏地想起盈散花,忙向范良極和盤托出。

范良極聽完後直瞪著他。

韓柏大感不自在,舉手在他眼前掃了幾下,囁嚅道:「這次我又做錯了什麼事?」

范良極伸手搭在韓柏肩上,語氣出奇地溫和道:「難怪我能和你這小子胡混了這麼久,因為你這浪棍對付女人確有一手。你不知在我跟蹤盈散花那幾個月里,見到只有男人給他像扯線公仔般擺布得神魂顛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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