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雨後橫虹 第二章 將計就計

戚長征全力飛馳。

體內真氣循環不息,無稍衰竭。

他試著把本身得自浪翻雲的內功心法,和封寒的心法融匯應用,起始時有若南轅北轍,各不兼容,每當運起其中一法時,另一法便橫逆沖梗,可是當他並不蓄意運用任何一種心法時,反隱隱覺得兩者其中自有相通之處。

至此豁然而悟,任由體內真氣自然流動,只守著任督兩脈,其它奇經八脈,任乎天然,就好像一道大河,其它千川百溪盡歸其內,一絲不亂。

他一邊飛馳,一邊馳想刀法,忽爾間渾忘了招式,只感無招更勝於有招,有法自可達致無法之境。

穿林過野,上山下丘。

夕照之下,整個天地與他共舞著。

有意無意中他再進入了晴空萬里的刀道至境。

涼亭在望,遠處山腳下的蘭花鎮燈火點點。

突然升起了不祥之感。

涼亭依然,獨不見水柔晶芳蹤。

戚長征心中一沉,掠進涼亭之內,看看是否有她的留言。

頓時由一個幻夢般的世界,回到了殘酷的現實里。

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唯一可慶幸的,是發現不到血跡或任何打鬥的余痕,當然亦沒有水柔晶的留字。

「柔晶!柔晶!」當他找遍附近方圓百丈之地後,終頹然坐到亭內。

他竭力地沉著氣,拚命叫自己冷靜,但心中的懊惱悔恨,卻是有增無減。他實在不應讓水柔晶離開他身邊的。

「啪!」一掌拍在亭心石桌上,痛楚使他醒了醒,忖道:「我仍是低估了鷹飛這奸賊,說不定那天他只是詐作受傷遁去,其實一直追在我們身後,見柔晶離開了我,立時出手把她擒下,現在他會把柔晶帶到那裡去呢?這惡魔會怎樣對付她呢?」想到這裡,他真的不願再想下去。

假設雨時在就好了,他必能想出營救柔晶的方法。不!戚長征你現在只能靠自己,她會在那裡呢?

忽然間他冷靜下來,設想假若自己是鷹飛,自然應在水柔晶離開他時立即動手擒人,這樣才不會追失了他。如此說來,鷹飛應在長沙府出手把她擒下,亦應把她留在那裡,然後再來追殺他。但為何直至這刻鷹飛仍未現身?說到底,他主要的目標獵物仍是自己。

想到這裡,腦際靈光一現,跳了起來,全速往山下奔去,掠往蘭花鎮。他頭也不回,直至奔進鎮內,不理路人驚異的眼光,閃入一條橫巷,再躍上最高的一所房子的屋頂,伏在瓦背,往鎮外望去。若鷹飛追在背後,見他如此舉動,定以為他自知不敵,要落荒逃走。假設他現身追來,必難逃過他的眼睛。

一個時辰後,鎮外的荒野仍是沒有半點動靜,戚長征的信心開始動搖起來,旋又咬牙忍看趕返長沙府的慾望,想道:「我老戚死也不肯信你不是追在我背後,你能忍我亦能忍,就讓我們比拼一下耐性。」

立下決心後,他收攝心神,不片晌再進入晴空萬里的境界,只覺心與神會,所有因水柔晶失蹤惹起的焦躁懊悔,均被排出心外。

靈台一片清明。

忽地心跳一動,抬頭往右側望去。

只見夕照下一道人影由鎮旁的叢林閃出,眨眼間搶進鎮內。

戚長征暗叫一聲僥倖,不再遲疑,貼著瓦面射出,落在對面另一屋頂,再幾個起落後,才躍落地上,循著來路全速往長沙府馳去。

他不虞會給鷹飛發覺,首先對方絕想不到自己能發現他入鎮,其次是對方的位置,無法看得到自己,而當鷹飛來到可看見他的位置時,他有信心逃出了對方視域之外。

到了這刻,他才回覆信心,感到與鷹飛的鬥爭並非那麼一邊倒。

半個時辰後,長沙府出現眼前。

遠處火把點點。

戚長征躍上樹上,往火把光來處眺望。

那不就是他放下褚紅玉那片密林嗎?

他手足冰冷起來,想到了最可怕的事。

鷹飛這奸徒定是對褚紅玉幹了令人髮指的淫行,再栽贓到自己身上。

他從未試過如此痛恨一個人。

戚長征想起褚紅玉的不幸遭遇,惱恨得差點要自盡以謝罪,若非自己貪和這美婦鬧玩,特別揀了她作俘虜,這慘事將不會發生。

不過現在連懊悔的時間都沒有了,強把心中悲痛壓下去,繞過火把密集之處,由東牆進入長沙府。

他並不須盲目在城內四處探訪,早先他從褚紅玉口中已詳細知道了敵人在城內的布置,其中一處最有可能是方夜羽的巢穴。

要知今次應楞嚴號召參與圍剿怒蛟幫的高手,大多是這附近幫會門派的人,這些幫派都是在這處生了根的勢力。

以褚紅玉隸屬的湘水幫來說,一般的地痞流氓都不得不賣情面給他們,此際兵凶戰危的時刻,各幫會更將發揮出本身偵察網的最大力量,所以褚紅玉既指出那是方夜羽的可能巢穴,雖不中亦不遠矣,在夜色里他展開江湖夜行法,竄高掠低,忽行忽上,莫不有法,既使人難以發現他,跟蹤他的人亦休想不露出行藏。

半盞熱茶的工夫,他伏身屋脊,往對面一所華宅望去。

宅內無燈黑火,沒有半點動靜。可是戚長征卻看到在其中幾扇窗後,都有著眼睛微至幾不可察的反光。

敵人崗哨位置的巧妙,無論他從哪個角度潛往大宅,均難逃被發覺的可能。

戚長征冷哼一聲,毫無避忌飛掠過去,越過圍牆,落在華宅正門前的空地上,一個箭步標前。

「砰!」大門應腳門閂斷折而開,兩枝長矛迎臉射來。

戚長征剎那間又進入了晴空萬里的境界,靈台清明如鏡,身體往左右迅速擺動,兩矛以毫釐之差從他腰旁和臉頰擦過,連毛髮也不損半根。

這時他再無懷疑自己找對了地方,幾日前在封寒小谷外與方夜羽的人血戰時,他對魔師宮訓練出來的博擊之術已非常熟悉,一看此二人的出手,那種狂野勇悍,不顧自身的打法,立即鑒別出是方夜羽的死士。

那兩人明明看著長矛似破敵體而入,豈知竟刺在空檔處,駭然欲退時,戚長征左手的天兵寶刀寒光潮湧,迅施突擊,霎時間直透兩人之胸而入,似是一刀就杷兩人殺掉。

兩人長矛離手,濺血後跌。

戚長征踏屍而入,進入廳內。大廳三方的門分別湧入一至八名持斧大漢,總共二十多人,都是身穿夜勁服,隱隱布下陣式,守著右側的大門,似是誓死亦不讓戚長征進入。四枝火把分插三邊牆上,照得大廳一片亮光,這大廳不見一件家當,近三十人聚在那裡,仍不覺擁擠。

戚長征暴喝一聲,身刀合一,硬生生擠進敵人中間,左腳踩地,虎軀疾旋,漫天刀光,潮水般湧向敵人。四名大漢鮮血飛濺,立斃當場。他下了快速狙殺的決心,猛提一口真氣,倏進忽退,天兵刀泛出森寒殺氣,有若狂潮怒濤,卷向敵人,黑衣大漢紛紛往外拋跌,都是一刀致命。

戚長征挾著一腔悲憤而來,兼且剛悟通無法勝有法之理,刀術精進,豈是這些人所能阻擋。不一會對方只剩下六人,苦守門前。

戚長征保持著狂猛攻勢,竟能同時分神想著別的東西,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望會能達到的境界。自遇到鷹飛以來,他一直處在被動的下風,雖間有小勝,但事後均證明其實是鷹飛布下的陷阱,但為何鷹飛今次卻出現了漏洞,讓自己現在有這可乘之機呢?

「哎喲!」一聲慘叫後,守在門前的敵人中刀氣絕,「砰」一聲背脊撞上身後的大門,跌了進去。

戚長征正要衝入,勁風迎臉撲出,一名大漢右手持刀,左手以鋼盾護身,硬撞出來。

只看其勢便知此人武功遠勝剛才的眾多持斧大漢,尤其對方身穿灰衣,身份當高於穿黑衣的人。

戚長征心叫「來得好」,雄心奮起,振腕一刀劈去。

「當!」聲響起處,硬把那人劈了回去,戚長徵得勢不饒人,刀光護體,如影附形,貼著那人逼進去。

左右同時有兩把劍刺來,都撞在他護身刀網上,長劍反震了回去。裡面是較小的內堂。除了守在門旁的兩名劍手和那刀盾灰衣人外,另有十名黑衣斧手守上左方另一扇門前。

戚長征更無懷疑,敵人這種形勢,明著告訴他門後有問題,這不是陷阱還是什麼?他這推論看來簡單,可是若非到了心似晴空萬里的境界,在這等生死關頭,哪能想得如此周詳。

他雖分神思索,手下絲毫不閑著,天兵寶刀猛若迅雷,以強絕的勁道,連續向敵人劈了十七刀,又擋了兩側攻來的數十劍。那灰衣人慘叫一聲,鮮血狂噴,往後跌倒,硬給他震死了。接著他回身展開刀法,把那兩名劍手捲入刀勢里,那兩人左支右絀,被他殺得全無還手之力。

戚長征見這兩人雖被殺得汗流浹背,但韌力驚人,劍勢綿綿,仍不露半分破綻,暗贊一聲,猛提一口真勁,行遍全身,「當」一聲劈中左邊那把敵劍。

劍應聲而斷,天兵刀破入,劈在對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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