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對酒當歌 第八章 相法如神

官船寬敞的艙廳里,筵開一席。

馬雄和方圓兩人都到岸上去辦事,預備明晚的盛宴,剩下這班自己人圍桌進餐。

左詩、柔柔、朝霞三女都特別打扮了自己,看得陳令方、韓柏、范良極三人目眩神迷,滴酒未進先醉了三分,三杯過後,陳令方和范良極兩人忍不住酒興大發,在言語上親熱一番,唇槍舌劍,鬧個不亦樂乎。

氣氛熱烈起來。

左詩和柔柔兩人,分坐韓柏兩旁,兩人隔著韓柏,輕言淺笑,看得韓柏「魔性大發」,尤其想到或能把這可人的義姊據為已有,肆意輕薄,心中那般火熱燒得他差點呻吟出來,茫然間忽聽到朝霞的聲音道:「聽說范先生的相術天下無雙,不知可否給朝霞看個相?」

韓柏一震醒了過來,想不到一向畏怯的朝霞竟會在陳令方前,公開提出這請求,回心一想,明白到朝霞正是要說給陳令方聽,讓外人看看她的命為何這麼苦?而韓柏予她的困擾和折磨,亦使她有點不顧一切地想知道未來的命運。她苦無可苦,還怕什麼?

左詩和柔柔一愕然,美目集中往朝霞臉上。

陳令方呆了一呆,以奇怪的眼光兜了朝霞一眼,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范兄有這麼多興趣和老夫相同,老夫也最喜研玩相學。」

左詩和柔柔交換了個眼神,既驚異朝霞如何會知道連她們也不知道的事,亦想到原來陳令方如此愛好這種江湖小術,難怪這麼迷信。

韓柏則和范良極面面相覷。暗忖這次可要出大岔子了,原來陳令方竟懂得相術,那豈非可立時拆穿范良極這一竅不通的假相師。

范良極乾咳一聲,借掏出盜命桿裝上煙絲的動作,掩飾心中的慌張,把賊眼一眯道:「說到棋藝,我暫時或不如你;但相道嗎?你永遠連我的邊兒也沾不上。」

韓柏心中嘆道:「你這死老鬼,話怎可說得這麼滿呢?」

陳令方呵呵一笑,歡喜地道:「范兄這麼自信,必有驚人相技,真使老夫驚喜莫名,范兄定要指點老夫一條明路,好讓我能趨吉避凶。」

范良極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鬼谷派規矩限定,每次只能看一人,看完後百天內不得看第二個相,現在貴如夫人先提出請求,那就恕我不能給陳兄看相了,只能說如夫人兩句。」

韓柏差點拍案叫絕,以示佩服范良極的詭變百出。

陳令方失望道:「既是如此。老夫不敢勉強。」旋又喜上眉頭道:「看不可以,教總可以吧,相書中有幾句話說:『觀人臉,不若觀其神;觀其內,不若觀其骨』,這四句話我常覺很有道理,用起上來又有無從入手之感,范兄請指教!」

韓柏暗嘆這回比看相更慘,范老鬼可以拿什麼去教人?

范良極心中罵遍了對方的諸祖列宗,表面則從容不迫道:「這些話有啥道理?不過是江湖術士故作高深莫測的虛語,陳兄給他們騙了。」

陳令方瞠目結舌道:「什麼江湖術士,這是相學經典名著『相林摘星』開首的四句話。」

范良極一不做二不休,噴出一道煙箭,吹到陳令方臉上,哂道:「什麼摘星,我看什麼也摘不了。」

朝霞眼露敬佩神色,心想范神相果然與眾不同,相學經典都不放在眼內,難怪連自己喜愛喂雀他亦知道。

陳令方有點懷疑地端詳著范良極道:「那就有勞范兄指點我應讀那本相書?以免摸錯了路子。」

范良極懂什麼相書,兩眼一翻道:「那些相書有何好讀,燒了還嫌要掃灰呢。」

陳令方一咬牙,轉向朝霞堅決地道:「朝霞,把你的看相優先權讓給為夫吧!」

朝霞嬌軀一震,委屈地垂下俏臉,無奈點頭,看得范韓兩人義憤填膺,差點要動手打陳令方一巴掌。

陳令方望向范良極正容道:「范兄先看老夫的過去吧!」他亦是厲害的老狐狸,暗忖若你胡謅將來的事,我自是無法揭破,但若說早成了事實的過去,可立時對照,不能狡辯。

一時間艙廳內靜至極點。

左詩和柔柔這時都聽出范良極在胡說八道,亂吹大氣,不由擔心起來,怕他出醜時下不了台。

韓柏亦後悔起來。

只有朝霞一人對范良極有信心。

范良極好整以暇吸了幾口煙,驀然喝道:「舉起右手!」

陳令方一愕後舉起右手,立又迅速放下。

范良極煞有分事地道:「陳兄二十八歲前苦不堪言,二十八歲後官運亨通,一帆風順,直至四十九歲,我有說錯嗎?」

陳令方呆了半晌道:「范兄怎能看得出來?」二十八歲流年部位在印堂,而陳令方印堂受眉勢影響,窄而不開揚,在相學上來說並不理想,所以相上都批他要三十一歲上了眉運後方可大發,范良極這幾句批辭,即可見功夫遠勝於他以前遇過的相士了。

范良極得意道:「天機不可泄漏,除非你入我之門,否則休想套得我只言片字。」

韓柏鬆了一口氣,暗忖以這老鬼的靈耳,那兩年內陳府上下所有人的談話可能全都落進他耳內,對陳令方過去了解之深,或會比陳令方自己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左詩和柔柔當然想到這點,垂下頭去,強忍著心內的笑意,害得兩女差點淚水也流出來。

朝霞讚歎道:「范先生真是相法如神。」

范良極嫩懷大慰,道:「陳兄曾有三次意外,一次是八歲那年差點在一條河內淹死;第二次是三十歲那年失足跌下石階,我看最少要躺上十天;第三次是三十五歲那年,給人在右肩劈了一刀,那疤痕絕不應短過三寸。」

陳令方聽得目瞪口呆,呼出一口涼氣道:「范兄真是相門千古第一奇士,陳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范兄可否收我高徒?」

范良極笑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門每代只准傳一人。」

陳令方急道:「那就傳我吧!」

范良極道:「你又遲了,我昨天才收了徒兒,那就是他。」

說完,用煙桿敲敲韓柏的大頭,正容道:「還不再叫聲師傅我聽聽。」

韓柏心中破口大罵,表面當然做足工夫,低聲下氣叫道:「老師傅在上,請再受小徒一叫。」

左詩和柔柔終忍不住,趁陳令方失望地呆看著范良極,抿嘴低笑,那份辛苦真是苦不堪言。

陳令方喘了幾口氣,緊張地道:「那范兄快指點老夫將來應走那條路吧?」

范良極肅容道:「你眼前有一大劫難,恐怕陳兄難以度過。」

陳令方色變道:「有沒有化解之法?」

范良極嘆道:「念在你現在名符其實和我共乘一船,理應同舟共濟,就看在這點緣份上,我拼著泄漏天機,減壽七七四十九日,也要告訴你化解之法,使你能因禍得福,官運再登坦途。」

陳令方大喜道:「范兄請說!」

范良極道:「不可以!」

陳令方愕然道:「你不說出來,老夫怎知如何化解?」

范良極冷冷道:「陳兄!竟不知法不可傳第五隻耳嗎?」

※※※

衝天而起時,谷凝清雙腿提高,箍在不舍腰間,四肢爪魚般緊纏著不舍,正是男女交合纏綿的妙姿。

雙修大法源於天竺秘術,專講男女交合之道,所以凡修此法者必須是夫婦,二人同心,才有望修成。其心法更是怪異無倫,全由女方引導主動,故而不舍直至練成大法,也不知雙修心法竟要男的有情無欲、女的有欲無情,致誤會重重,險成恨事。

早先谷凝清按在不舍胸前一掌,雖說只有五成功力,但像不舍這級數的絕頂高手,等閑不會輕易內傷,但若真受內傷,必是非同小可,後患極長,所以谷凝清明知強敵環伺,仍不顧一切,施展男女相修大法。擺出交合之姿,「借」出功力,一方面保持不舍傷勢不至惡化,另一方面使不舍可以運用她的真氣,應付強敵。

只要能逃出去,她會樂意獻出肉體,為愛郎療傷。

谷凝清臉上泛起春情盪意,情思難遏的迷人表情,香唇封上不舍的嘴唇。

不舍臉上露出莊嚴聖潔的表情,盡吸谷凝清由香唇和肉體幾個重要接觸點度過來與他體內絕對相容的先天真氣,倏地凌空橫移。剎那間越過圍林,眼看可往遠方暗處逸去。

三聲斷喝響起,三道矛芒,由下而上,直擊兩人。

谷凝清嬌軀生出一股奇怪力道,湧向不舍。不舍借勢竟凌空倒轉過來,變成兩人頭下腳上。

谷凝清秀髮瀑布流水般散垂下來,好看之極,然後像靈蛇般卷纏往不舍頸項,那情景確是怪異無倫。

矛至。

不舍的嘴大力一啜,借來一道真氣,右手一抹背後,以之成名的「無雙刃」立時來到手中,化作萬點精芒,往下灑去。

「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伏擊他們的自是日月星三煞,三人雖見不舍這一劍凌厲之極,不過欺他一人之力,又凌空不易著力,那擋得住三人由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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