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煙雨江湖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

秦夢瑤在眾人灼灼的目光迫視下,靈光閃過心頭,醒悟到自己之所以在這塵世中愈陷愈深,皆緣起於自己有所為而來,有所求而作。

正因為她想找出韓府兇案的真兇,以消弭八派的矛盾,所以才會愈陷愈深,假若她能謹守「劍心通明」的境界,就像韓柏那樣,連別人的陷害也不放在心上,才能合乎劍道之旨,此才是「因其無所守,故而無所不守」的境界。

這突如其來的明悟使她稍有波動的心湖完全靜止下來,鏡子般反映著眼前眾生之態。

她的修為又深進了一層。這亦見言靜庵要她履足凡塵的深意。

目不轉睛看著秦夢瑤的眾人,忽地感到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下來,那是一種玄妙至難以言傳的感覺。

打破沉默是謝峰的乾咳聲。他沉聲道:「夢瑤小姐,這裡各人都等著你說話。」

秦夢瑤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道:「各位不知曾否聽過百年前傳鷹大俠所用的厚背刀呢?」

這淡淡的一句話像將一塊大石投進了平靜的湖水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眾人聳然色變,難道失蹤了近百年的「鷹刀」又再出世?

據江湖傳說,這厚背刀包含了傳鷹得成天道的絕大秘密,誰能得到這把刀,將有機會成為第二個傳鷹。

傳鷹當年在千軍萬馬里,隻身刺殺思漢飛,當時並沒有攜著厚背刀,而亦因此惹起了種種傳說:例如傳鷹將刀藏在名山之內,留待有緣;又有人說傳鷹將刀沉入大海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不舍皺眉道:「難道韓府兇案竟與此刀有關?」

秦夢瑤淡淡道:「這刀不知是何原因,輾轉流落往西藏八師巴圓寂的布達拉宮中,到了與傳鷹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的白蓮珏手裡,供奉於宮內。藏人亦深信此刀擁有洞破天道的大秘密,可是百年來除了一個人外,無人能參詳出其中玄虛。」

楊奉神色凝重之極地道:「夢瑤小姐又如何得知這驚天動地的大秘密,那人又是誰?」

秦夢瑤道:「假若傳鷹的厚背刀永遠留在布達拉宮之內,這秘密將會湮滅無聞,可是有一個人將這刀帶到了中原來,這人就是傳鷹和白蓮珏所生的兒子鷹緣活佛──布達拉宮內不懂半點武功,但禪功道行卻最高深的喇嘛僧王。整個西藏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帶走這神秘莫測的鷹刀,因為他就是唯一有資格破悟鷹刀那法力最深的僧王,只有他一個人才可以明白他父親的刀。所以當他將刀帶離西藏時,西藏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因為只要他留在西藏,那刀就是屬於他的了。於是西藏舉行一個史無前例的公決會,一致決定了要將這刀取回來。」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連韓府兇案也拋到了一旁,只想著這驚天動地的大事。鷹刀竟到了中原,還可能來到韓府的武庫內,那是多麼震懾人心的一件事。

秦夢瑤道:「鷹緣活佛怎樣逃過西藏所有喇嘛寺都參與了的大搜捕,只能說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奇蹟,因為他只是個不懂武技的人,只是這點,便知果真虎父無犬子。鷹緣活佛是個真的活佛,有道行的活佛,一個連龐斑和浪翻雲也會心動的人物。鷹緣也使不世之雄厲若海對他動了心,真正的心動!」

眾人聽得差點連呼吸也停止了下來。

以不舍這種修養,一對睛目也爆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連正悲子之逝的謝峰,亦暫時忘記了兒子的事。

秦夢瑤美眸異采閃爍,像是兩顆最美麗的深黑寶石。無可否認,鷹緣活佛也令她心動。只憑他是傳鷹的兒子,帶著這古今無雙的絕代人物血緣這點上,已無人能不心動了。

秦夢瑤無限緬懷地柔聲道:「厲若海如何撞上了鷹緣活佛,為何會將他囚禁起來,據風行烈說,那是一場非常動人和曲折的精神角力,厲若海要證明給鷹緣看,他能『不動心地』將鷹緣殺死,至於其中細節風行烈卻沒有說出來,只知他救走了鷹緣,可是後來當風行烈回想起整件事,卻覺得其實是鷹緣幫了他,因為他只有真正地離開了厲若海,才有希望超越厲若海。其中微妙之處,確是精采非常。」

無論對秦夢瑤有敵意或沒有敵意的人,都從她遣辭語意間,感受著她對這件事那超越了俗世的視事角度。

簡正明冷冷道:「厲若海定是想得到那把鷹刀。」

秦夢瑤微微一笑,從容應道:「厲若海早超越了『貪念』這沉浸於物欲彼我的層次,一眼也不看那鷹刀,一句也不提那把鷹刀。連風行烈帶走鷹緣時,那把刀仍是留在鷹緣身旁。風行烈向凈念禪宗的廣渡說,假若厲若海來追他,他肯定全無勝望,甚至不敢動手反抗,但厲若海只像做給下面的人看般,派出了十三夜騎,以厲若海的眼力,難道不知道十三夜騎比不上他的好徒兒嗎?其中定有一些外人難明的奧妙在內。我猜想可能厲若海在這場精神競賽里其實就是那輸家,因為他並不能『不動心地』殺死鷹緣,所以風行烈反幫了他一個大忙,免他陷於進退維谷的窘境。」

不舍仰天一嘆道:「我既佩服鷹緣大師,更佩服厲若海,因為他勇於認輸。」

秦夢瑤淡淡道:「鷹緣將刀交給了風行烈,自己卻住進某一名山的一個山洞裡,閉關不出,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

眾人再一陣震動。

這百歲的僧王,傳鷹的兒子,他竟真的來到了中原。

秦夢瑤道:「先前所說的,還不是最微妙的地方,最微妙之處莫如風行烈得鷹緣以雙目渡過來的一絲奇異的氣流。既使他避過了種魔大法內『鼎滅種生』的奇禍,龐斑也因此未能得竟全功,不能一步登天。這看來便像是傳鷹和蒙赤行那難知勝敗的一戰在百年後的延續,只是換了兒子和徒兒。」

馬峻聲垂下了頭,仍是難以掩飾他俊臉的劇烈變化。

秦夢瑤美目一放一收,把握了場內每一個人的表情變化,知道自己控制著全場情緒,而這亦正是她想做到的效果,嚴格來說,自她以「照妖法眼」環視眾人開始,她的劍已離了鞘,在一個精神的局面出了招。

她那帶著一股使人心靈平靜的力量的淺言輕語,在落針可聞的大廳內繼續響起道:「基於一個風行烈不肯說出來的原因,他把刀交給了韓清風前輩,韓公則將刀送來了武庫,交給了韓柏打理。這小子也說那是把奇妙的刀。」韓柏揉合了智慧和天真的臉容在她靜若止水的心湖內冒一冒頭,又沉了下去。

眾人至此才舒出一口氣來,明白了這曲折得令人難以相信的過程。

秦夢瑤一點也不給眾人喘息的機會,道:「當日我進入武庫時,才踏進門內便感應到那把刀的靈動之氣,但我卻沒有動心,也不可動心,否則多年清修,將毀於一念之間,不舍大師你能否在這點加以補說。」

眾人為之愕然,不知為何不舍能補說秦夢瑤這種微妙的心靈境界。

不舍點頭道:「換了是龐斑和浪翻雲,也會像厲若海那樣一眼也不看那把奇異的刀,因為他們都各自經歷了一段遙遠的長路,到達目前行將突破天人之界的修養成就,而亦只有在這條個人闖出來的道路繼續堅持下去,否之若受他物影響,又或心有外求,功力將大幅減退,得不償失。」

眾人雖不能完全明白不舍的話,但都隱隱感到他的話包含著武道修行上玄妙的至理。

謝峰心中一陣氣餒,因為他終於知道自己確是比不上不舍,因為自聽到鷹刀一事後,他便起了想一見鷹刀之心。

秦夢瑤淡然道:「當我們離開武庫時,峻聲兄和青聯兄先後看到那柄刀,但都裝作沒事兒般,希文兄慧芷小姐你們不會全無所覺吧!」

韓希文和韓慧芷一齊色動,「啊!」一聲叫了起來,顯是想起當日情景。

秦夢瑤抽絲剝繭,將整件本是撲朔迷離的神秘兇案逐層逐層揭示開來。掌握的節奏恰到好處,造成了強大的說服力,至此眾人才真正感受到秦夢瑤超人的智慧和駕懾群雄的非凡魅力。

秦夢瑤續道:「離開武庫後,我接到了凈念禪宗廣渡大師要求援手的急訊,匆匆離開,暗中保護風行烈往秘處避禍療傷,亦從廣渡處知悉了有關鷹刀的整件事,哪知韓府內青聯兄已出了事。」

大廳內靜至極點。

秦夢瑤說到這裡,終於澄清了最關鍵的兩個疑點。

首先,秦夢瑤和兇案絕無關係。

要知冷鐵心和沙千里「斗膽」懷疑身份超然的秦夢瑤,全起因於她在柳林內阻止不舍向龐斑挑戰,惹起誤會,以為她是在幫龐斑,否則誰敢懷疑她。但在她幫助風行烈這點上,可看出秦夢瑤與龐斑是站在對立的位置。

而且,秦夢瑤以巧妙的方式,通過了不舍的口,說明了她對鷹刀絕沒有非份之想。

而更重要的是,她說出了與凈念禪宗的密切關係,否則廣渡怎會這麼快找上了她施援手,而若非有她這級數的高手出馬,風行烈亦沒有可能逃過方夜羽的追捕。

這時誰還敢懷疑她。

其次,韓府兇案殺人的動機,亦被清楚揭示了出來,就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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