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鷹刀傳說 第八章 鷹刀之謎

秦夢瑤掠上瓦面,來到屋脊最高處輕鬆寫意地坐了下來,俯視對面的一所華宅。

韓柏赤著一對大腳來到她身旁,學著她那樣坐了下來,差點便挨著她嬌軀。

秦夢瑤皺起眉頭,但想想若出言叫韓柏坐開一點,反會著了痕迹,而且這人做起什麼事來都有些天真無邪的氣質,教人不忍深責。

韓柏低叫道:「那是誰的家,這麼晚了燈仍在亮著?」

秦夢瑤輕撥被晚風吹拂著的几絲秀髮,別過臉來,瞅了韓柏一眼,道:「韓兄不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心中玉人在自己面前吐氣如蘭,就算要給她割上幾刀,他也心甘情願,何況是幾個問題,連聲道:「不介意不介意!」

秦夢瑤肅容道:「那天在武庫內引起謝青聯和馬峻聲注意的厚背刀,放在武庫內有多少日子了?」

韓柏目瞪口呆道:「我還以為你沒有注意到這把刀,為何那天你沒有半點表示,連回頭看一眼的動作也沒有?」

秦夢瑤道:「那天才進入武庫,我便留心到那把刀,一來因它放的位置,很有點心思,其次便是它被拭得光亮,噢!究竟是我在問你問題,還是你在問我問題?」

韓柏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是秦姑娘在審問我,幸好你的答案也是問題,我將這把厚背刀放得特別好,揩拭得份外用心,是因為每次我拿起那刀時,都有種……有種很特別的感覺。自從大大老爺,噢!即是韓清風老爺,因他比大老爺還大,所以我便叫他……嘿!對不起,我將話題岔遠了。」

秦夢瑤露出深思的表情,點頭道:「那的確是把有靈氣的刀,所以我一進武庫,便被它吸引著。」

韓柏大奇道:「那為什麼你不要求看看那把刀?噢!」搔頭道:「我又忍不住要問問題了。」

秦夢瑤看了一眼他的憨氣模樣,淺笑道:「不要那麼介意吧!我之所以不想看那把刀,因為我感到那刀對我有強大的吸引力,所以才不想碰它,怕給它擾亂了我平靜的心境。我除了一人一劍外,再也不想有任何其它身外之物了!噢,為什麼你這樣呆望著我?」

韓柏失魂落魄道:「你笑起來比任何盛放的鮮花更要好看百倍、千倍,記得嗎?那天當你說『千萬別和赤尊信在黎明時分決鬥於武庫之內』時,抿嘴一笑的樣子,我到今天仍沒有半點忘記呢。」

秦夢瑤為之氣結,她剛才的一番話,是要借題點醒韓柏她對人世間的男女之情,已心若止水。豈知這傻瓜想的卻全是另一回事,也不知有沒有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輕嘆道:「韓清風何時拿刀回來的?」

韓柏拍了一下額頭,叫道:「噢!我真是胡塗,連這最初的問題也忘了回答。」

秦夢瑤嗔道:「靜一點,我們是來偷偷偵察的呀!」

韓柏不迭點頭,壓得聲音也沙啞起來,煞有介事般以低無可低的音量道:「是的!是的!我們是來查案的!真是刺激兼好玩!」

秦夢瑤聽得嫣然一笑,當她責備地瞪了韓柏一眼後好半晌,後者才將三魂七魄重新組合,道:「這件事可能非常關鍵,我要說得詳實點。」豎起了十根指頭,橫著豎著數了好多遍,才道:「在你來武庫前大約十天,大大老爺,即是韓清風來訪韓府,就在當天傍晚,他獨自到武庫來,我正在那裡打掃。」

秦夢瑤見他露出回憶的表情,不敢打擾他,乘機往對面的華宅望去,這時剛才仍亮著的大部分燈火都已熄去,只剩下後進一所房子仍透出暗弱的燈光。

韓柏續道:「大大老爺捧著一個長形包裹,邊走邊思索著東西,步履沉重,走上兩三步便嘆一口氣,我躲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秦夢瑤眼光移回韓柏臉上,見他正裝著個「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的表情,終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後來呢?」

韓柏看得忘了說話,涎著臉求道:「你笑多一次行嗎?」

秦夢瑤嬌容一冷,不悅道:「你再向我說這種話,我立刻便走。」

韓柏舉手作投降狀,苦著臉道:「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千萬別……」

秦夢瑤見他驚痴至此,心中一軟道:「我在聽著。」

韓柏收攝心神,繼續說:「大大老爺將我召了過去,在台上解開包裹,裡面裝的就是那把厚背刀。」然後學著韓清風老氣橫秋的語調道:「小柏,你將這把刀找個地方放好。」看到他嚴肅的神情,我不敢多問,連忙將那把刀放在近門那位置,回頭看他時,他皺起了眉頭。我問他是否不滿意那位置,他嘆了一口氣道:「一切也是緣份,便讓它在那裡好了。』說完後,頭也不回走了出去,接著的十多天,他一直留在韓府,但總沒有回武庫再看那把刀,我也想不到那把刀原來竟事關重大。」

秦夢瑤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道:「你怎知那柄刀事關重大?」

韓柏給她看得膽戰心搖,暗罵自己沒有用,期期艾艾道:「是……是赤尊信他老人家告訴我的。呀!是這樣的,在獄中赤老爬到……不是爬,是穿洞過來,我便將遭遇告訴他,他立即指出那把刀乃關鍵所在,他……他還特別留意你,問得非常詳細哩。」

秦夢瑤聽得赤尊信特別關注她,凝思半晌,淡淡道:「你既然知道那把刀事關重大,為何事後你又不回武庫看看那把刀是否仍在那裡?」

韓柏差點想說「你怎知我沒有回去」,但想想這又是問問題而不是供給答案。忙將話吞回肚內,改口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其實對韓府兇案並不太關心,甚至有點想完全忘掉了它。又或者我怕見到刀仍在那裡,會忍不住偷了它據為己有。又或者……或者……唉!我也不知道了,總之我有點怕回到武庫去。」

他這番話說得一塌糊塗,但秦夢瑤反而滿意地點點頭,別過臉去,默默看著那不知屬於何人的華宅,腦里也不知轉著什麼念頭。

月色下,秦夢瑤若秀麗山巒般起伏的輪廓,在思索時靈動深遠的秀目,更是清麗得不可方物。

韓柏獃獃看著,心中無由地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忽然,他再次感到和眼前這伸手可觸的清純美女間,實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而且這感覺比之以往更清楚、更實在。自己實在不能體會對方那超乎凡俗的情懷。即使是對著靳冰雲,他也沒有這種「遙不可觸」的感覺。

秦夢瑤轉過頭來,和他的眼神一觸下明顯呆了一呆,探望他一眼後輕輕道:「韓兄有什麼心事了?」說到最後語音轉細,顯是已捕捉到原因。

兩人沉默下來。

韓柏嘆了一口氣,道:「我想走了!」

秦夢瑤責備道:「韓兄不願再幫忙我嗎?」

剛才韓柏還死纏著秦夢瑤自告奮勇助她一臂之力。現在卻是他嚷著要走,反而秦夢瑤怨他出爾反爾。

韓柏搖頭道:「我忽然感到心灰意冷,什麼事也意興索然,本來我有點想找馬峻聲晦氣,但想想縱使將他五馬分屍又如何,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秦夢瑤看著韓柏,像初次認識他那般,忽地粲然一笑,道:「韓兄請便吧,夢瑤不敢勉強。」

剛好一陣夜風吹來,吹起了秦夢瑤的几絲長發,拂在韓柏的臉上。

秦夢瑤輕呼一聲,將髮絲用手撥回來,順勢攏回鬢邊,低聲說了聲對不起。

韓柏獃獃望著她。

秦夢瑤微怒道:「你既說要走,為什麼要賴在這裡,還盡拿那對賊兮兮的眼看人家?」

她絕少這類女孩兒的言語,韓柏的身體更硬是動不了。囁嚅道:「你剛……剛才……嘿,出言留我,是嗎?」

秦夢瑤冷冷看著他,好一會後眼光轉柔,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是的!我不想你走,你或者真是能弄清楚韓府兇案的人。」

韓柏大感失望,又再湧起心灰意冷的感覺,泄氣地攤開雙手,才要說話,腦中靈光一閃,眼神變得明亮而銳利,深深望進秦夢瑤的眼內道:「秦姑娘,韓柏有一問題請教。」

秦夢瑤波平如鏡的心湖突然泛起一陣微波,暗呼不妙,但表面卻不泄出半點神色,淡然自若道:「韓兄請說吧!」

韓柏像變了個人似的,既自信又有把握地道:「以夢瑤姑娘的智慧,應一早便知道我是解開韓府兇案的重要人物,為何剛才卻像連見多一會我韓柏也不願呢?」他一直喚對方為秦姑娘,現在則連稱謂也改了。

秦夢瑤瞅他一眼道:「韓柏兄為何如此咄咄迫人?」她也由韓兄改為韓柏兄,顯是築起護牆,以防止韓柏即將展開的「猛攻」。

韓柏呆了一呆,又回到天真本色,搔頭抓耳道:「是的!為何我會如此,只覺若能迫得你像我般心慌意亂,便會大感快意了……」

秦夢瑤見到他如此情態,眼角溢出笑意,瞪他一眼道:「你這人,真是……」剛才築起的防線,已不攻自破。

韓柏看得口涎欲滴,困難地硬咽了一口,喘著氣道:「你還未答我的問題。」

秦夢瑤嗔道:「究竟是你審問我,還是我審問你?」想到自己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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