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鷹刀傳說 第三章 迷途難返

刁項坐在床緣,一手按著仍陷於昏迷的風行烈的額上,另一手伸出三指,搭在他手腕的寸、關、尺三脈上。

和刁夫人、南婆站在一旁的谷倩蓮一顆芳心上上狂跳,刁項並非南婆,風行烈的真實情況可以瞞過南婆,卻不一定可以瞞過身為三大邪窟之一的一派之主的刁項。

刁項眼光忽地從風行烈移到谷倩蓮臉上,精芒一閃。

谷倩蓮暗叫糟糕,一顆心差點由口腔跳了出來,若刁項手一吐勁,保證風行烈即管像貓般有九條性命,也難以活命。

刁項冷冷道:「小姑娘,你對老夫沒有信心嗎?可是怕老夫醫壞了你哥哥?」

谷倩蓮心中一松,知道自己那顆心劇烈的跳動,瞞不過刁項的耳朵,幸好他想歪了到別的事上,同時亦可看出此人心胸極窄,好勝心重,柔聲應道:「不!小青只是怕若老爺子也說我大哥無藥可救,那便恐怕天下再也沒有人能救得我大哥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幾句話顯是中聽之極,刁項神情緩和,立了起來,背負著雙手,仰首望往艙頂,皺眉苦思起來。

刁夫人焦急問道:「究竟怎樣了?」

刁項沒有回答,向谷倩蓮道:「令兄是怎樣起病的?」

谷倩蓮鬆了一口氣,看來風行烈傷勢之怪,連刁項也看不透,信口胡謅道:「大哥有一天到山上打獵,不知給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回家後連續三天寒熱交纏,之後便時好時壞,害到我和娘擔心到不得了,娘還瘦了很多。」說謊乃她谷姑娘的拿手好戲,真是眼也不眨一下,口若懸河。

刁夫人同情地道:「真是可憐!」

刁項拍腿道:「這就對了,我也想到這是中毒的現象,否則經脈怎會如此奇怪,定是熱毒侵經。」

谷倩蓮心中暗罵見你的大頭鬼,但臉上當然要露出崇慕的神色,讚歎道:「老爺子的醫道真高明啊!」

刁項瞟了谷倩蓮那對會說話的明眸一眼,湧起豪情,意氣干雲地道:「熱毒侵經便好辦多了,只要我以深厚內力,輸入他體內,包保能將熱毒迫出體外,還你一個壯健如牛的大哥。」

谷倩蓮大是後悔,所謂下藥必須對症,若讓刁項將風行烈死馬當活馬醫,也不知會惹來什麼可怕後果,正要砌辭阻止,刁項已抓起風行烈的手,便要運功。

幸好刁夫人及時道:「相公!你剛才醫治情兒時已耗費了大量真元,不若休息一晚,明早才動手吧,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呢?」

刁項拿著風行烈的手,猶豫半晌,心想其實自己確是半點把握也沒有,真要是弄死了這小子,怎樣向這大合夫人眼緣的小姑娘交代?自己的面子更放到那裡去?乘機點頭道:「夫人說的是,讓我先去打坐一會。」乾咳兩聲後,出房去了。

刁夫人拉著谷倩蓮在床旁的椅子坐下,南婆則坐在對面的椅子處,看著兩人。這刁夫人可能武功平常之極,故而這南婆負起了保護她的責任。

谷倩蓮本來擬好的其中一個應變計畫,就是把這刁夫人制著,以作威脅敵人的人質,但有這南婆在,這計畫便難以實行了。

要知魅影劍派乃雙修府的死敵,所以雙修府的人,對魅影劍派的高手知之甚詳,其中有十個人物,特別受到她們的注意,其中一人,就是這南婆,至於刁夫人,則向來不列入他們留心的名單內。

刁夫人微微一笑道:「小青姑娘今年貴庚?許了人家沒有?」

谷倩蓮垂下了頭,含羞答答地道:「小青今年十七,還……還沒有!」

刁夫人喜道:「那就好了,像你這樣既俏麗又冰雪聰明的姑娘,我還沒有見過,更難得是那份孝心。」

谷倩蓮心道:「若你知道是我將你的兒子弄成那樣,看你怎麼說?」想雖是這麼想,但她對這慈愛的刁夫人,由衷地大生好感。

刁夫人滔滔不絕續道:「可惜情兒給壞人弄傷了,否則見到你必然喜歡也來不及,噢!你尚未見過情兒吧,他不但人生得俊,又文武全才,生得這麼一個兒子,我真的也大感滿足了。」

谷倩蓮心中應道:「你不找我麻煩,我也真的大感滿足了。」

船速忽地明顯減緩下來,船身微震。

南婆道:「船到碼頭了。」

「呀!」叫聲由風行烈處傳來。

三人六隻眼睛齊往風行烈望去。

風行烈扭動了一下,叫道:「谷……」

※※※

韓府大廳內。

不舍大師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喝著香氣四溢的碧螺春,似乎全未發覺立在他面前的馬峻聲的存在。

除這一坐一站的兩人外,其它人都避到廳外去,門也掩了起來。

馬峻聲忍不住喚道:「師叔!」

不舍放下空杯,眼中精芒暴射,望向馬峻聲,淡淡道:「峻聲你到那裡去了?」

馬峻聲知這師叔一向對自己沒有多大好感,心下暗怒,道:「我悶著無聊,出去逛逛吧!師叔!」

不舍微微一笑道:「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馬峻聲弄不清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又見他絲毫沒有要自己坐下來的意思,大不是滋味,勉強應了一聲。他乃馬家堡獨子,自少便受盡父母溺愛,拜於無想僧座下後,不但在少林地位尊崇,在江湖上亦是處處受到逢迎吹捧,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舍這種態度,自然是令他大是不滿,冷冷道:「若師叔沒有什麼話,我想先回後院梳洗,再來向師叔請安。」

不舍垂下目光,沒有說話。

馬峻聲暗忖,你要在我面前擺架子,我可不吃這一套,大不了有師傅出面,難道我怕了你不成,轉身往後廳門走去。快到門邊時,後腦風聲響起。

馬峻聲大吃一驚,猛一閃身,一件東西擦頭而過,「啪」一聲嵌進門裡,像門閂般橫卡著兩扇門,卻沒有將門撞開,用力之妙,使人目瞪口呆,原來是一條金光閃閃的令符。

要知若要令符嵌入大門堅實的厚木內,用勁必須至剛至猛,但要不撞開沒有上閂的門,則力道又需至陰至柔,現在令符既陷進了木門內,又不撞開木門,顯是兩種相反、立於兩個極端的力量,同時存在於這一擲之內,完全違反了自然的力量,真教人想想也感到那想不通的難過。

不舍的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道:「你認得這少林的『門法令』嗎?」

馬峻聲驚魂甫定,又再大吃一驚,比之剛才的驚惶有過之而無不及,轉過身來,對著安坐椅上,正喝著第二杯茶的不舍時,俊臉上已沒有了半點血色。

不舍喝道:「還不跪下!」

馬峻聲傲氣全消,「卜」一聲雙膝觸地,像個等候判決的囚犯。

不舍放下茶杯,長身而起,來到跪著的馬峻聲前,冷然道:「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字虛言,立殺無赦,你應知道我不舍的話,從沒有不算數的。」

馬峻聲心中一震,勢想不到不舍竟拿到了少林派內可操門人生死之權的「門法令」,難道連師傅也護我不著,深吸一口氣,壓下驚惶,道:「師叔問吧!」

不舍道:「不過先讓我提醒你,自韓府兇案發生後,我便動用了一切人力物力,深入調查整件事,所以我雖是今天才到,知道的事卻絕不會比任何人少。」

一股冰寒湧上心頭,馬峻聲表面平靜地道:「師叔問吧!」

不舍轉身,背著他負手仰天一嘆道:「你或者會以師叔一向不大喜歡你,其實我對你的期望,絕不會比你師傅對你少,只不過我看不慣你的驕橫,卻希望這是因年少氣盛,到江湖歷練後便可將這缺點改正,看著你,就像看著當年初涉江湖的自己。」

馬峻聲一呆道:「師叔!」

不舍搖頭苦笑道:「何況我還曾和你父親在鬼王虛若無帳下並肩作戰,為驅趕蒙古人出力,唉!現在蒙人再來了,但我們卻為了小輩的仇殺弄得四分五裂,散沙一盤。」

馬峻聲愕然道:「怎麼我從未曾聽爹提起過認識師叔?」

不舍道:「當年我投軍之時,隱去了門派來歷,爾父當然不知當年的戰友,就是今天的不舍。」想起了往事,無限唏噓地一嘆、再嘆。

馬峻聲這刻對不舍印象大為改觀,已減少了原先完全對抗的心態,想了想道:「師叔,請恕過峻聲不敬之罪。」

不舍道:「你起來吧!」

馬峻聲堅決搖頭,道:「師叔既掣出了『門法令』,峻聲便跪著接受問話。」

不舍默然半晌,忽爾平靜若止水般淡淡道:「你究竟是為了護著什麼人,干下了這麼多蠢事?」

無論不舍問什麼,馬峻聲心內早預備了擬好的答案,獨有這一問令他目瞪口呆,啞口無言,一時不知作如何反應。

不舍道:「其它人或者相信你可以殺死謝青聯,但卻絕不是我不舍。」

馬峻聲至此已招架不住不舍像劍般鋒利的話,叫:「師叔!」

不舍道:「長白以『雲行雨飄』身法在八派中輕功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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