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鷹刀傳說 第二章 紅顏情重

陳令方後花園假石山內范良極的「藏寶窟」內,柔柔正專心地翻閱那些高句麗使節遺下的卷宗,這時張開在面前的一卷繪工精細的高句麗地理形勢圖。

她身旁是坐立不安的韓柏,范良極卻不知到了那裡去。

開始時,韓柏還饒有興趣地陪柔柔一齊翻看,但不到半個時辰,他已意興索然。

韓柏生性好動,要他悶在這裡,確是難受之極,柔柔又忙於范良極囑咐下來的工作,沒空陪他說話兒解悶。

再憋了一會,韓柏終忍不住道:「我要出去透透氣。」

柔柔眼光離開圖軸,移到他身上,道:「可是范大哥要我們留在這裡等他的呀!」

韓柏一聽之下想出去走走的慾望更立時加烈,心想這死老鬼自己懂得出去散心,卻硬要他悶在這裡,算是什麼道理,不如到韓府走上一遭,看看韓府的三位小姐近況如何,也是好的。想到這裡,心頭更是火熱,揮手道:「不用擔心,我出去打個轉便回來,我回來時,怕那老兒仍在外面逍遙快活呢,不過你倒不要走出去,這裡是絕對安全的。讓我順便弄些吃的東西回來給你受用。」也不理柔柔的反應,移開堵著洞穴的石塊,往外鑽出去。

柔柔在後叫道:「公子快點回來啊!」

韓柏應了一聲,跳出地穴外,來到假石山的空間處,將石移離原位,才鑽往通往假石山外的秘道。

才鑽了一半,心中忽地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給人在旁窺視著那樣。

心中一凜,忙停了下來。

四周寂然無聲。

韓柏見識過白髮紅顏的厲害,成了驚弓之鳥,伏了好一會後,肯定外面沒有半點人的聲息,才自嘲多疑,試想這麼隱蔽的地方,敵人怎能找得到來。若說有人一路跟蹤到這裡,那就更沒有可能。要跟蹤天下盜王范良極而不被他發覺,恐怕連龐斑和浪翻雲也辦不到。

想是這樣想,他仍提高了警覺,挨到出口處,輕輕移開封著出口的大石,先將手伸出洞外,才探身出去。

斜陽下的花園一片寧靜,草地上還停著幾隻小鳥兒,見他探頭出來,忙拍翼驚起。

韓柏一看心中大定,若有敵人在,怎會不驚走這幾隻鳥兒?

心情一松下,竄了出去。

警兆再現。

正要作出反應,腰際不知給什麼東西截了一下,半邊身立時發麻。

韓柏魂飛魄散,扭頭望去,只見一條長長的絲帶,貼著假石山壁挺得筆直,直伸過來,戳在他腰穴處,難怪自己看不見。

這個念頭還未完,彩帶靈蛇般卷纏而來,繞了幾轉,將他的腳捆個結實。

內勁由彩帶透入經脈里。

韓柏心叫「我的媽呀」,一頭往地下栽去。

人影一閃,紅顏花解語從石山藏身處閃了出來,伸手撈個正著,將他抱了起來,笑臉如花地在他臉頰香了一口,輕輕道:「小心肝你好!娘子現在要接你回家了。」

韓柏氣得閉上眼睛,暗恨自己輕忽大意,既有警覺在先,仍不能逃過此劫,幾乎氣得想立即自殺。

花解語輕笑一聲,離地飛起。

韓柏心中苦笑,想不到與方夜羽那轟轟烈烈的比斗,便在如此窩囊的情況下結束。

※※※

雲清回到韓府時,已是黃昏時分。本來她應早便回來,可是為了避開方夜羽的人,故意繞了個大圈,弄到現在才抵達韓府。

和范良極糾纏不清的關係,是否已可告一個段落?

可是不知為何,她卻虛虛蕩蕩的,總有一份失落的感覺。

踏進大門,由管家升任了大管家的楊四焦急地迎了過來,道:「好了,雲清師太回來了,老爺少爺們都在正廳,陪著不舍大師喝茶。」

雲清對這人素來無甚好感,冷冷應了一聲,徑往正廳走去。

楊四追在身旁道:「雲清師太知否馬少爺到那裡去了?」

雲清停下,愕然道:「峻聲不在嗎?」

楊四道:「自今早馬少爺出門後,便沒有回來,連五小姐也不知他到了那裡去。」

雲清心下暗怒,自己離開韓宅只是一天一夜,馬峻聲便趁機不知滾到了那裡去,在這等關鍵時刻,稍一行差踏錯,便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何況自己還有些梗在咽喉的疑問,要找他澄清。

楊四討好地低聲道:「那不舍大師見不到馬少爺,看來甚為不滿哩。」

雲清最恨這類搬弄是非的小人,悶哼一聲,不再理他,走進廳內。

大廳里府主韓天德,大少爺韓希文,二小姐慧芷和一向不愛見客,只愛磨在佛堂念經的韓夫人,正和白衣如雲的不舍大師分賓主坐著。原本和不舍一道走的沙千里、小半道人等一個也不見。

眾人都是神色凝重,韓天德見到雲清回來,像見到救星般站了起來,喜道:「雲清師太回來真是好了,峻聲他……」

雲清點頭道:「我知道!」面向不舍,從懷中抽出那份得自范良極的卷宗,遞了過去道:「雲清幸不辱命。」

不舍呆了一呆,大有深意望了她一眼,才接過卷宗,順手擺在椅旁几上,卻沒有打開來看。

雲清借著轉身走向不舍旁的空椅子,掩飾了尷尬的神色,心中不由暗咒范良極,都是他弄得自己到了這麼羞人的田地。

雲清坐定後,嘆道:「峻聲真是不知輕重,明知大師隨時會到,還這樣沒頭沒腦走了出去。」

這時慧芷告了個罪,起身出廳去了。

不舍大師淡淡一笑,平靜地道:「他出去逛逛也不打緊,最要緊是明天辰時前能回來。」

雲清一呆道:「明天辰時?」

不舍點頭道:「是的!明天辰時初。長白謝峰已正式下了拜帖,並廣邀八派留在此間的人,要在明早在這裡將事情以公議解決。」

容顏慈祥的韓夫人急道:「峻聲是個好孩子,大師務必要護著他。」

韓天德有點尷尬地道:「夫人……」

不舍淡然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論,若峻聲師侄與此事確無關係,不舍自會助他開脫。」

雲清心裡升起一股寒意,她原本以為少林無想僧最是疼愛馬峻聲這關門弟子,這次派了不舍來,自然是想將事情化解,但不舍這麼一說,顯示事情大不簡單,難道派不舍來並非無想僧的決定?難道少林決定了犧牲馬峻聲來換取八派的繼續團結?

韓希文道:「可惜大伯父不知到那裡去了,有他在,也好多個人商量一下。」

不舍臉上現出凝重的神色,緩緩道:「這些天來,我們動員了八派和所有與我們有關係人士的力量,甚至運用了官府的力量,追查韓公清風的行蹤,卻絲毫沒有發現,看來情況並非那麼樂觀,若韓公的失蹤也與謝青聯的被殺有關,事情將更複雜了。」

韓天德憂上添憂,心若火焚地一聲長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雲清道:「大師見過了寧芷沒有?」

不舍點頭道:「兩位少爺三位小姐我全見了,也說過了話,不過到現在我還弄不清楚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謝青聯為何要到武庫去,也不知武庫是否失去什麼東西?」

韓希文皺眉道:「武庫里的事,全交由小僕韓柏打理,只有他才清楚武庫有什麼東西,可惜……可惜他已死了。」

不舍道:「這正是最令人疑竇的地方,現在人人都說我們殺人滅口,甚至連屍骨也弄掉了,教我們怎樣向長白的人交代?」

韓天德道:「但何總捕頭已說得一清二楚,他們並沒……」

不舍截斷他道:「何旗揚是我們少林的人,誰會相信他不是和我們一鼻孔出氣。」接著搖頭苦笑道:「最大的問題並非在這裡,而是誰會相信一個不懂武功的小子,竟能殺死長白嫡傳的超卓弟子?」

眾人默然下來,廳內一片令人難過的寂靜。

慧芷這時重返廳內,將一迭單據送到不舍面前,道:「這都是小柏生前武庫定製兵器架等雜物簽下的單據,上面有他的花押,可用來核對他的認罪供狀。」

不舍訝然望向慧芷,想不想這嫻淑的女孩子如此冷靜細心,而且這迭單據顯是早準備好了的,接過細心翻閱起來。

慧芷轉身來到韓夫人身前,將她扶起道:「娘!我和你去看看寧芷,她的病還未全好哩。」

韓夫人一臉憂色,嘆了一口氣,讓慧芷攙著去了。

不舍放下單據,取起雲清給他那韓柏的供狀,驚訝的神色倏地爬上他靈秀的臉容。

雲清等三人一呆,不解地望向這白衣僧,究竟有什麼事能令這一直冷然自若的人也感訝異?

不舍抬起頭來,向各人環視一遍道:「這真是大出小僧意料之外,這個花押絕無花假,定是出於在單據簽收那人的同一手筆。」

韓天德和韓希文心想那有何奇怪,還是雲清才智較高,問道:「這花押還有什麼問題?」

不舍閉上眼睛,好一會才再睜開來,道:「寫字便如舞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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