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刃冷情深 第三章 重回舊地

風行烈在午時前趕到武昌。

一進武昌,他便感到該地異常的氣氛。

路上多了很多武林人物。

有些一看便知是來自八派聯盟的門派,一些卻是幫會或黑道中人,使得氣氛像拉緊了的弓弦。

風行烈避開大街,在一間地點偏僻的小客棧,要了個設備簡陋的客房。

到武昌來他是要找一個人,問他要回一把刀。

這刀關係到他未來的希望。

在房中用過早飯後,他便開始打坐,讓體內真氣流遍全身血脈筋氣。

龐斑那一掌雖說收回了九成功力,但仍是非同小可,直到現在身體在外表上看來似完全康復,但一口真氣始終不能結聚,只要來幾個壯漢,便可輕易將他制服。

驀地隔壁傳來喝罵的聲音。

風行烈驚醒過來,留心一聽。

只聽那帶他上房的店小二罵道:「他奶奶的死病象,明天再不懂自己爬起來滾出去,我便將你扔到外面,不要說我沒有警告你。」

風行烈心中一動,推門而出,恰好迎上一臉怒容的店小二,問道:「小二哥因何事大動肝火?」

店小二見風行烈丰神俊朗、氣俊不凡,不敢怠慢,豎起指頭反指背後道:「這人一來便病倒床上,又沒錢交租金,若不是我本著上天好生之德,早擲了他出去,但總不能長此下去呀。」

風行烈同情之念大生,立時為那病人付清欠租,看著小二走了,才步入房內。

床上躺了位臉無血色的青年,兩眼無力地望向風行烈,眼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也不知是感激還是厭恨。

風行烈來至床邊,「咦」一聲道:「朋友原來是武林人,竟是受了內傷。」

那人兩眼一閉,像對風行烈一點興趣也沒有,也沒因風行烈高明的眼力感到驚異。

風行烈大感沒趣,便想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用功,剛轉過身來,那人一陣狂咳。

風行烈忍不住回頭過去,只見那人咳得胸前滿是瘀黑的血。

那人眼睛緊閉,似乎暈了過去。

風行烈劍眉一皺,心中一動,口上卻道:「真可憐,讓我找個大夫來看你吧!」一邊說一邊離房而去,剛踏出走廊,眼前一亮。

一位身長玉立,年齡絕不超過二十的少女,黑衣白膚,如花俏臉,髮結上插一朵小黃菊,俏立在長廊的盡處,向他微笑招手。

風行烈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再看,少女的確仍在那裡向他招手。

風行烈用指頭指了指自己。

少女含笑點頭,神情可愛,就像和熟悉的友人玩耍那般毫無顧忌,使人感到她是任性頑皮,膽大妄為的女兒家。

風行烈按捺不下好奇,朝她走過去。直來到她面前四尺許處站定,待要說話,那少女伸指貼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先豎直腳尖,撐高身體,從風行烈寬肩上,瞄了一眼那受了內傷的青年漢子閉上的房門後,手一伸往風行烈的衣袖抓來。

風行烈自然一縮,仍給她一把抓著,他武功已失,當然避不過她迅快的手。

少女並無惡意,只是拉著他轉到彎角處,她隨便拉男人衣袖的作為卻是驚世駭俗。

少女放開了手,緊張地問道:「那人怎樣了?是否真的不會動?」

風行烈見她神態天真可人,好感大生,他自己本身便是天性反叛的人,所以才叛出邪異門,對於膽大妄為的同道,分外有好感。微笑道:「姑娘若想對付那人,最好是打消那念頭!」

少女臉容一寒道:「你是幫他的嗎?」

風行烈皺眉道:「那人假裝受傷,兼且面相刻薄,一看便知是心術不正之輩,我怎會幫他?」

少女嚇了一跳,失聲道:「真是假裝的,這死賊想引我出來。」旋又奇道:「看你不懂武功,怎知他受傷是假是真?」

風行烈道:「我雖不會武功,但眼力仍未至如此不濟,連他吐出來的是人血還是雞血也看不出來。」其實他之所以能發現那人的偽裝,主要是那人被內藏劍,被他感覺到殺氣,因而動了疑心,這才看出對方在耍把戲。

少女嬌軀輕震道:「好一個狡猾的魅劍公子刁辟情,竟想暗算我谷倩蓮,幸好我鴻福齊天。」眼珠一轉,一手又拉起風行烈的衣袖,軟語求道:「你給我做一件事成不成?」

風行烈有點啼笑皆非,可是對方一言一語,舉手投足,無不像發自真心,自然而然,卻使他難生反感。嘆一口氣道:「若要在下做你的幫凶,恕我無能為力。」

谷倩蓮一把抓起他的手,將一粒小丸塞進他手心裡,理所當然地道:「很容易的事罷了,只要你將這小丸和進葯里或水裡,給他喝掉便成,他要裝病,自不能拒絕喝水吃藥,你也不想我給壞人害了吧?」

她的手柔若無骨,豐腴溫暖,確教人難以拒絕。

風行烈想將小丸塞回她手裡,谷倩蓮早知機警地退開。

他舉起小丸,送到鼻端,動容道:「這是七毒丸,姑娘是雙修府的什麼人?」

谷倩蓮瞪大俏目,不能置信地道:「你是什麼人,竟認出我們的七毒丸?」她當然不知道風行烈是和她們雙修府甚有淵源的邪異門的大叛徒。

風行烈指甲一彈,小丸飛向谷倩蓮,無奈下她唯有伸手接回,但已氣得嘟長了小嘴。

風行烈微笑道:「對不起!我不想介入你們的恩怨里。」

谷倩蓮將俏臉湊近一點,重新打量風行烈,看怪物似的看了一輪後,衣袖一揚,縴手往風行烈緩緩抓來。

風行烈見她五指不住張動,隱隱封死了他反擊的路線,心中大感詫異,此姝武功之高,已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為何對付那個刁辟情還要用陰謀詭計,難道此君武技更高?

谷倩蓮縴手由慢轉快,一下子抓著了風行烈的左手,內勁由她指尖刺入,連封他幾個穴道。

風行烈全身一麻,往她倒過去。

谷倩蓮左手伸出,扶著他的肩頭,外人看去,便像一對大膽的年輕男女,當眾拖拉親熱。

一冷一暖兩道真氣,分由手握處和肩頭侵入體內,轉瞬遊走全身主脈。

谷倩蓮將小嘴湊至他耳邊道:「原來你是受了嚴重內傷,故此武功全失,你告訴我你的真名字,我便可以告訴你這內傷可否被醫好。」

風行烈剛要答話。

谷倩蓮忽地眉頭一皺,迅拍風行烈一掌,解開他被封的穴道便往外退去,一個倒翻,雙腳一踏欄干,燕子般飛上屋檐,轉眼不見,但美妙的姿態仍留在風行烈的腦海里。

身後風聲傳來,風行烈眼角感到人影一閃,回過頭來時,魅劍公子刁辟情早往谷倩蓮消失的方向掠去,不見人影。

風行烈略一思索,便回房收拾行囊,此等是非之地確是不宜久留。

※※※

武昌韓家大宅。

這時天已入黑,一道人影在宅東偏僻處翻牆而入,停也不停,便往園西的雜物室和糧倉掠去,熟練地打開糧倉的門,閃了進去。

在黑暗裡他的身形毫不停滯,便像現在還是白天那樣。

到了離門最遠一端處,他無聲無息地離地升起,輕輕躍往糧倉頂的一個小閣樓內,原來是個放置雜物的地方,此人舍樓梯不用,顯然是不想在樓梯上留下腳印。

那人吹了下口哨,有點得意地道:「方夜羽呀方夜羽,任你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我躲到這兒來呢。」

原來是韓柏換了一身新衣,雖是粗質麻布,但自具一代豪雄氣概。

在武昌里,沒有地方比之韓府更為他所熟悉,而韓府另一有利條件,就是和方夜羽代表的一方處在對立位置,方夜羽尚未公開和八派聯盟交惡,故而不能不對韓府存有顧忌。

韓柏這選擇,充分表現出他吸納了赤尊信魔種後的老謀深算。

他舒服地躺了下來,不由自主想到了韓家眾人,這畢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想起這些天來的遭遇,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五小姐寧芷近況如何?

當日她出賣了他,不肯承認那刺繡是她給他的,使他想起來便心中隱隱作痛。

二小姐慧芷能否得到馬峻聲的愛?若馬峻聲真是陷害他的人,慧芷怎可向他托以終身?

所有這些思潮使他煩惱得重重嘆了一口氣,忽然記起背上還背著方夜羽重甸甸的三八戟,連忙解下,剛放在地上,倉外傳來輕細的腳步聲。

糧倉的門輕輕給推了開來。

韓柏好奇心大起,將眼湊在雜物間的一道小隙往下望去,恰好見到一個男子身形閃入倉內,卻不關上門,留下一道窄縫。

韓柏運功凝聚雙目,黑暗的糧倉立時明亮起來,以前欺負他的二管家楊四赫然立在門旁,從只剩下的窄縫往外望去,一邊喃喃道:「怎麼還不來?」

韓柏心中大奇,楊四在等什麼人,要這麼鬼鬼祟祟,不可告人?

楊四忽又轉頭走到如山累起的兩堆米袋之間,仰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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