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劍霸天下 第六章 絕處逢生

高丈半、闊兩丈、厚兩寸,緊閉著的漆紅大鐵門,「啪!」的一聲,打開了一個半尺見方的小鐵窗。

兩道凶光,出現在方洞里,先仔細打量叫門的四名差役,最後才移往跪在大鐵門前的犯人韓柏身上。

韓柏頭上劇痛,呻吟中給身後的差役抓著頭髮,扯得極不自然地臉孔仰後。

小鐵窗內的一對凶目在他臉上掃了幾遍,一把冷漠無情的聲音透出道:「收押令呢?」

其中一名差役立時將收押文書塞進小窗里,小鐵窗「啪!」聲中關了起來。

韓柏頭上一輕,背後那差役鬆掉了手,但頭皮仍余痛陣陣,跪地的膝頭有若針刺,但苦難卻是剛開始。

這是黃州府的重囚鐵牢,每個囚犯被正式收押前,均必須「跪門」和「驗身」。

隆隆聲中大鐵門分中推開來,露出深長的通道,半密封空間應有的腐臭空氣,撲鼻而來,陰森可怖。

韓柏噤若寒蟬,他身上每一吋傷痕,都提醒他這世界只有強權,沒有公理。

三個牢差不緩不急走了出來,陰森的臉目沒有半丁點表情,冷冷望向韓柏。

「砰!」

背後的惡差役一腳蹬在韓柏背上,喝道:「站起來!」

韓柏猝不及防下,慘嚎一聲,往前仆去,下頷重重撞在冰冷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登時滲出鮮血。手腳的鐵鏈交擊磨擦,聲音傳入牢獄裡,迴響震鳴,像敲響了地獄的喪鐘。

站在中間的大牢頭從牙縫裡將聲音泄出來道:「就是這小鬼。」接著望向押送韓柏來的差役道:「告訴何老總,我和兄弟們會好好服侍他的了。」

眾人一起笑起來,充滿了狠毒和殘忍的意味。

韓柏勉力從地上爬起來,還未站穩,背後再一腳飛來,可憐他跌了個餓狗搶屎,直滾入牢門裡,只剩下半條人命。

韓柏途中連番遭受毒打,被押送他到此的何旗揚刻意折磨,這一跌再也爬不起來,昏沉間大鐵門隆隆關上,一股凄苦湧上心頭,又不敢哭出來,心中狂叫道:我究竟前世干錯了什麼事,換來這等厄運絕境。

「砰!」

腰上又著了一腳,連翻帶滾,重重撞在牆邊,痛得他蝦米般彎了起來。

兩對手一左一右,將他的身體從地上提起,有人喝道:「抬起頭!」

韓柏在模糊的淚水中望出去,隱約見到那大牢頭正瞪著一對凶睛盯著他。

大牢頭冷哼道:「我金成起是這裡的牢頭,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明白嗎?」

提著他的另一名牢役喝道:「還不答金爺!」

韓柏尚未及答應,眼前人影欺近,那大牢頭金成起兩手穿過他頸項,借力沖前,一膝猛頂向他丹田氣海大穴。

韓柏慘叫一聲,那兩名提著他的牢役趁勢鬆手,讓他仰撞後牆,再滑落地上。

大牢頭嘿嘿一笑道:「招供紙送來了沒?」

有人答道:「還沒有!」

大牢頭冷冷道:「將這小子關進四號死牢,當他在招供紙上畫了花押後,你們知道應怎麼做吧!」

牢役答道:「當然當然!這小運財星,我們又怎能不好好招待他。」

痛得死去活來的韓柏被提了起來,往通道的深處走去。

穿過另一道有四、五名牢役守衛的鐵柵後,才到達囚禁犯人的地方,近柵門處的兩排十多個牢房,每間都囚了十多個囚犯,顯然是刑罪較輕的犯人。

死牢在下一層的地牢里,經過了一道頭尾都有人把守鐵門的長階後,韓柏給抬到另一道較短小的長廊里,每邊各有四間牢房。

牢役打開了左邊最後的一間,將韓柏像包裹般拋了進去。

「篷!」

韓柏摔了個四腳朝天,終於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縷聲音鑽入耳內道:「小子!小子!你醒了沒有!」

韓柏嚇了一跳,以為又是那大牢頭來毒打自己,連忙坐起身來。

只有幾面剝落牆壁的死囚室靜悄悄地,牢門緊閉,人影也不見一個,牢房對著門的屋角有個通氣口,但窄小得只能容貓兒通過,一盞油燈掛在牆上,照得囚室愈發死氣沉沉。

難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生出幻覺。

「有人來了!」

韓柏嚇了一跳,這回清清楚楚聽到有人和他說話,但為何卻不見有人?

「啪!」

牢門的小鐵窗打了開來,一對眼望了進來,見到韓柏,喝道:「退後!」

韓柏呆了一呆,連爬帶滾,退到離門最遠的牆邊。

鐵門下擺處另一長形方格打了開來,遞進了一盤飯餚和茶水,出奇地豐富。

牢役悶哼道:「便宜了你這小鬼,不過你也沒有多少餐了。」

直至牢役離去,韓柏仍獃獃坐著,他人極機靈,怎體會不出牢役話中的含意,心中狂叫道:「我快死了!我快死了!」

四周寂然無聲。

「小子!眼前有飯有菜有湯,還不快醫醫肚皮子。」

韓柏再無懷疑,駭然道:「你是誰?你在哪裡,你看得見我嗎?」

聲音道:「我就在你隔壁,你雖見不到我,但我早已過去摸過你全身每一寸地方,醫好你的傷勢,否則你現在休想能開聲說話。」

韓柏一呆,但再一細想,他說的話卻沒有什麼道理,假設他能穿牆過壁,來去自如,為何還會給人關在這裡。

聲音又道:「若不是見你是可造之材,我才不會費神理會你呢。」

韓柏心中一動,自己果然再沒先前的傷痛疲乏,看來他又不是吹牛,忍不住問道:「前輩為何給人關到這裡來?」

聲音冷哼道:「赤某要來便來,要去便去,誰能把我關起來。」頓了頓後長嘆一聲,頗有英雄氣短的意味。

韓柏同情之心大起,大家同是淪落人,安慰道:「前輩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要在這裡……這裡定居。」

那聲音哈哈一笑道:「定居!好!就是定居,你的心腸很好,來!給我看看你。」

這回輪到韓柏要嘆起氣來,若他能過去,不如直接逃出這可怖的牢獄更為划算。

「啪!」

韓柏愕然抬頭,往隔著兩間牢房的牆壁頂部望去。

一塊大石剛好往內縮入,露出一個可容人穿越的方穴,洞緣如被刀削,平正齊整。

韓柏一時目瞪口呆,那塊大石最少有五、六十斤重,移動時的輕快卻像豆腐般沒有重量。

就像一場夢裡才能發生的情景。

眼前一花,一個人穿山甲那樣從壁頂洞穴鑽出來,輕輕一個翻身,落到韓柏身前,此人身形雄偉之極,臉的下半部長滿了針刺般的短髭,連稜角分明的厚唇也差點遮蓋了,一對眼銅鈴般大,閃閃生威,顧盼間自有一股懾人氣態,哪有半點階下之囚的味兒。

韓柏張大了口,說不出半句話來。

大漢挨牆坐下,目光灼灼上下打量著他,忽地哈哈一笑道:「算你走運,竟通過了我的體質測試。」

韓柏呆道:「什麼體質測試?」

大漢道:「剛才我檢查了你的受傷狀況後,輸了一道恰好能醫治好你傷勢的真氣進你的經脈里,再看你傷愈回醒的時間,便可從而推知你的體質好壞至何種程度。」

韓柏不能置信地看看對方,又看看自己的身體,道:「一道氣便可治好人嗎?」

大漢哂道:「這有何稀奇,世上儘管有千萬種病症傷勢,均起因於經脈受到傷害或閉塞,只要經脈暢通,其病自愈,其傷自痊,除非經脈肢體斷去,否則任何肉身的創傷亦會復原,若能接回經脈,斷肢亦可重生,我測試最難處只是在於有否那種判斷傷勢的眼力,其它又何足道哉?」

韓柏似懂非懂,但眼前大漢的信心和口氣,自然而然地使他感到對方並非胡言亂語之徒。

大漢忽地壓低聲音道:「你以比常人快了半炷香的時間便全身經脈盡通,顯示你是塊不能再好的好料子。」頓了一頓,仰天一陣大笑,無限得意地道:「龐斑!龐斑!任你智比天高,也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我找了六十多年也找不到的東西,竟在此等時刻送到我面前吧。」

韓柏全身一震,道:「龐斑?」

大漢笑聲一收,沉聲道:「你先給我道出來歷身份,為何到此,不要漏過任何細節。」他的話聲語調,均有一種教人遵從的威嚴氣勢,可知乃長期居於高位,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韓柏給他一提,立時記起自己的凄慘遭遇,他仍是少年心性,這兩天備受冤屈,從沒有說半句話的機會,禁不住一五一十細說從頭。

大漢只聽不語,每逢到了關節眼上,才問上兩句,而所問的又都切中重要的環節。

韓柏說完。

大漢哂道:「這事簡單非常,真正的兇手是那馬峻聲,你卻做了他的替死鬼,此等自號名門正派之徒,做起惡事來比誰都更陰損,還要裝出道貌岸然,滿口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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