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亂

如果一隻鷹在此刻從半空中掠過,能看到下面的戰場上,當中的方塊整齊依舊,只是周圍三面的騎兵好像是一個大口袋一樣突然收緊。

即便是蒙古騎兵發起的衝鋒足夠的勇猛決然,可膠州營一萬多人組成的方陣足夠堅實,長矛如林,方陣如山,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輕易撼動的。

沖在最前面的蒙古騎兵口中大聲尖叫,在那裡站定的膠州營士兵同樣是大聲吶喊,在這個瞬間,整個戰場上全是雙方的喊殺,甚至是淹沒掉了如雷的馬蹄聲。

漫射的弓箭,對不穿甲的火銃兵有確實的殺傷,但膠州營最外圍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有半身甲的,而且頭頂的氈帽中墊著鐵片,起到了頭盔的作用。

在步兵隊列的訓練和作戰操典之中,最外圍前線的長矛兵要起碼有半身甲和頭盔,火銃本身就很沉重,如果火銃兵再披甲的話,無論是動作和速度都要降低到不能上戰場的地步,可長矛兵就沒有這個問題。

弓箭對火銃兵殺傷很大,可是對長矛兵卻沒什麼損害,而且已經是打馬沖了起來,想要再做什麼動作都很難了,後排的如果再射,誤傷同伴的可能比射傷敵人的可能更大。

這樣聲勢浩大的整齊衝鋒,每個身在其中的蒙古士卒都是熱血沸騰,就算是在草原上,這樣的戰鬥也是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

眼前的明軍步卒方陣好像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的東西,這麼大的攻勢和壓力,馬上就可以衝垮。

但是這樣的擠壓衝擊,實際上卻是讓登州軍的步卒隊列更加的嚴整,因為不斷的收縮,隊伍之間的間隙越來越小,也越發的密實。

拒馬的時候,第一排弓身前踏步,長矛尾端插在土裡,用腳踩住,第二排長矛的角度稍微高一點,依次類推。

馬匹不是機器,他也是有靈性的生物,看見前面眾多閃著寒光的利刃,馬匹也要本能的躲閃,而且騎兵沖陣,硬碰硬的衝進步兵陣列之中,前幾排的騎兵下場基本上是死路一條,衝鋒的騎兵一般都是認為在對方的步卒面對聲勢駭人的騎兵衝鋒的時候,會本能的躲開。

距離到長矛陣線二十步左右的時候,反應快的蒙古騎兵已經開始調整自己坐騎的速度,就算是一往無前向前沖的,馬匹本身也要減速了。

可層層疊疊,前排慢下來,後排的可還是擠壓上來,根本剎不住坐騎的速度……

在吶喊聲中,蒙古騎兵和膠州營的方陣撞到了一起,蒙古兵手中的武器也都是在盡量的前伸,可就算是拿著木槍的騎兵,這木矛的長度也沒有膠州營步卒的長矛長,而且長度差距很大。

許多馬匹衝到跟前人立而起,背上的騎兵不是被甩了下去,就是跟著馬匹一起處於這種失去平衡的狀態中,還有那剎不住馬匹的騎兵,則是連人帶馬撞進了長矛方陣之中。

就在這一刻,雙方士兵的吶喊變成了一方的吶喊,一方的慘叫,衝進去的蒙古騎兵這行為本身也就是看起來比較壯烈而已,騎兵的散兵衝鋒形不成合力,在齊心持矛的陣線防禦下,他們不可能有什麼作為。

撞上去的,連人帶馬都是被刺成了蜂窩眼,人慘叫,馬慘嘶,齊齊的倒了下來,騎兵衝鋒,如果步兵不潰散的話,騎兵就要暫時的轉向,重新尋找空隙和機會,可眼前這樣的場面是硬生生的衝過來了,硬碰硬。

在長矛陣前摔倒的騎兵和馬匹,還有那些撞到鋼鐵荊棘樹叢上的騎兵,在膠州營的步兵方陣之前變成了對後排的阻礙,後面要衝上來的騎兵就要躍過這個同伴的屍體,這樣的速度就更加的減慢。

衝撞到方陣上的威力就更加的小,在正前方的陣線上,櫓車還曾經把長矛陣線稍微的擠壓彎曲,但這次速度更快,勢頭更猛的衝擊,反倒是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

登州軍的長矛兵並非是鐵人,儘管一名騎士和他的坐騎被十幾根長矛刺中,巨大的衝量被分散到十幾根長矛上,可正對面的士兵還是未必承受的起,有的長矛在第一次衝撞中就被撞斷了。

手持長矛的士兵被這力量震得口吐鮮血,但是陣型實在是太緊密了,被震傷的膠州營士兵本來已經沒有力量繼續站立,可還是倒不下去,因為後排的士兵和前排的緊緊挨著,彼此都是支撐著。

第一波第二波衝撞之後,後排的蒙古騎兵也是控制了馬匹,方才還是一往無前的衝鋒勢頭非常突然的停下來,蒙古騎兵都是調整馬匹的方向,方才那沖陣喊殺,本就是塵土揚天,這樣突然的調整,整個場面又是亂成了一團。

剛才一進一出的攻擊,已經是讓登州軍在左、右、後三邊的火銃兵損失慘重,亂成了一團,蒙古騎兵收住了衝擊的勢頭,在方隊和方隊的間隙中,裝提好彈藥出來射擊的人也沒有太多。

不過外圍的蒙古騎兵還是退到了足夠安全的距離上,在這期間,不斷有被火銃打中的人慘叫著落下馬來,這次的距離卻不是那種絕對的安全,而是在有效射程的邊緣上,蒙古騎兵的膽子慢慢的大起來。

圍繞著登州軍方陣的蒙古騎兵逐漸又是調整到了先前圍繞的那種態勢,從左向右成了一個大圈。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蒙古騎兵的大隊人馬又開始運動起來,速度一直是壓著,圍著膠州營的部隊緩慢的跑起來。

這個大長隊繞開了正前方的戰場,把滿八旗都是包圍在了其中,整個戰場被繞圈奔跑的蒙古騎兵圈了起來。

就在前線的混亂之中,滿八旗的騎兵方隊已經是組合完畢,隱約間形成了個弧線,把正前方的戰場半包圍住。

此時潰逃的朝鮮火銃兵,和漢八旗、三順王系統的潰兵正在朝著外圍逃跑,可衝過了阻攔他們的李銳以及李銳的直屬部隊之後,後面還有滿八旗的精銳馬隊,這些馬隊上的士兵們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動作,可對於潰兵卻是絲毫不留情,就和登州軍的一樣大砍大殺,朝鮮兵、清國的漢軍,這些僕從軍對滿清純女真的部隊天生就有一種恐懼,被這麼一砍殺,退路又都被封死。

他們除卻返回戰場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法子了,這樣一來,讓本來就是混亂異常的戰場變得更加的不堪。

即便是有幾個幸運兒跑過了女真騎兵的截殺,但外圍的蒙古騎兵同樣不會留情,他們根本跑不出去。

無奈之下的這些韃子大軍的步卒,也只能是返身投入戰場,前方陣線的膠州營火銃兵們已經是完成了裝填彈藥,看見敵人重新返回,又是這般的雜亂無章,正是好靶子,火器統領已經是下達了自由射擊的命令。

火銃不斷的轟鳴,敵人不斷的倒下,可趙能卻愈發的焦躁,前方陣線的基層官兵不知道其他三個陣線的狀況,千人左右的隊形已經是很大,李孟曾經有個測算,一名指揮官有傳令兵輔助的狀況下,直接指揮兩萬人已經是極限。李孟想到了自己現代在小學中學時候,操場上幾百人或者是不足千人的課間操,就已經是烏壓壓的佔了好大的地方,作為其中的一份子,很難看穿這個隊列。

所以他對下面軍官的要求是,在隊伍達到一定規模的時候,不必事事躬親,一定要放手讓你自己的副官去做些事情,這樣還會更加的有效率。

此時的狀況就是如此,前排的火器統領和營千總,不知道其餘三個方向的戰況,他們只是知道他們現在是取得了大大的勝勢,看這個趨勢,很有可能打成擊潰戰,所以進攻的時候都是全力向前,而不知道留手。

隊伍漸漸有些脫節了,趙能也是看出來了這個問題,但卻不能去制止,他了解全局,看得比下面的軍官自然是要廣一些,遠一些。

面前這樣混亂的絞殺,自己這邊稍微一退,目前接近勝勢的巨大優勢可能瞬間就要崩塌,可現在的局面,如果不儘快拿出決斷來,那自己的軍隊早晚就要吃虧,因為對方的部隊游弋在外,而自己的部隊卻被圈在這裡面被動挨打,而且蒙古馬隊衝鋒開始,各處報過來的消息綜合,傷亡比已經是快要拉平了。

「前方火銃兵,前三排射擊,後兩排回撤,騎兵隊去左翼策應,長矛方陣向前接應!!」

趙能必須要進行調整了,如果不動陣型,其餘三個方向的遲早會有崩潰的危險,沒有火銃兵的遠程攻擊,讓步兵陣線這麼硬生生的承受騎兵的衝擊,這可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後果可想而知。

正在做出調整的時候,短促的號角聲又是在四面八方響起,緩慢繞圈的蒙古騎兵突然間又是轉向,朝著內圈衝去。

現在,火銃兵可並不是那麼密集了,而且這次的蒙古騎兵一開始就沒有想著沖,只是儘可能的把手中的箭支發射出去。

這次外面剩下的火銃兵都是能把手中的火銃打響了,但還是有許多箭支射進了長矛方隊之中。

如果說是大明其他的軍隊,即便是有這樣嚴整的隊列,被這樣的箭雨覆蓋,也要經受巨大的死傷,陣型馬上是崩潰都有可能,但對於膠州營來說,也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前幾排帶甲的士兵都是低頭,後面的士兵則是把長矛稍微前傾,然後抖動,白蠟杆子為木柄的長矛,非常柔韌,加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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