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做保

「小東家,這事卻也是容易得緊,某等常年沿海巡邏,從北至南的漁村,都挺配合的,某這就去說一聲便成了。」尕娃得了徐國緒的鼓勵,又有王況先前說的可以為他做保的話來,一時間是情緒高漲,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動力,他幹什麼事情也覺得是享受了。

於是尕娃還沒等艨艟停穩了,就一個跳躍,躍到了那艘漁民們還在忙碌的船上,這艨艟被他一踩一蹬就左右搖晃了起來,那艘漁船比艨艟也大不了多少,同樣被他落地時候的一壓,給壓得搖搖晃晃,引起對面漁船上的一片笑罵:「尕娃你作死呀?你信不信,等某回去就去找關大郎,告訴他說你要來搶親了,看你作興去。」

尕娃連連陪不是,然後又說了幾句話,說的聲音不大,王況這邊也沒聽到他說什麼,不過呢,等艨艟還沒靠了岸的時候,就有漁民蹭蹭的跑開將他們剛從船上撤下來的網就在碼頭上一扯,掛在了碼頭上立著的幾根木樁上,恰好是擋在了漁村和艨艟之間。

漁村並不在碼頭邊上,而是坐落在離得還有兩百多丈遠的一處相對較為高一點的地方,每天潮漲潮落的,而每次月圓時候又是每月一次的大潮水,再加上要是風台一來,那浪最高都能有二三十丈,誰敢把村子就建在海邊?

魚網眼不大,加上離得遠,漁民們又是一掛就連掛了幾重的,因此兩百多丈遠的地方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船影子罷了。艨艟巡邏又是常態化的,王況也不是想隱瞞艨艟的到來,而是不想被那幫棒子給認出自己來而已,有這麼一攔,就是目力再強的人,也就看不清楚了。

碼頭是那種就地取材,用了岸邊的礁石稍加人工雕琢而成的,這樣的碼頭天下各地都很多,沒人會傻到不會因勢就利的將現成的條件給利用起來,放著大塊的平坦礁石不用,而要另外再起個碼頭的,也只有大型船隻停泊的大碼頭才會大興土木,畢竟滿足大樓船停泊的天然港口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碼頭有一個搭蓋起來的簡易茶亭,有幾個漁民忙完了就在茶亭上歇著,茶亭里有個老漢,正與一個童子在煮著茶,供給漁民們歇息時吃。尕娃那邊交代完了,就引了王況等人到那茶亭里,招呼道:「果老爹,身體還好呀?」

老漢聽到聲音這才抬起頭來,但王況卻是注意到,他是將耳朵朝向尕娃的方向,而眼睛卻是向著別處的。他聽到尕娃的聲音,回道:「是尕娃子來了啊?好,好,老漢這身子硬朗著呢,一時半會死不了。」話中雖然帶著個好,但臉色並沒好到哪去,似乎尕娃欠了他錢似的,王況這才明白卻原來是個眼睛看不見的,難怪他只坐在那裡,加水,斟茶等等一應的事都由童子幫著做的。

茶亭里並沒有桌椅板凳,放置東西和供人坐的全都是從海灘上搬了過來的礁石,高高低低的,高的就放東西,低的就給人坐,許是常年累月的,礁石面上已經是磨得錚亮,看來是有不少的年頭了。就連茶亭,也都是用石塊石條壘起來的,只有屋頂才用茅草蓋著,但茶亭卻也充分的考慮到了採光問題和冬天防風問題,沖北和沖西的兩面,全是石牆,只留了東面和南面兩個地方空出來,這個設計倒也是巧妙,在冬天裡,可以將來自北面和西面的寒風給擋住了,而在夏天裡,則又有涼爽的南風和東風吹著,且兩面都是沖著大海,如此一來,在茶亭里歇息著的人,眼一抬就能將碼頭和海上的情形盡收在眼底。

用石頭砌房子,那是防風台所用,每年總會有那麼兩三次的風台會肆虐,要是用木頭搭蓋就抗不住大風吹,而石頭房子卻是能很好的抗風,風一過,只需要重新加蓋個茅草頂也就是了,因此但凡是年年有颱風過的地方,海邊的房子多半都是磚石結構的,很少有土木結構的,這是環境使然。所以要判斷一個地方每年的風量,只要看他們的房子是不是抗風的就差不多是準確的了,不抗風的,那就是一年到頭沒什麼大風。

見三個衣著華貴的郎君進了茶亭,那斟茶的童子趕忙從房角的一側的簍里拿了幾個陶碗出來,用滾水沖了一遍,這才給王況他們倒上茶水,輪到尕娃他們的時候,卻是用的茶壺邊上的幾個破陶碗,王況心中一黯,得抓緊讓建寧那邊多蓋幾個瓷窯了,別看建州人如今家家都有瓷碗用著,可其他地方連個陶碗都是小心又小心呢。

茶不是好茶,大概也就是用茶葉梗和茶葉沫子煮的,就是添個茶味而已,根本談不上香不香的問題,徐國緒聞到那茶味,皺了皺眉,不過看到王況接過來後,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喝了幾大口,也不嫌茶水還是滾燙的,也不嫌那個味。就也跟著喝了一口,結果那一口下去,他差點就要噴了出來,被王況狠瞪了一眼,這才滿臉苦色的沒有吐出來。

「嘿,敢情這位郎君卻是沒吃過這麼差的茶的,不過也難得了,以前也有新到的軍爺,第一次吃到這茶就吐的,您卻是沒吐,不賴呢。」旁觀喝茶的幾個漢子見徐國緒竟然真的將茶咽了下去,就問尕娃,「這幾位郎君便是你小子搬來的上官罷?看來你小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哦。」

又看了看王況和黃大:「嗯,這位小郎子端得是個人才,這等品味的茶卻也是吃得有滋有味,看您一身打扮,應該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但竟也能吃得苦,光沖這一點,定是個好官。尕娃子還真有福了,看來這回的親事,那是板上釘釘,跑不了啦。哎,我說果老爹呀,你別拿那一付臉色擺著看,擺給誰看哪?你看看尕娃子,平日里和和氣氣,對著誰都是個笑臉,鄉親們有個三難兩苦的都會相幫著,如今他有搬來了上官,這樣的細郎,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呀?還不趕快的應承了?」

「那是,咱們小……小郎君要不是好官,這天底下就沒好官了。」尕娃一聽大家在誇王況,就彷彿是誇他似的,挺了挺胸,不過聽到果老爹低低的哼了一聲後,就又蔫了半截子。

小漁村,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人,東家有事,盞茶工夫西家就知道了,看來尕娃子的事情已經是全村盡知,而且尕娃的人緣也不錯,竟然有人幫他說著好話。只是從尕娃先前的話里意思,這果老爹應該是不滿於尕娃的父親曾經說過的要回歸故里的話,現在王況似乎有點明白果老爹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一條了,果老爹的眼睛看不見,而邊上幫他斟茶的童子卻又不是叫果老爹為阿爹阿公之類的稱呼,而是一樣的隨著大家叫他果老爹,由此可見果老爹有存了將來要女兒養老的意思,要是尕娃他們一家都遷走了,誰來看顧他一個老頭子?

王況可以判斷出來,果老爹必定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而且老伴也不在了的,否則絕對不會就放著他一個人在茶亭里煮茶不來相幫的,而大家的話里話外,從來沒有說過他的老伴的事,至於女兒,應該是還有其他的家務活要忙,加上都是村裡人,有童子相幫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這是一個缺了勞力的家庭呀。

「果老爹,您放心,尕娃他家不會遷回關中的,尕娃他的事,某就幫他做主了,就算是他家裡要遷回去,某也不會讓尕娃走的,他呀,這一輩子,怕是只能在建州或福州了,除非等他老了,那時候他想走,某也攔不了啦,因為那時候,某也老啦。」王況笑了笑,介面道,有了先前的判斷,王況就敢做這個保了,而且這事情還有那麼點的邪乎,似乎就是人家小娘子和尕娃是情投意合的,村裡人也很看好他們,就是果老爹一人不願意,難得呢,這時代自由戀愛可不多見。

果老爹眼睛不好使,耳朵可不聾,眾人剛剛七嘴八舌的說了那麼多話,他也就分辨出了王況應該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小郎子了,一聽這話,就猛的一瞪雙眼,這回王況看清了,卻是和陳氏一樣的白內障,但比陳氏還要嚴重得多,陳氏好歹還能模糊的看到人的影子,但裹老爹的瞳仁已經全是渾白一片,估計除了能感知光源外,其他的全都看不到了。

果老爹一瞪眼就道:「小郎子你卻是說大話了,剛剛大傢伙誇你看來是白誇了,年輕人,說話注意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能做得了尕娃的主?你是他家什麼人哪?就連王將軍也做不了他的主,你能?莫要來誑騙於某。」

「果老爹,某能做得了尕娃的主么?」黃大本來是在外面的,這會聽到果老爹的話,就走了進來,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個斟茶給他的童子的頭,沖果老爹來了這麼一句。

「您是?您是黃將軍?」果老爹一聽到黃大的聲音就激動了起來,連忙的伸出雙手,循著黃大聲音的方向摸索了過去,從黃大的頭摸到臉,又摸到脖子肩膀和手臂,這才連聲道,「黃將軍您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哎呀,十六仔哇,可別給黃將軍喝此等劣茶了,快去,快去亭角那籃里,有個小竹筒的,那竹筒里有一管好茶葉,快去煮來給黃將軍吃,哎,黃將軍你要再不來呀,那管茶可真真要發酶了喲,某得到那一管茶,就一直給您留著,都捨不得吃的,就盼著黃將軍您能來呢。」

那斟茶的童子應了一聲,就跑去拿茶葉了,其他漁民一聽果老爹的話,就都起了身,走近前來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黃大,驚喜叫道:「哎呀,果然是黃將軍,幾年不得見,黃將軍身材都變了好多了,得虧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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