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縣伯府

王況對林黃門說的那鐵牌可謀得個一個月幾貫錢的位置,這是往最差里說起的,因為持有這種鐵牌的大多都是關係戶,基本都是幫過王家,林家和孫家的忙的,並不是因為才能而被看中。所以這裡就存在著能力高低的問題,能力低的,王況也願意養著他們,但是也真的只是一個月幾貫錢。

但倘若是有能力的,在酒樓里幹了段時間,適應了,給安排了與其能力相適的位置,那麼拿的就不是幾貫錢這麼簡單了,在建林酒樓和富來客棧這兩個系統里,管事也分好多級的,有假管事(也就是見習管事,類似儲備幹部),初級管事,中級管事,高級管事,還有幾個總管事,假管事么,一個月幾貫錢,比學徒和夥計高不少,可要到了高級管事,那就是以百貫算了。

林黃門雖然是沒有如同小六子和徐國緒那樣出宮方便,想出去就一般能出得去的,但他的親人都住在長安,是以對建林酒樓的牌子也是有所耳聞,而且,他還曾經從皇后那聽到過關於幾種牌子的區別,得出的結論是,其實對於非世家而言,最有價值的便是這塊可以謀一個位置的鐵牌,有了這鐵牌,只要派了家中有能力的,機靈的去建林酒樓,不用多長的時間,就能升到一定的位置上,和林家上層的往來也就更增加了可能,如此就搭好了一座自家和林家往來的橋樑,只要利用好了這座橋樑,自家的發達也是指日可待的。

這種鐵牌,同樣是和銅牌和木牌一樣不記名的,因為在錄用人員的時候,酒樓就已經事先得到過通知說是某家的人會來,至於來的是誰不管,只要家族是對了的,又持有當初得到該鐵牌者的薦信,就是只認牌子不認人,哪怕你是沒手沒腳不能幹活的,酒樓也照收不誤。所以,沒有必要搞什麼實名制。

沒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也能得到這種牌子了,別看說呆在皇后身邊伺候很是威風,地位也能比同級的黃門高許多,但只是威風而已,在外快上,卻是遠遠不如那些傳個口訊,帶個路的小黃門的,也不如尚食局裡的一個雜役,對自己的家人幾乎沒什麼幫助,如果家境好,誰捨得將自己的孩子給送到宮裡來?還不是為了減少一張吃飯的嘴巴。這些年來,林黃門省吃儉用的,每個月的月錢大半也都送回了家裡,但家中也僅堪堪不會餓了,想要再更進一步,卻是不能。

現在好了,有這個鐵牌,先不說以後發達不發達的事情,至少,家中親人也能過得寬鬆一點了,不至於那麼窘迫。

「建安縣伯之賜,某銘記在心了。」如果說王況給他的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比如剛剛的金瓜子,就屬於可有可無的,幾粒金瓜子,只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但卻不能保證全家人自此衣食無憂,且又有受賄之慮,故他是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但這個鐵牌就不同,這一個鐵牌,因為沒有明面上的銀錢往來,所以可以看做是人情往來,同時,這塊鐵牌恰恰能讓他一家人自此後衣食無憂,所以,林黃門也沒推辭,就收了,但對那幾粒的金瓜子,卻是死也不受的。

正推辭著呢,身後一聲:「既是二郎給你的,就收著罷。」林黃門大驚,這聲音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不是長孫皇后的卻是誰的?

林黃門應了聲,既然皇后發話了,那麼收了就沒任何的過錯了,要是不收,建安縣伯可能還會不高興,當下就不客氣的收了下來,對建安縣伯在皇帝和皇后心中的地位也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但同時心中卻是有點奇怪,自己可是帶著建安縣伯往南走,取道安福門再往延喜門的,而長孫皇后的寢殿當在北面呢,怎麼長孫皇后想起往南走了?

長孫皇后本來來是在王況走了後,只和武媚娘聊了兩句,也就準備回自己的寢殿了,出門後卻是下意識的往王況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見王況和那林黃門真站在幾十步外聊著什麼,鬼使神差的也就邁了步子往那個方向走去,正好是見到林黃門收了鐵牌,推辭著金瓜子的一幕,卻是讓她浮想連翩起來,心中嘖道:這冤家,竟如此膽大?嘴上那一句「既然是二郎給你的,就收著罷」就脫口而出。

這話原本也沒什麼,換做是李世民,如果要說的話,大抵也是這麼個說法,可長孫皇后心中有鬼,話一出來,就覺得口氣不妥,要是有心人聽去了,不得懷疑自己和冤家有什麼勾連?當下,說完後就匆匆離去,只覺得臉紅心跳得不行。

王況看到了長孫皇后臉紅紅的含羞帶嘖的瞥了自己一眼,心中也是微微一熱。這一瞥,不同於林小娘子和小芣苡瞥自己時的大膽火辣,也不同於梅蘭竹菊四個丫頭的欲語還羞,更不同於剛才武媚娘的勾魂奪魄,這是一種含蓄的,帶著點喜歡,又帶著點無奈的一瞥。

這一刻,王況幾乎有一種衝動,想要上前去,但步子卻是邁不動,他已經不是毛頭小夥子了,心理年齡比起李老二都大,理智最終佔據了上風,還是生生的將一雙腿在地上紮下了根。

林黃門還沉浸在剛剛對於皇后允許他收了王況給他的金瓜子帶來的衝擊中,並沒注意到王況和長孫皇后之間的異常,可有一雙躲藏在門縫後的眼睛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出得掖庭宮,就見徐國緒正在皇城與宮城之間的甬道上走來走去,一見到王況,就大喜道:「二郎快隨某來。」又對林黃門道:「二郎某就領走了,林黃門大可回去交差了。」

見是徐國緒要領王況走,林黃門連道:「徐監丞在此等候建安縣伯,定是有要緊事的,某這便回了。」說完又沖王況做了個揖,退了兩步,這才轉身離去。

「行啊,二郎,又被你拉下水一個?」徐國緒笑眯眯的湊近前來,看著遠去的林黃門道。

「什麼拉下水,說這麼難聽,這叫互利互惠,互相幫助,懂不?」甬道內少有人走,這時候又快是午飯時候,就更加的冷清,除了遠處把守宮門的金吾外,就再無他人,王況也就不客氣,給了徐國緒一個爆栗,對於徐國緒,王況不會去刻意隱瞞什麼,這是真正知心的兄弟,就如同黃大與自己的關係一般。

「哦,那某以後也要對他幫助幫助了?」徐國緒一閃就躲過王況當頭砸下的爆栗,「嗯,好像小六子隔壁的院子還空著,比他現下住的地方大多了,又離著小六子近,正好,有他在隔壁,小六子以後也就不用防這防那的了,與其空著,不若就給他住了罷。」整個皇宮裡的所有固定資財都歸徐國緒管理,對於哪個屋空的,誰住哪裡,那是如數家珍。同時對他來說,想安排誰主哪,那也是沒多少人敢說什麼的,本就是他職責範圍內的事,不要說安排寺女宮女,就是那些個不受寵的妃子,也是得聽徐國緒的安排。

「國緒在這等著某,倒底為的何事?」這一趟進宮出來,王況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必須要找點事情來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才行。

「還記得某上回去建安跟你說的么,你的縣伯府?嘿嘿,幸不辱命,正好前幾日完工了,卻是趕巧二郎你回了長安,昨兒個見到二郎天過欣喜,倒把這茬給忘了。正好,你那縣伯府離皇城不遠,剛好去瞧瞧,看看某給你弄得如何,若是不滿的,趕快提出來,某還沒跟工部那邊報備呢。」可能是因為這個,因為能幫王況做好一件事情開心,所以徐國緒並沒注意到王況的臉色不是那麼的好,說完拉了王況就走。

也不奔延喜門了,直接穿過了皇城,從含光門出來,進宮可以從朱雀門進,出宮的話,除了皇帝皇后和太子,誰都不能走朱雀門的。含光門外,早就有輛馬車等著了,王況瞅著馬車熟悉,走近前一看,竟然是苗五親自來趕馬車,這馬車就是王況自家的,難怪他瞅著眼熟。

見王況走近了,苗五連忙的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卻不說話,只是笑:「嘿嘿,嘿嘿……」

王況卻奇怪道:「咦,苗五你的腳大好了嘛?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跛過的。」

「嗯哪,前兩個月,小郎君央著老神仙來幫某瞧過,老神仙給某開了幾個方子,又天天來幫著某推拿了一番,這不,現在可是大好了,嘿嘿,若是黃大再來和某比腿力,某可不輸他了。」苗五很是自豪,自己竟然能夠得到老神仙連續一個月天天上門來給自己診病,這可是許多相公想都不敢想的喲,所以,見到王況,他已經只知道樂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行不多時,馬車便在一處坊街口停了下來,王況見到坊門的牌匾上寫的是「崇德」二字,就奇怪了,問徐國緒:「這不是崇德坊么?怎地,我的縣伯府在這坊呢?」王況不能不懷疑,從朱雀門起,沿著朱雀大街往南,是按品級從高到低的住著的,雖然間隔會偶有品級低的住的南一點的現象存在,但也都是暫時的,只要品級相差不大,就沒事,要是差了個顏色,那就是要換地方了。而同樣的,朱雀大街兩邊各兩排的坊區,通常是位高者住得離朱雀大街更遠一些,反而是位低者緊挨著朱雀大街住,這個古今通用,都喜歡安靜點的。

崇德坊,從北向南數下來是第四排的坊區,屬於中層官員所住,但是,王況可是記得,自己的奉議郎的品級別可沒到住崇德坊的資格,應該是還要往南至少三四個坊才對,而如果是按縣伯的爵位來,就應該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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