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引水工程

建州的田都已經插了秧苗下去,農戶們又都閑了下來,因為看水啊,驅趕鳥雀呀這些事情,孩子們在白天去河裡抓魚,去野外尋菌挖白蟻的時候,或者說趕了牛羊出去放著的,就可以去做,大人們只需要在夜裡,睡到田間搭好的棚里,晚上起夜那麼一次兩次的去看看水就行了。

秧苗在剛插下去的時候,對水的要求是比較苛刻的,田裡的水不能太多,太多了,根系沒法呼吸,太少了,那剛插下去的根本來就受了傷,自身修復都勉強,還要供水供養分給葉子,負擔就更加的重,雖然不至於說倒伏了,但生長速度肯定要變慢,一天慢那麼一點,日積月累的下去,搞個不好秋收時間就要延遲,要是突然來個大秋寒,那這一年就幾乎白忙乎了。

所以,秧苗插下去之後,幾乎家家都會有人在夜裡守在田裡,半睡半醒的,只要田裡的水流聲一不對,馬上就要起來,或是開壟放水,或是閉壟蓄水。因為你不能保證地勢比你高的別家是不是在放水或者說在蓄水,要是上游的田突然一個晚上放起了水,你自己的田這一整晚泡在水裡,第二天再從家裡趕來的話,那就只剩下了哭的份了。

不過,因為白天有孩子幫著,或者說託了鄰田的人,幾家合在一起,輪流著照看,所以白天的時候,大人們就有了空閑的時間。

因此,王況決定實行他的供水計畫,水車已經讓木匠做好了,城北那條小溪的上游,王況也已經讓林明派了衙役去挖了上下兩個挨在一起的大水潭,上面水潭的水流下來形成一個人工瀑布,不過卻不是直落的,而是有個差不多四十度的傾斜角度,這樣水車正好架上去,和那斜坡將將相切,水衝到水車的時候已經和上面的水潭有了近五六尺的落差,這樣的衝力,就能帶動比較大的水車旋轉起來了。

這條小溪是從北山上的幾眼泉流下來的,幾眼泉匯聚成這麼一條小溪,就是枯水季節,這小溪的水流也是不會減少的,王況特地讓人上山去檢查過,說是沿途基本都是灌木叢生,沒有住了人家的,而且在山上的小溪流還是在一個山澗里,兩邊都是一兩丈高的絕壁,走獸絕對沒法下去飲水,這就保證了水源的清潔性。

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那小溪邊上築起三個大水池,水車車起來的水就注到水池裡,三個池,一個比一個低半尺,最高的一個池蓄車上來的水,水從第一個池底上開了的一排大孔和中間裝滿了細細的河砂的池子連通,水從下面往上滲,然後就通過缺口注到第三個池裡,算是起一個簡易的過濾作用,把水中帶的泥砂和落葉什麼的攔住。第三個池中間靠底部的地方則開了一大排的孔,竹管直接插進去就可以放水出來。

設計圖已經交給了林明,讓他安排人手去做,林明早就在王況說要給城裡引水,省去人們去井裡提水的麻煩後,就已經躍躍欲試,這可是個政績工程,而且是真真切切的為民謀利,能給他加分不少的,他還記得王況的承諾。

砌個池子,並不需要很多人手,有三五個人,幾天就能完成,材料都是現成的,燒城磚的窯還沒撤掉,讓他們燒一批來就是,磚縫的粘結,自然就用的土辦法,糯米加雞蛋加石灰再加點粘土,就是被水泡上個一兩百年,也不帶散架的。

至於說從磚上慢慢滲透出來流下來的水,也沒浪費,池底下四周都要挖了溝,滲透出的水都被溝引回到小溪流里,免得時間一長,水滲透多了,將池底的地基給泡爛了。

引水的竹管是個大麻煩,這竹管必須要用到三年以上的老竹,而且是要伐了放家裡幹了沒裂縫的那種,嫩竹雖然被水一直泡著,是不會開裂,但竹太嫩,經不起泡,三五年時間就要換一批,還不如直接用老竹,用上個十幾年,只要沒有人為去破壞,都沒什麼問題。

為了保證節水,不至於讓那些人家在水缸滿了後,水還一直的流淌,所以在城裡還需要再建幾個蓄水池,城外引來的水都注到水池裡,各家需要用的水就從水池裡引,從水池往各家引的管就都是全程密封,各家只需要在水缸里的水滿了後,用個軟木塞將竹管堵住就行,要用水了再將塞子一拔。這樣全程密封的好處也是為了防止那些喜歡飛高的鳥雀跑水管那飲水,把鳥糞嗬到水管中,同時,也能防止有小孩子惡作劇,將砂土揚到水管裡面。

所以這就要求老竹是不能開裂的,乾的老竹沒裂縫,一泡了水就更加的緊實,更不容易開裂了。

幾根老竹好找,但是這引水工程,王況算過,從水池到城裡,有一里地,一排十根竹管,就算每根長一丈(三米,太長了,竹梢就太細,截面不夠大),再加上接頭的重疊部位,光城外就需要近兩千根老竹,城內需要的就更多,還要考慮到給以後增加的住戶預留介面和水道,總的算起來需五千根以上的老竹。

還是黃良這個老狐狸有辦法,不光建州有竹啊,周邊的州都有,因此,除了發文讓各縣收集三年以上的干竹外,又給饒州,汀州,衢州等幾個州發了函,說是宣德郎正要找三年以上的不開裂的乾的老竹,數量不少,宣德郎正頭疼呢,若你是你們誰能幫宣德郎解決了這個難題,尤其是能直接將老竹的竹節都打通了送來,那,後面的就不用某來細說了吧?

黃良這個老傢伙,最近兩年總是喜歡打著王況的旗號去要挾周邊的州縣,而且是一試一個準,試得他都用上癮了,要不是王況提醒他,總是這麼下去,怕是對他自己的官聲不大好,不然恐怕現在在周邊州縣的父母官印象里,王況就成了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了。

黃良並不是沒有能力,總的來說,建州在他的治理下,還算是不錯的,想想下,才歸唐多少年,建州的人口就有了八萬,比起饒州衢州這些早就歸唐的還多了許多。這裡面,固然有建州基本沒戰事的原因,可也是和建州這幾年的安定,沒什麼惡霸痞子有很大關係,流民一來就不大想走了,這麼些年,欺男霸女的現象幾乎就沒在建州發生過一起。

黃良欠缺的只是經濟能力,尤其是經濟全局觀,不光是他,幾乎全大唐,絕大部分,甚至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後面恐怕還要再加上那麼一兩個九上去的官員都沒有經濟大局觀的意識,這和他們所受的教育,家庭環境和社會背景是密切相關的。

長久以來,中原不管是哪個朝代更迭,擺在當局面前的最重要問題就是溫飽問題,他們的努力方向也都是解決溫飽問題,而且是一直都沒解決的問題,所以也就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考慮解決溫飽之後要解決什麼問題。但只要給了他們機會,給了他們一個擺著的現實,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人去思考,去摸索。

這不,在王況的熏陶下,幾年時間裡,黃良就已經很是掌握了許多挾利相逼的伎倆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都是用的經濟利益當籌碼,也懂得什麼時候用什麼政令去引導人們去做什麼事情比較賺錢。但凡是要做什麼事情,他現在也學會了王況的成本核算辦法,事先都要算計一番,這麼做到底合算不合算,然後再來做決定。

在建州的發展裡面,王況起的只不過是起一個捅窗戶紙的作用而已,他往往都是把窗戶紙捅破了之後,就撒手不管,其他後續的工作,都是黃良和林明他們來完成。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等建州升格到了上州,就再也用不著王況去當那捅窗戶紙的手了,黃良他們到時候的經濟頭腦,就能達到在大唐眾官員里數一數二的地步,當個戶部或工部侍郎,估計都能勝任。

只是想要當尚書,那可不光是會懂經濟,會搞經濟這麼簡單,還需要會一些官場上的滑頭,在這點上,黃良應該是足夠了,林明還欠缺不少鍛煉。

但王況不是李老二,他可沒權力說誰誰誰能當什麼官,要真的敢這麼說,估計王況今天一說,倆月內,千牛衛或許不會向明錦衣衛一樣殺上門來將王況押解進京,大刑伺候;但至少,王況就得自己主動進京里去請罪,解釋個清楚,不然旁人聽了,會想,哦,你這麼說什麼意思,難道是還想替陛下做決斷?或者說,你想反了?

也只有對林明,王況敢跟他打包票,一定要讓他當全天下品級最高的縣令,這麼說可是有根據的,那就是依據了慣例,不管是哪個州縣,除非是在緊急情況下,只要這個州縣升格了,在升格的三次課考結束後,原來的縣令都還會留任至少一任,以穩固了原來的成績,然後再將其調派到其他崗位上去發揮更大的作用。

而林明現在已經是升格了的中縣縣令,已經是從七品上,比王況只低了一級,等到今年的課考完,還要再升一級,等到第三次課考合格,那就是真正的正七品下的縣令了,要是三次的課考都是中上,就又能再升兩級,成為比王況還高一級別的正七品上。

林明是已經得到了一次的優,只要王況在,另兩次的中上也是沒得問題的,所以,林明對自己能到正七品上是絕對的有信心。在這之後,他還有四年的任期。

短期內,王況是有把握讓建州堪堪的升到上州,但那也只能是上州的末游,但要是想和淮揚和關中一帶的州比,還是有極大的差距的,打個比方,和考試一樣,如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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