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無形的線

不過,既然黃大和黃良認了親,那接下來王況就不大好在這個時候煞風景的商議事情,天大地大,也比不過這時候的叔侄相認大。

那邊黃良和黃大在抱頭痛哭,也沒避著王況,互相說著自己的經歷。

王況在一旁聽了半天這才明白,黃良原本不叫黃良,本名叫黃耽胥,因為大兄被殺,他一怒之下,投筆從戎,跟在秦王,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帳下。名字也改成了黃恨,平了王世充之後,因為他原本就是秀才出身,所以就得了個官職,名字也被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改成了黃良,就這麼一年一年的熬到現在,熬了個刺史來。這十多二十年來,黃家開始頭幾年還到處尋訪被擄走的黃大,只是這麼多年,都沒尋到,因此也就漸漸的死了心。被擄走的時候,黃大還沒有起名,所以黃大也就只記得自己在家行大。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黃大當初離開洛陽的時候,才十多歲,也正因為有了那樣的遭遇,這才發狠下來,於幫行商挑腳的空當,遍訪名師,幾年下來竟然被他學得一身武藝,不過這些年下來,他也漸漸的淡了報仇之心。

黃大雖然記得自己父親的名字,卻是記不得自己是哪裡人氏,因此即便想找家人也是無從找起。說起在洛陽的經歷,黃良大怒,但是洛陽是東都,屬於都畿道,和建州挨不上邊,黃良的手卻是伸不了那麼長去,而他本又不是科舉出身,當年在秦王帳下也不是親信,可以說,他當初能順利的當上建州別駕,正是玄武門事變後,朝廷大量刷下原來屬於建成太子一系的官員,而他沾了曾經在秦王軍中的光這才上位,不然的話,都不知道要熬多少年。當年同在軍中的許多同僚死的死,散的散,能和他說上話的沒剩了幾個,所以他現在在朝中也是無人,要不是顧念著他算是皇帝的人,恐怕早兩年就被人給刷下來了。

想來想去,黃良將目光投向了王況:「二郎,想個法子,替某侄兒將此仇報了,某定有謝。」

「這有何難,黃大郎在長安可是深得盧國公賞識,還想從況身邊將他挖走呢,即便是李鎮將,那也是很喜歡黃大朗的,使君大可將與黃大朗相認,黃大郎早些年受的苦處說於李鎮將便是,有他們出面,想必不成什麼問題。至於謝字,使君休要再提,況視黃大郎為兄,這原本是況以後要做的,既然使君等不及,現在做也是一樣。」王況後面的話沒說,程處默幾個都知道自己很看重黃大的,李業嗣知道了,也就等於他們知道了,依著尉遲保琳鬼見愁小黑碳的性子,還不火急火燎的跑去收拾人?他們在長安可是憋壞了,正好給他們個由頭,發泄發泄。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要我出馬?看來黃良這會兒是被驚喜沖昏了頭腦了。

事情商量不成,反正急也不差這一天,王況早早告辭走了,給這叔侄倆留點時間去述說離別之情罷。

不過王況才回到家中沒多久,就接到了黃良差人送來的帖子,說是要為叔侄相認大宴賓客,還差人駕了輛馬車,把王五給接了過去,這也是應該,說實話,王五當初的腿就是為了黃大而落下的病,可以說,沒有王五,恐怕黃大早就被入了大獄,這時候估計正在萬里之外服著苦役呢。

王況是兩手空空去的,被同邀了去的孫銘前本來還想帶點什麼賀禮,見王況兩手空空,他也有樣學樣的兩手空空去了,結果鬧到最後,富來客棧里幾個被邀的管事都學了王況兩手空空的去,沒辦法啊,小東家都不帶,他們怎麼敢帶禮物?

來到州衙後的黃良住所,王況一看,喲,滿噹噹全是人,幾乎在建安的官員都到了,還有一些平日里和富來客棧走得比較近的人家也都在受邀之列,看來黃良這擺宴席是一碼,可也暗含著給富來客棧長面子的意思在裡面。

王五被黃良給按到了首席上,用他的話來說,若是沒有王五,黃大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呢,也正是王五,因了祖上是延平人,所以最後才會帶了黃大到了延平,也才有了和王況結實的可能。自然,孫銘前也收到了當初好心的回報,也給安在了主賓席上和王況坐在了一起,同桌的除了王五和孫銘前外,其餘都是有品有級的建州頭面人物,李業嗣和長孫煜也在其中。

席間,黃良自然難免又把和黃大相認的經過從頭到尾的又講了一遍,聽者無不隨著黃良的故事做出咬牙切齒狀,痛罵王世充的歹毒,然後又開始吹捧了一番王五,說他實在是急公好意,如今既然黃大和使君已經相認,那麼他作為黃大的義兄,那也是使君的侄兒了,以後就該多享享清福,說著說著就引到了王況頭上,說什麼宣德郎不愧陛下封的宣德,當年年紀尚小,就知道救助他人云雲。王況也知道,他們這說來說去就是要將話題引到自己頭上的,反正嘴巴長在他們身上,自己只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是。

「不知黃大郎當年所呆的那間珠寶店位置何處?那掌柜的姓甚名甚?」一直默不吭聲的長孫煜突然開口問起黃大來。

「東大街口的那家玉滿樓便是,掌柜的姓卞。」黃大雖然是淡了報仇的心,但對這段往事的記憶還是刻骨銘心的,想也不想,張口就來。

「可惡至極,某先代長孫家給黃大郎致歉了,這玉滿樓便是長孫家的產業,難怪這些年玉滿樓總是傳出夥計學徒盜珠寶的事情來,卻原來是這卞掌柜的搗怪,黃大郎且放心,某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長孫煜起身朝黃良躬了躬身,做出這番承諾後便不再說話,低頭吃起了悶酒。

這一席話讓王況對長孫煜刮目相看起來,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揭家短,這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膽識的,而且據王況所知,長孫煜並不是長孫家的嫡系,能說出這些話,說明他還是有些擔待的,並且可能在長孫家裡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但是地位卻沒這麼高,怎麼說呢,應該是那種重視不重用的人才,也就是說,他是有一定才能的,而且才能也得到認可,說的話也有人會聽,但因為不是嫡系,所以得不到重用,否則就不會被派到建安來了。

既然長孫煜會出面,那就更好,省得尉遲小黑碳他們又藉機生事,在長安有自家老爺子壓著,他們不會搞風搞雨,一到了洛陽,那就是入下山猛虎了,說不定整個洛陽都要被他們掀翻了。

這個長孫煜,應該是個合作對象,以他的身份,應該是比長孫淖還更靠近家族核心的人物,若是能將長孫煜拉攏過來,有他在中間穿針引線,長孫淖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當初本來王況是準備給長孫淖狠狠的來一下的,但臭老酸使了那麼一招,就讓他怎麼也沒理由去整治長孫淖了,再要計較的話,就顯得他王況太不厚道,但王況偏偏又是那種一定要把落水狗打死的人,留著個長孫淖,誰知道他會不會掀波瀾呢,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王況最怕的就是整天要提防這個提防那個,一天到晚的提防,累也累個半死,還要不要做事了,還要不要發財了。

而且,有長孫煜在,今後和長孫家打交道也方便些,有個可以溝通的人,也少了些猜疑。估計長孫煜也有這麼個想法,就不知道這是不是臭老酸的主意,王況可不想得罪這麼一個權勢滔天又是很記仇的人。

有了長孫煜的保證,黃良自然也是很高興,這樣一來就不用欠李鎮將一個人情了,本來他還想借這個機會,讓李業嗣聽到後傳信回去的,不過這樣他就認為是欠了李業嗣一個大人情,不光是他的,還有盧國公的。只是他並不知道,如果是為他黃良的事情,或許是要還這個人情,但是這是幫黃大,這個人情卻是還都不用還,幫黃大,那是程處默他們心甘情願的,如果是幫王況的話,他們可能還會藉此機會來找點甜頭吃吃。

哎,只不過今後不能再讓王五幫著自己磨石球了,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早早的安排了幾個傢伙跟著學,看來以後,但凡是有點一技之長的人,只要他不會藏私,都要派那麼幾個人跟著學著點,萬一這要真又像今天一般,再來幾齣什麼認親啊的,那自己身邊的人不是一天比一天少,這還了得了?王況甚至惡毒的想,搞不好這後面就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弄著,是不是玉帝老兒在作怪呢?不然怎麼自己身邊總是會發生這麼多的巧合?概率也太高了點吧?算起來,華容道算是一個,接著在仙霞嶺黃大半夜前來也是一個,池州碰到江豚也能算是一個,野人,田黃,還有自己的官得來的這麼輕巧,還有悟能,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王況總感覺應該能找到一根線串連起來,但這根線卻是看不見摸不著,只是能感覺得到應該存在。

算了,不去管他了,不管這線存在也罷,不存在也罷,總歸這麼多的巧合幾乎都是對自己有利無害,若真是有玉帝老兒的存在,若真的有這麼一條線,想必除了玉帝老兒閑得蛋疼了才會這麼惡搞之外,其他人若要是想算計自己的話,沒必要幫著自己,吃飽了撐的,把人捧得高高的再來整治?那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腦子裡有蟲。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有一天,等自己有能力了,總是能把一切都搞個水落石出。

當天晚上,最出風頭的人其實不是王況,也不是黃大,更不是王五,而是醜醜,五六歲的孩子,最是得人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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