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坐看百年小杜

既然來到了杏花村,少不得總是要進去的。

這是個三間茅草搭成的簡易酒肆,一間三面通透,只是簡簡單單的圍了半人高的籬笆,擺著幾張矮几,幾個草蒲團,這就是店堂了。連著的另一間瞧樣子應該是廚房兼著庫房。第三間單獨的立在後面,約摸就是店家自己住的了。

店家是一對中年夫婦,帶著個七八歲的孩子,見王況他們進來,在招呼客人的男人就笑笑:「客人一路辛苦,坐下歇歇,吃口溫酒暖暖。」將他們引到個矮几邊上,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抹了抹,儘管這案幾並不臟。

店裡的客人並不多,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和店外官道上的人群比起來,王況算了算,千人中也就最多進來一兩個歇腳,有的還只是喝口茶歇歇就走的。瞧這樣子,這店的生意並不好。王況就有點不明白了,這麼慘淡的生意,如何能延續數百年?但是王況這時候卻是忘了,清明也叫寒食,一般白天都不能吃東西的,就是要吃也是吃冷的,所以今天沒什麼客人也是正常。剛才在城門那裡,家丁說的怕今天餓著的話他也沒聽進去。後世清明節是沒這麼個忌諱的。

酒是肯定要叫的,店家很快就送來了個盛著熱水的木盆,裡面溫著酒。菜式卻是簡單,這裡只供應醬肉,炒豆子和鹹菜,很快也就送了上來。

瞧著碟里冷冰冰的醬肉,林荃淼上上下下的大量著王況:「二郎,你會吃?」他很是懷疑,王況放著船上他自己做的那麼多吃食不吃,卻跑到這麼個偏僻所在來,為的只是這一壺酒一碟黑乎乎的醬肉?再說了,今天可是清明,雖然並沒說清明不能吃東西,但一般人都不大進食的。

「會吃,怎麼不吃?難道菜點了是用來看的?」王況當然不能告訴林荃淼自己就是沖著杏花村三個字來的,再說了,就是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杏花村在後世的地位有多高。林荃淼卻是誤會了,又想起王況先前說的:長輩在心裡。想了想,也不再說,是啊,長輩在心裡敬著也就行了,再說了,若是自家長輩看自己這麼餓著,怕也是會心疼,還是別讓長輩心疼的好。於是也就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事實上,醬肉並不難吃,只要能曬出好醬,用好醬做的醬肉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至少那肉可是真真正正的純天然飼養的羊身上出的,比起後世用飼料填出來的要好了許多倍,王況在後世也愛吃羊肉,但他只買從內蒙草原上運來的凍羊肉,本地羊他是幾乎看都不看一眼的,哪怕是現宰現賣的,只有有時候饞得慌了,又買不到好羊肉,才會吃上一兩次。

有這麼好的原料,做出的醬肉對於王況這個吃慣了各種添加劑的人來說,怎麼做都是好吃的,但對於林荃淼來說,那就遠不如王況整出的滷味了。所以林荃淼吃了兩片醬肉,就不再理會,轉而專心對付炒豆子去了。

不得不說,這店家釀酒著實不錯,酒從壺中倒出來,清澈透亮,沒帶一點渾濁,要做到這一點很難,通常來說,釀的米酒在冷的時候是清澈的,但只要一溫,總會有少許的渾濁。也許,這就是杏花村能夠一直開到等小杜同志的到來的原因吧。

只是這下酒菜少了點。王況決定做點什麼。

以前,如果說王況沒穿過來的話,就沒有建安富來客棧的現在。但這也帶來一個可能,那就是隨著富來客棧的崛起名聲日隆,總會有那麼個時候的到來,那時候往來的行人每到一處酒樓客棧,肯定會不由自主的拿來和富來客棧做比較。這一比,自然就落在了富來客棧後面,那對這個客棧酒樓來說,就是負面影響了,時間長了,想做大卻是困難了許多,王況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再說,烹飪就是要交流,有交流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才有提高的可能,若都是藏著掖著,那可不妙,現在是王況在烹飪方法上暫時領先,那就把自己掌握的傳出去,等到會的人多了,就有可能有創新突破,到時候自己也能多學點。況且,就是目前,王況就碰到不少烹食方法是自己沒掌握的,看來後世還是失傳了不少技巧。

只是該如何開口呢?萬一被人誤會了說自己是來挑刺的,那就不是王況所希望的了。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店外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兩個人影,一進門就叫:「小郎君你讓我們一頓好找。」王況抬頭看去,卻正是原先跟著後面的那兩個家丁,這兩個一人提著個食盒,一人背著個水饢。

「你們怎麼來了?」王況見他們提著食盒,自然大喜,卻是不明白他們怎地能找到自己?另外,難道他們不怕狗報復了?

「某等回去尋思,小郎君說要買香燭,想來是要祭拜先人,若是只有香燭,也不大合儀。因此沐浴後就自作主張去後艙挑了些肉食並一壺酒給小郎君送來,也虧得那兩個守城門的兵丁,他們正好換班,知到我等在尋小郎君後,便帶著某到各城門的兵丁那去問了個遍,這才知道小郎君往秀山門外而來。」其中一個回答到,看來黃司兵當初挑選家丁的時候是費了一番工夫的,挑的都是盡職盡責而且心細的人,能從王況買香燭的事上聯想到祭拜也是需要酒和肉食的,竟然不顧先前怕被狗報復的心理,給送了來。

他們能找到王況,想來就是那兩個兵丁擒得了賊人心下對王況好感大增了,這才會帶著倆家丁到處打聽,而守城門的兵丁其他本是估計不濟,但認人的工夫總是要比常人強過許多,因此連說帶比劃一下,秀山門的兵丁自然也就能知道有這麼一行人出了城,否則想要這麼快找到王況也是不大可能。

林荃淼嚼了會炒豆子已經嚼怕了,這下見到食盒,哪裡管得那麼多,一把就搶了過來,打開食盒,三下兩下的就把食盒裡盛著的滷肉,風魚等等一股腦的端了出來:「這風魚和鹹肉還沒煮熟,怎地也端了來?」

王況白了他一眼:「小淼淼你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這是祭拜用的。」

林荃淼卻是理直氣壯的回他:「祭拜卻是用不了這麼多,各色有一碟就成了。」

王冼眼尖,一眼就瞄到那個剛才說話的家丁嘴巴還在動著,手一伸:「拿來,回去還你雙倍。」

那家丁苦著臉,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遞給王冼,王冼說回去還他雙倍等於沒說,他們這些天跟著王況,在吃的上面,王況從沒虧待過他們,都是自己想吃就自己去拿的,只是昨天夜裡覺得今天不能吃熱食,這才去打了野狗來吃。可昨晚吃的這時候早已經消化完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又不能吃熱食,就隨便抓了把油炸花生在懷裡揣著,沒想到卻是被王冼看到了。

「二子你又欺負他們了。」王況見那家丁的苦瓜臉,有些不忍。這個王冼,這些天在船上沒地可去,加上在船上看書也眼暈得很,就天天和黃大還有這幾個家丁以及那些羽林軍膩在一起。他年紀尚小,不過十二歲,被柳老先生調教了幾年,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禮,因此很是得大傢伙的歡喜。但王冼骨子裡卻是被王況影響太多,對繁文縟節也是不大喜歡的,和這些人鬧熟了,王冼也就不在緊守那些禮數,和他們常常是沒大沒小的,有時候甚至能為了一小片的生魚片而你追我趕,好不熱鬧,船上也因此多了幾分活氣(生魚片中國自古就有,就是現在的客家菜里,還一直保留著這道菜,各位書友若是去客家作客,生魚片可別忘了吃。)而那些人呢,一來因王冼年齡小得人喜歡,二來王冼是王況的弟弟,自然事事都讓著他,通常打鬧一會兒,總是會讓王冼得逞。

「小郎君莫怪,三郎這是和某等鬧著玩呢。」那個家丁見王況說王冼,連忙把王冼一把拉到自己身後,生怕王況真的怪罪王冼。小郎君別看平時笑眯眯的,但發起火來也是很兇的,就說從金陵出發後的那次,羽林軍捕了幾隻河豚,王況讓他們給放了,王冼不願意,說是河豚鼓氣的時候肚子圓鼓鼓的好玩,非要留下來養不可。就為這事,王況發了很大的火,把王冼都嚇哭了。

王況無奈的搖搖頭,到底我是王冼的哥哥還是你們是王冼的哥哥啊?

不過那家丁掏出來的油炸花生倒是給王況一個好由頭。王況擺了擺手:「今個你們倆立了一功了,回去後定要讓黃司兵好好獎賞你們。還有,若是你們家有親友什麼的需要謀生活的,如果願意,可以去富來客棧找我。」

倆家丁狂喜,他們本就不是黃家的家生子,沒簽死契的,家中老小都指望著他們的月錢貼補,誰個家中沒有兄弟姐妹的,若真是能到富來客棧去謀個生活,那可是太好了,而且還不一定要離鄉背井的,黃司兵可是跟他們說了的,富來客棧往後可能要在金陵開個分號,所以他們盡心儘力的服侍王況,也有這麼一層意思在裡面,真要是富來客棧在金陵開了分號,黃家人自然也就能成為富來的貴賓了。如今又得了王況的許諾,又聽說富來客棧里的人,就連掃地劈材這些雜工都是吃穿不錯,不說月錢高,每月還能有三天的月假,年底據說還能得個大大的紅包。眼瞅著往後家裡人也有希望能天天吃上肉了,自然是歡喜。

林荃淼吃炒豆子正嚼得腮幫子疼,一見到油炸花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把從王冼手中搶了過來,攤在桌上吃了起來。王冼跟別人沒大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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