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國的崛起(上) 第五節

時至今日,位於中南海的大漢帝國皇宮日漸巍峨。自從皇帝登基以後,出於各種需要,李光地內閣和皇帝每年都會撥出一大筆銀子來對皇宮以及附屬建築群進行擴建和維修。但是,和前代元、明、清諸朝比較起來,大漢帝國的皇宮明顯超脫出了傳統格局,頗有朝多元化方向發展的趨勢,紫禁城的建築模式在林漢時代得到了明顯的突破,傳統的中國式土木宮殿群中,居然隱隱夾雜著哥特式建築的影子,特別是專門為宮禁衛隊修建的防禦性建築,歐化的模式尤為嚴重,合在一片飛檐拱壁之中,看上去古怪非常。

不過這件事情若要追究起原因來,倒也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皇宮的設計合修繕過程之中,南懷仁所主持的「東方神學院」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特別是美術院,許多師生甚至都親身在工地服務過,所以,如果有人在二龍戲珠的浮雕旁邊,忽然看到幾個長著翅膀的鳥人或者面目猙獰披毛戴角的妖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實際上,林漢帝國現在發生的事情根本很難用語言來解釋,北京城在這十多年之間的變化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這個詞來形容,每次大較之時,外省來京的士子都會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除了在貢院能夠發現不少金髮碧眼、身披儒衫、手持摺扇、捲毛頭上梳著髮髻的「同年」之外,街頭巷尾總是能夠碰到一些滿口標準京腔紅毛商人,而街道兩旁的那些店鋪,也越來越古怪離奇了。

更可怕的是,當今的大內侍衛之中,也充斥著大批蠻夷。據總參謀部的最近統計,目前,在大漢帝國軍隊中服役的入籍番人總人數超過了兩萬七千人,其中,約莫一萬八千人左右都在海軍艦隊,陸軍之中也有七千餘人,塞滿了帝國軍隊的各個角落,而炮兵中的外國人簡直泛濫成災,話說如果哪個軍里如果拿不出幾十百把個白人士兵,帶隊將軍走出去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

近衛軍系統同樣如此,林風本人的親兵衛隊已經膨脹到了一萬一千餘人,差不多可以編滿一個軍,而這支部隊中的外國人足足有七百多人,編成一個滿編營綽綽有餘,所以如果在朝會時,某外地來京官員事前多半會被嚇了一跳,於是旁邊暢快無比京官同僚就會用充滿優越感眼神看著他,憐憫地解釋:XX大人勿要驚訝,那個黑頭髮的是葡萄牙兵;那個鼻子長的……是德意志人……個子矮的……是西班牙人……舉斧的是英格蘭人,舉鉞的是荷蘭人,幾個門神一樣的黑炭頭——這個倒不用介紹,人人都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崑崙奴。

總之林林總總不可勝數,午門前經常會出現一大批多國部隊,身穿大紅色近衛軍軍服,披著中國傳統式樣的明光鎧,人人神情冷峻,面色嚴肅,手按腰刀,從乾元宮門口開始,沿著漢白玉欄杆,穿過廣場,釘子一樣站成兩行整齊的豎列,不論颳風下雪,凜然不動,令人頓生敬仰。

沒有人感覺此事有什麼不對或者不符合祖宗家法,因為近衛軍的總頭子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紅毛番,在大漢名將之中名列第五,是天下間數得上的英雄好漢,對於這個事情,翰林院國史編修早已有了歷史性結論:那就是在中華上下數千年歷史之中,瑞克·拉歇爾將軍當與西漢的金日磾、大唐的阿史那社爾齊名,並列為中華三位歸漢大臣。

這樣的榮譽,恐怕就算是某些帝王,也是沒有辦法享受到的。

想像著那位將軍的英雄事迹,伊霍諾夫斯基侯爵既萬分嫉妒,又極度敬仰,真是如同傳奇一樣的人生啊,象瑞克將軍那樣的人,就算是約瑟王的圓桌騎士,恐怕也是沒有辦法和他比較的吧?!

等待了大約半個多時辰,一名高個子軍官匆匆從內廷返回,伊霍諾夫斯基轉頭望去,軍官頭盔下隱隱露出幾縷金髮,一雙澈藍的眼睛籠罩在面盔的陰影里,讓整個臉部都有些模糊不清,分辨不出是他是哪裡人。

他朝伊霍諾夫斯基微微欠身,順手將他遞過來的一個小布袋子縮進胸甲里,「大使閣下,陛下同意召見您!」

「非常感謝!」

這名近衛軍軍官轉身帶路,伊霍諾夫斯基侯爵緊緊的跟在後面。作為一國常駐大使,或因為節慶,或因為大宴,帝國皇宮他幾乎每年都要來上十來趟,因此對這裡並不十分陌生,這名軍官從皇宮側門進來,朝乾元宮廣場走了約莫十來分鐘,然後突然折轉,繞過積水潭,朝內廷方向走去,看來皇帝是不準備在正殿召見自己了。

悶聲走了好一會,轉過一個偏僻的走廊,兩邊值守的宮女和武士逐漸遠去,伊霍諾夫斯基侯爵輕輕咳嗽,搭訕道:「上尉大人,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近衛軍上尉沒有轉身,微微側身道,「近衛步兵第一軍,第一旅第四十八營三連連長,」或許是看在小布袋的份上,他回過頭來,朝伊霍諾夫斯基侯爵露出一個微笑:「我的名字是約翰·沃爾夫岡·馮·卡特曼,來自普魯士公國勃蘭登堡,侯爵大人,認識您真是榮幸!」

「日耳曼人?!」伊霍諾夫斯基臉上一派愕然,「貴族?!」

「是的,」見伊霍諾夫斯基侯爵有些驚訝,他苦笑搖頭,解釋道,「和您的沙皇陛下一樣,我們也在和土耳其人打仗,八年前,為了救援維也納的哈普斯堡皇帝,我奉命帶著我的步兵和弓箭手離開了普魯士,於是在多瑙河岸邊碰到了大群韃靼騎兵,最後……」他聳聳肩膀:「……最後,正如您所看到的,除了生命之外,我什麼都沒有了,後來就去了葡萄牙,坐了一班船到了印度,後來又聽說中國有一位大人物正在招募軍官,於是我就到了這裡!」

「觸動您不愉快地回憶了,真是抱歉!」伊霍諾夫斯基釋然道,「我今天來到這裡,也正是為了打擊韃靼人,希望您新近效忠的皇帝陛下不會讓我失望!」

「據我所知,陛下可是一位軍事強人,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軟弱過!……」卡特曼左右四顧,突然古怪地笑了笑,小聲道,「……當然,除了我們那位脾氣暴躁的皇后陛下之外!!」

穿過一座小小地花園,一座兩層的中式宮殿映入眼帘,正門兩側的台階和走廊上站滿了近衛軍士兵,個個一動不動,好像雕塑木魚一樣。聽到這邊的動靜,一名軍官遠遠地喝令:「御駕在此——止步!!」

卡特曼行禮道,「奉聖上口諭,傳召羅剎鄂羅斯使節伊霍諾夫斯基覲見!」

軍官點點頭,遠遠地看了伊霍諾夫斯基一眼,俄羅斯使節倒也是京城名人,這些近衛軍大都認識,轉身走進宮殿,片刻後,台階上的武士層層通傳,大聲喝道:「召——使節伊霍諾夫斯基覲見!」

伊霍諾夫斯基走進這座高大地宮殿,這時林風穿著一件普通的近衛軍軍服,肩膀領口卻沒有佩戴任何軍銜標誌,正在伏在案上,一本一本的在奏章上畫圈圈,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抬,「伊大人來了?!賜座!」

等伊霍諾夫斯基笨拙無比的叩拜完畢,剛剛坐下,他正好畫完最後一個圈,用硃砂筆批示:「知道了!」遞給旁邊的宮女,「給內閣李先生送去!」

轉頭看著伊霍諾夫斯基侯爵,微笑道,「伊大人,好久不見,怎麼今天有空到朕這裡來了?!」

「啟稟陛下,外臣的確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報告!」伊霍諾夫斯基侯爵竭力學著漢帝國大臣強調,小心翼翼地道,「如果造成了陛下的不便,外臣感到非常抱歉!!」

林風臉上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表情,點點頭,「伊大人不要拘謹,該怎麼說話就怎麼說,咱們可都是老相識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是把你當成朋友的!」

「外臣不敢!」伊霍諾夫斯基神色嚴肅,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件,雙手奉給旁邊的宮女,「陛下,我們的彼得沙皇陛下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哦?!」林風吃了一驚,接了過來,信封是堅韌的羊皮紙,上面是兩排彎彎曲曲的俄文字母,旁邊有著漢語註譯,不過可惜的是,這筆漢字實在是太過拙劣了一點,他失笑道,「伊大人,您確定這是信,而不是國書?!」

他知道伊霍諾夫斯基是個很努力的人,不過漢語言文學卻實在是個非常高深的學問,幾年的時間恐怕沒法完全學通,要知道,在漢語里,「信件」和「國書」兩個詞根本沒什麼關係,簡直就是風牛馬不相及。

「是信件!」伊霍諾夫斯基肯定地點點頭,「是沙皇陛下以私人的名義寫給您的——陛下,非常抱歉,因為您和沙皇都不懂得兩國的語言文字,按照沙皇陛下的要求,外臣自己用漢語翻譯了一遍,」他指了指林風手中的信封,「漢文的在上面,原件在下方,您可以核對!」

「彼得大帝這個小屁孩還真是調皮,盡喜歡弄些鬼花樣!」林風無奈地笑了笑,卻不以為甚,青春期嘛……不發春那能叫青春期?!打開封套,抽出信箋,信箋上的筆跡簡直慘不忍睹,忽深忽淺,忽粗忽細,顯而易見,寫字的人肯定沒有完全掌握毛筆這種書寫工具的正確使用方法。

尊敬地大漢帝國皇帝陛下:

如您所知,我在您的國家裡呆了將近半年,您美麗富饒的國度給我留下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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