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華夏有鼎 第二十五節

「來、來、來!」林風笑嘻嘻的道,指著椅子,「坐下、坐下,坐下說話!」

直到這個時候,瑞克才漸漸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稍稍躬身,「謝謝陛下賜座!」和王輔臣側著身體坐下。

「鄭經那小子,最近是個什麼動靜?!」

宛如平常,林風和手下商討這些軍國大事的時候,總是喜歡用這副腔調,一開場就把對手置於一個比較低的位置,他目色王輔臣,突然問,「王卿去年和他們打了一場吧?你有何高見?!」

王輔臣有點緊張,急忙站了起來,躬身道:「陛下,他還有些不甘心,眼看就要拿下南京,鼎足江南了,被咱們突然橫插了一杠子,委實有些不服,故自去歲戰敗以來,不斷從台灣、贛南抽兵北上,臣還聽說,他竟至廣東尚之信於不顧,從前線強行抽了不少守軍前來,意圖和咱們爭雄於長江兩岸了!」

「坐下、坐下!」林風點點頭,「老王,咱們自己人,何必這麼拘束?!」

「臣不敢!」王輔臣誠惶誠恐,低頭道,「上下有序,君臣有制,朝廷是有禮法的,臣是將兵在外的人,還是拘束一點的好!」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林風心裡忽然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如果放在以前,他馬鷂子說這樣的話,自己多半嗤之以鼻,不是嫌他虛偽,就是當他是個被詩書燒壞了腦袋的傻瓜蛋,但幹了這麼久的皇帝之後,每天召呼這個、接見那個,對這套玩意熟悉得很了,這時眼見兩名統率大軍的大將服服帖帖的跪下磕頭,陡然升起一種飄飄然的快感。

真他媽的啊!!林風心裡忍不住想,難怪大夥都想干皇帝,這味道果然很爽啊,看看,這馬鷂子,什麼人?縱橫中國數十年的名將,迴轉幾年前,那也是桀驁不馴、見誰滅誰的角色,但現在呢?!現在老子叫他站著他不敢坐著,老李說: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不就是這個調調嘛?!

心中這麼想,臉上卻哈哈大笑,指著王輔臣,好像發現一個什麼極可笑的笑話一樣,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走到王輔臣身邊,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回椅子里,用一副嗔怪的口氣轉頭對瑞克道,「哎,老王這個就是太死板,你說,朕什麼時候和大夥講過規矩的?!嘿嘿……」

瑞克謹慎地笑了笑,默然不語。

林風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重新問,「台灣兵打仗怎麼樣?!」

「回稟陛下,」瑞克接過話頭,認真的道,「鄭經的部下,大多數士兵都是福建人——那正是陛下龍潛之地,難道還不知道?!」

林風呆了一呆,心道我那個時候福建人倒不怎麼喜歡鬥毆了,要說這個時代的福建人是個什麼脾氣,那還真搞不清楚,當下嘿嘿一笑,「朕是想問問台灣軍的軍備!」

「陛下說得是,」王輔臣道,「去年初冬,臣的第十二軍和台灣軍狠狠打了一仗,要說軍兵士卒,實在話,那福建兵的確是這個……」他豎立大拇指,狠狠地贊了一把,「……悍不畏死、前仆後繼,真當得上是天下強兵,但話說回來,現在打仗可也不是光憑不怕死就能打贏的了,要說起其他,比如器械、軍紀、部伍等等,那可就和咱們大漢軍差老鼻子了!」

他的話說得很小心,竭力把福建兵捧得很高,但又順帶貶了一把鄭經的能力水準,一番回奏說得滴水不漏,令左右隨侍的幾名文官登時刮目相看,本以為這傢伙就一帶兵出身的粗人,沒想到居然是這麼玲瓏剔透。

「哦?!他們器械不行?!」林風有些詫異,「我聽汪士榮回稟,說是他們不是找南洋的荷蘭佬弄了一批火槍么?!」

「正是如此!」王輔臣搖搖頭,滿臉鄙夷,「那幫紅毛蠻夷,還真能做出什麼好貨色來么?!陛下,這兵戈利器,還是我天朝第一啊!」

那是你還沒見識過太平洋艦隊和F22,林風擺擺頭,否定道,「老王,咱話不能說滿,那些荷蘭猴子智商雖然低了點,但搞什麼打打殺殺的東西,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兩人臉上均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包括瑞克在內,都不太相信林風話,其實就在瑞克看來,就眼下漢帝國陸軍的整體實力來講,要真開到歐洲去,他也不認為會有哪個國家拾奪不下。

不過皇帝都這麼說,那也沒必要在這點小事上和他頂牛,兩員將領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瑞克咳嗽一聲,轉移話題:「就目前的戰局來看,入春之後,我軍援軍陸續開到,實力大增,一舉擊潰敵江蘇大營不成問題,不過鄭經卻似乎也有所防備,現在,台灣艦隊主力活動於崇明島、上海縣一帶,游弋長江下游,沿岸多築炮台、碉堡,層層設防;而陸軍也多沿江駐紮,一旦戰事不利,隨時準備上船出海!」

林風皺眉道,「鄭經現在在江蘇放了多少部隊?!」

「臣……據細作探報,臣估摸著,不包括那些首鼠兩端的偽清降軍,他的嫡系主力,大概有四萬餘人!」

「四萬人能一次性用船隻撤走?!」林風大吃一驚,這個投送能力在這個時代真可謂極為強大了,他嘖嘖讚歎,「鄭成功啊鄭成功,了不起啊!台灣艦隊還真有兩把刷子!」

讚歎一番,他又問:「有把握在江蘇一帶殲滅他們的陸軍主力么?!」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搖頭,瑞克皺眉道,「陛下,這件事情恐怕不太現實,現在陛下御駕親征,敵軍早已百般警惕,咱們的軍隊只要動作稍微大點,恐怕就把他們嚇跑了!」

這個事情現在還真成了難題了。林風有些頭疼,這個台灣還真是麻煩,真是不論到哪個時代都讓人不放心啊。他仔細想了想,那會康熙是怎麼乾的?好像他幹得比自己還差一些,至少自己打仗還是穩佔上風,而他那邊雖然吹得神乎其神,但在台灣這塊卻是一敗再敗,最後直熬到鄭經自己掛了,他的兒子們為爭權奪位鬧家務才撿了個漏子。

嗯?!他的思緒忽然凝住了,轉過頭,問:「你們有沒有鄭經的消息?!他的身體怎麼樣了?!」

兩人張大嘴巴,相互瞪眼,這算什麼?!難道打算請客送禮交朋友?!

最後還王輔臣首先反應過來,他偷偷看了林風一眼,試探著問:「陛下的意思……是否效仿曹魏司馬懿之五丈原故事,問恙於諸葛乎?!」

他媽的,馬鷂子不是農民出身么?這個老軍頭居然還在老子面前掉起書包來了,林風竭力忍住大笑的衝動,綳著臉,點點頭,嚴肅的道,「我覺得鄭經這個人原則性太強了,咱們似乎沒辦法溝通,要是他死了,換個談判對手,這事說不定就容易多了!」

王輔臣當下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一口否定:「陛下恐怕是想岔了,據微臣所知,台灣軍自立已久,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彼能有今日之勢,那也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所能左右的,就說咱們見過的那個什麼『陳近南』,這個人就是個鐵杆的台獨分子,鐵了心的要保朱氏那一支遠親,且死忠鄭氏——象他這樣的人,台灣軍之內可謂為數不少,臣覺得,這台灣之事,終究還是得用大炮火槍來說話的,要想平白無故一紙詔書拿下,恐怕是有些……那個……」

他本想說「異想天開」,但話到嘴邊,卻突然把自己嚇了一跳,想了想,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出既不包含諷刺林風的蘊意,又能正確表達自己意思的辭彙,當下含含糊糊地道,「……那個太過『託大』了!!……」

這就不太好反駁了,林風想了想,難道真跟他說:鄭經一死,他兒子們馬上就會跳出來對砍對殺?!算了,這會世道已經不一樣了,老實說台灣還會不會發生內亂實在難說得很,看來這事還是按照軍人的辦法去辦吧。

他想起前世一句流行的口號:拳頭才是硬道理,這話還真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見林風默然不語,瑞克倒以為他已經被王輔臣說服了,當下介面道,「陛下,針對眼下敵我對峙的局勢,臣已經擬定了最近的作戰計畫,大概的意思就是以驅逐、逼迫為主,將敵軍逐出江蘇,維持地方不受太多的戰爭劫掠,以保護地方經濟、田宅交通為主……」

正說到這裡,門外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門被推開一條小小地側縫,一名身著禁衛服飾的上尉侍從候在門外,給李二苟丟了個眼色。

李二苟匆匆上前,悄聲耳語數句,接過一封標著鮮紅火漆的密函,湊到林風身邊,小聲耳語。

「什麼?!」林風忽然一派椅子,霍然起立,喜形於色,「這個事情是真的?!」

「寇北將軍親筆密奏,定是確鑿無疑了!!」王二苟肯定的附和道,隨即遞上密函。

林風一把撕開密封,攤開信箋,草草掃了幾眼,忽然抬起頭來,仰天大笑,瑞克和王輔臣禁不住面面相覷。

「西北趙良棟傳來消息,」林風搖晃著手中的信函,得意洋洋的賣了個關子,「他報告說:西北戰線到現在為止,一直風平浪靜,葛爾丹坐擁數萬大軍,卻不敢動彈萬分,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瑞克和王輔臣兩人一怔,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動。那天秋天,瑞克曾率軍千里赴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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