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國事、家事、天下事 第二十節

「哦?!」林風微微一怔,隨手接過札子,掂了掂,冊頁不薄,便隨手放在八仙桌上,皺眉道,「太厚了,我晚上看——你給我大概說說。」

「回稟主公,這幾個月以來,趙申橋又增兵了!!」汪士榮拱手道,「當初主公大勝葛爾丹回京的時候,山東只有五萬多兵,現在是七萬!」

「嗯?!」林風不置可否,轉言問道,「這麼說……這麼說趙申橋是準備和咱們打一仗?!」

「不知道!」汪士榮想了想,「不過理應如此,如今趙申橋明面上雖為一省巡撫,其實內地里不亞於一國之君——山東富庶,丁口一千餘萬,想來他還是要以求一逞的!」

林風嘆了一口氣,指著那本奏摺道,「不見棺材不掉淚,唉……」他苦笑搖頭,「這個趙申橋……」

「是,冥頑不明,抗拒天威,著實可恨!」

「他兵力部署如何?!」

「前線倒沒什麼大的變化,」汪士榮道,「重點還是在德州、臨清、樂陵,其中最精銳的部隊都駐防在德州,扼守運河水道,兵力約三萬上下,與我大漢近衛騎二軍和近衛第三軍對峙!」

「你不是說他增兵么了?!」林風抬了抬手,「哦,紀雲不必如此,來——坐著說話!」

「是,謝主公!——回稟主公,是增兵了!」汪士榮站起身來,拱了拱手,恭敬的道,「今年五、六月間,山東就在徵募青壯男丁,擬編為新軍,不過據臣的軍統衙門探知,這批軍隊訓練不足,武器不整,另外也缺乏軍官和老兵,故趙申橋和山東總兵王承業不大敢用,所以把他們放在墾利、登州、青島等沿海一帶駐防,一邊就地訓練,一邊整補兵器!」

「嗯,明白了,」林風笑道,「看來他是借了喇布的先鑒,怕咱們搞兩棲登陸作戰——真是可笑,兩萬新兵就能保證後方?若寡人真要登陸山東,直搗腹地,兩萬新兵能頂什麼事?!」

「只是聊以人事罷了!」汪士榮附和著笑道。

「那咱們的軍情如何?!」林風曲起中指,關節輕輕叩擊著桌面,「你說,若是咱們要拿下山東,擊破趙申橋的部隊,需要動用多少部隊?!」

「回主公,奉王詔,現直隸之內只駐主公的近衛大軍,其中德州前線的一個騎兵軍和一個步兵軍,兵力約兩萬四千餘人,另外,天津還駐防有近衛第四軍、北京駐近衛第一軍和第五軍——主公明察,其近衛第四軍和第五軍都是新近組建的部隊,訓練只有五個多月,而且第五軍還是純炮兵部隊,不可單獨作戰。」

林風輕輕點頭,抬起頭來,對門外侍立的武士大聲喝道,「來人,拿地輿圖來!」

待侍從應命,汪士榮繼續補充道,「除了近衛軍之外,直隸省內還有都察院的兩旅都衛軍,分駐北京和保定、天津等地方,拱衛衙門,維持治安,」他露出一絲笑容,搖頭道,「不過都衛軍多未經實戰,也沒有裝備大炮、沒有馬匹,全是火槍步卒,用來搜捕亂黨、剿滅流寇倒是無礙,打仗可不行!」

「沒叫你算上他們!」林風搖了搖頭,「他們是內務部隊,我從來沒想過讓這些老爺兵上陣!」

都衛軍是林漢朝廷的一支非常獨特的軍事力量,隸屬大漢都察院管轄,編製有五個旅,其中四個火槍旅和一個騎兵旅,配備有少量的野戰火炮,這支部隊原本脫胎於北京城「從龍反正」的「民間義士」,後來漢軍改制之後,這些「民間義士」因為許多方面的原因被踢出了正規部隊,劃撥給巡檢都御史陳夢雷指揮,作為王朝的內務部隊存在。起初兵力不多,只有兩千多人,後來隨著帝國的擴張的強盛,統治區域不斷擴大,為了鎮壓帝國內部的反抗和叛亂,以及維持司法系統的運轉,編製一步步龐大,直到現在發展成一支萬人大軍,單就人數上來看,幾乎和一支野戰軍相等。

這支部隊的職能複雜,既負責鎮壓百姓,又可以追捕要犯,平日里在市井巡邏,綏靖地方鞏固治安,所以在林風的心目中,這支所謂的「都衛軍」,其實就是林漢帝國的武裝警察部隊罷了。

不多時侍衛將地圖呈上,林風隨手鋪開,口中道,「山東有七萬敵軍,按你說,咱們要出動多少部隊,才能獲勝?!」

「回稟主公,」汪士榮想了想,正色道,「其實臣以為,山東之事,軍力倒在其次,應以昔日馬稷之諫諸葛為先鑒,正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嗯?!……」林風頗感意外,情不自禁過回過頭去,驚訝的道,「怎麼說?!」

「回稟主公,如今我大漢國勢強盛,漢軍威武,移兵四向,八旗、蒙古皆不能敵也,諸侯無不恐懼,而趙申橋何人?膽敢以一隅之地抗中原之主?!」汪士榮看著林風,「主公可知為何?!」

「講!」

「錢帛動人心,實利爾!」汪士榮斬釘截鐵的道,拱手告罪,從林風身前拉過地圖,指著京杭大運河道,「主公請看,山東官吏之所以冥頑不明,盡在此河矣!」

「運河?!」林風呆了一呆,忽然反應過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南北漕運?!」

「正是於此,」汪士榮點了點頭,「自我大漢破襲北京,偽清崩塌,天下從此各自為政,故南北漕運斷絕,已有數年之久——漕運,天下之命脈,京師之咽喉,數百年來,南方之糧米、茶葉、絲綢、布匹、食鹽等多由此而北上,輾轉四散,山西、河南乃至遼東亦多有仰仗,絕非直隸一省所需,可謂名副其實之『黃金水道』!……」

林風恍然大悟,一拍腦袋,「紀雲哪,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感情山東的官吏在我主政這幾年發了大財?!」

「正是!」汪士榮別過頭去,有些尷尬的道,「據臣所知,自我大漢鼎立之後,趙申橋即設關卡數十道,至運河流域各府、州、縣委任有司,專責過省厘金徵收,名目繁多,不勝枚舉,美其名曰『河工錢』或『清淤捐』之類,過往商賈叫苦不迭,故江南一物終至中原,往往身價暴漲,其實商賈所盈並步甚多,這些錢財,可都是被山東一省的官員們颳去了!」

「嘭……」的一聲,林風一拍桌子,怒道,「我說呢,這個趙申橋跟我玩什麼名堂,現在北方大事已定,他既不說降,也不言戰,只知道說一些不痛不癢的奉承話,我還以為他玩韜略,想不到居然是為銀子?!」

「咳……咳……」汪士榮忽然乾咳一聲,拱手道,「這個……主公恐怕誤會了,據咱們軍統衙門多方探查,這個趙申橋其實還不是個貪官,真正要錢的是他的手下!」他苦笑道,「比如德州知府魯一山,禹城令粱棟家等等,這些偽清官吏,在山東竊據一方,搜刮起來肆無忌憚,以魯一山為例,他一個小小的知府官,現在吃一頓飯竟費百金,席面山珍海味設奢侈不提,還要奏樂、唱戲、雜耍等助興,府第內亭台樓閣假山花水,窮盡深幽,不說別的,就說唱戲的優伶,他一個人就養了四個班子專用,臣安插了一名習作在他府上充任管事,據報,今年四月間,他為了納一名戲子為第十二房小妾,揮金如土,整整花了八千多兩白銀!!……」

林風獃獃的看著汪士榮,忽地啞然失笑,「你看看,看到沒有,瑞克家鄉那裡有句明言,所謂『上帝叫他滅亡,必先讓他瘋狂』,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是啊!」汪士榮苦笑道,「他這個知府真是瘋狂透頂,若說起派頭來,恐怕主公是萬萬趕不上的,就算是昔日的玄燁,也未必能比得上!」他嘆了一口氣,「臣當初接到密報的時候,簡直都不敢相信,回頭翻了翻他們在偽清吏部的存檔,這些官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哪,原來在康熙手下的時候,這個官也做得很收斂,哪裡象現在,簡直象一群瘋狗!!」

「寡人哪裡敢和他們比,」林風哈哈大笑道,「這可是老實話,別看我是漢王,其實過得簡單得很,上月內務府總管一算帳,我這個漢王連吃飯穿衣通共花費不過八十六兩六錢,抵不上他德州知府魯一山大人一頓飯。」

「主公賢德!」汪士榮笑道,「恐怕他們也是心裡明白,咱們大漢軍遲早就得打過去,這種日子是過一天少一點,有一天是一天!」

「嗯,」林風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剛才說趙申橋不是貪官?!」

「是,臣打探得很明白,現在山東吏治全省糜爛,上至藩司,下至師爺衙役,可以說沒有一個不貪污的,唯獨有兩個人沒要錢!」

「哦?!」林風驚訝的道,「哪兩個?!」

「山東總兵王承業,山東巡撫趙申橋!!」汪士榮肅然道,「一個是第一文官,一個是頭號大將,居然都不要錢,臣原本也甚是懷疑,不過經過實查,倒是確有其事!」

見林風滿臉懷疑之色,他肅容道,「總兵王承業,字應光,陝西人,行伍出身,沒讀過書,是個老粗,現在山東割據,他為武官之首,每月及各處官吏孝敬無數,但他卻分毫不取,把這些銀子分成兩塊,小頭賞給了麾下士卒,大頭花費在軍中伙食和兵刃甲胄上,清廉自守,山東一省文武官員大小數百員,除趙申橋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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