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帝國東升 第三十三節

林風疑惑的看了看這束乾草,又看了看神情機動的趙良棟,有些迷茫的道,「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汪士榮臉色通紅,手指微微顫抖,指著那束草料,臉色漲得通紅,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道,「……主公,他們……趙將軍的意思是說……他們在燒草料……」

林風立即明白過來,當下跳起身來,轉頭大喝道,「來人!!——來人!!!」

「在!!——殿下有何吩咐?!」一名參謀軍官當即單膝跪,抱拳道。

「快、快!!——馬上傳令趙廣元,叫他即刻出擊,在西北方向全力猛攻!!!」

那軍官還未應命,林風又轉過頭來,大聲叫道,「趙應奎!!——趙撇子!!……」

一名近衛軍軍官走上前來,躬身道,「回稟漢王,趙大人現下正巡視營房。」

今夜林風從播明大營帶出來的,就是趙應奎的近衛騎兵第二軍,自從開戰以來,這支部隊就一直承擔著衛護大本營的任務,此刻,它既是林風身邊的親兵衛隊,也是他手頭掌握的唯一一支預備隊。由於今晚天氣過於惡劣的關係,兼之長途奔襲,這支部隊的體力消耗很大,而到達戰場之後卻又無所事事,所以當林風下令駐營之後,趙應奎怕士兵們有怨言,就率領一批下級軍官來回巡視,安頓部隊休息。

「傳令下去,近衛騎二軍馬上整隊上馬準備作戰!!」林風興奮的胡亂揮手,一指這名軍官,「你去趙應奎給我叫來!!」

未過片刻,趙應奎匆匆來見,「近衛軍騎兵第二軍趙應奎,參見……」

「行了、行了!都他媽什麼時候了……」林風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急不可待的道,「應奎,別的話不多說了,葛爾丹這小子要跑了,你馬上全軍出擊,」他一指前方,「把韃子的大營給老子踹了!!」

趙應奎大吃一驚,他偷偷瞥了林風一眼,又朝身旁的兩名將軍看了看,不能置信的道,「主公的意思是……現在?!……」

「廢話!!」林風臉上泛起一絲怒容,揮了揮手道,「還不快去?!」

「是!!……」

「請等一下!!」瑞克忽然插口道,他反手戴上軍帽,朝林風微微躬身,「陛下,現在我軍營壘之前屍體狼藉,而且還又很多泥濘,而且光線也不好,我恐怕在這樣的地形下大隊騎兵……」

「好!!那就點燃火把!!」林風大聲喝道,「把火把點起來,叫民夫們馬上去清理出一條通道!!」

「咳……咳……請主公三思!!」汪士榮稍稍猶豫,隨即乾咳著道,「如今距天明不到半個時辰,臣以為,不如等到……」

「不等了,馬上出擊,」林風厲聲喝道,猛的轉過身去,冷冷的朝趙應奎上下打量,森然道,「趙應奎上校,你是不是要寡人親自上陣?嗯?!——」

趙應奎魂不附體,顫聲應道,「臣……臣不敢,請主公放心,卑職馬上出擊!!」言罷不敢再拖,朝後方一路狂奔,一邊奔跑,一邊朝左右大聲喝道,「近二軍!!!……集合!!——集合!!……」

汪士榮縮了縮脖子,還想勸諫幾句,卻被林風伸手止住,「孤意已決,紀雲不必多言,」他朝瑞克和趙良棟看了一眼,「連你們也認為此刻不該出擊,那葛爾丹也肯定會以為我不會出擊,所以我就必須出擊!!」

「但若他有了防備呢?!」汪士榮憂心忡忡的道,「主公明鑒,敵軍新敗,且又有撤走之意,如此必然會安排精銳之師嚴陣以待——而今日苦戰之後,我軍前線傷亡慘重士氣不高,且兵力亦不敷使用,這八千鐵騎,就是最後的生力軍了啊!!若是此戰不諧,敵軍再次猛攻……」

「沒有『再次』了,今日之戰,有進無退!!」冷冷的截斷了他的話,轉頭喝道,「瑞克、趙良棟!!」

「在!」

「請兩位將軍馬上整頓部隊,抓緊時間喝湯吃飯,整頓槍械火炮,天一亮就馬上列隊出營,」林風臉上浮起一絲病態的艷紅,惡狠狠地道,「老子要和他決一死戰!!」

兩名大將面面相覷,無奈的相視苦笑。他們的部隊血戰經夜,實在是疲憊不堪,而今主公卻又要逼著他們強行出戰,真是有些不可理喻。不過此刻見林風下定決心,軍令之下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卻也只能服從命令。

待兩人漸漸遠去,林風方才轉過身來,對汪士榮溫言道,「紀雲,你雖然足智多謀,卻也還是不能明白,」他眯著眼睛,越過汪士榮的肩膀,遠遠的朝前眺望,口中喃喃道,「葛爾丹要跑了,咱們就算拼上老命,也得給他留個紀念,我什麼本事都可以沒有,卻唯獨不能沒有魄力啊!!」

片刻之間,近衛騎二軍就已經整頓完畢,火把一個接一個的點燃,瞬間將整座大營照得透亮,直到這個時候,林風等人方才看清,最前的營壘早已在激戰中打成一片廢墟,無數具形狀慘烈的屍骸在營壘下反覆堆積,竟然築成了一道高高的屍牆,泥濘遍地,殷紅的血液合著泥水滿地流淌,火光搖曳之中,一群又一群的民夫推著小車,象搬石頭一般拆卸著這道「屍牆」,頭顱、軀幹、胳膊、大腿好像是一些毫無疑義的貨物,被民夫們漠然的甩到車上,卸到一邊。

趙應奎一聲令下,大營之中頓時群馬長嘶,盔甲鏗鏘,兵刃胡亂的相互撞擊,八千鐵騎浩浩蕩蕩的從營壘奔出,一條長長的火龍徑自朝遠方延伸,戰馬緩慢的加速,不一會便萬馬賓士,鐵蹄激蕩,震得大地慄慄發抖。

「轟隆……」數聲巨響,後方炮台驟然齊射,一排火流掠過天際,呼嘯著撲向遠方,為大軍指示著進攻方向,同時也向對面的敵軍示威宣戰。

見漢軍大舉出擊,遠遠警戒的蒙軍小隊立即驚慌失聰的大聲呼喊起來,牛角號一波接一波地朝後延伸,頃刻之間,原本空寂的原野上沸騰起來,對面的蒙古大營火光大作,人喊馬嘶亂成一團,數十面牛皮大鼓毫無秩序的胡亂敲擊,無數士兵慌慌張張的跳上戰馬,在軍官和部落頭人的呵斥下跳上戰馬,亂糟糟的一邊整頓隊形,一邊出營迎戰。

與第六軍鐵騎一樣,趙應奎亦是衝鋒在前,仰望著對面亂鬨哄的敵軍大營,高速賓士之中,他展現了超人一等的精良騎術,純以雙腿控馬,踏著馬鞍直起身體,用僅存的一支手臂端著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對面的敵軍陣形,看得片刻,眼見即將接戰,他隨手甩開望遠鏡,「噌」的一聲抽出長刀,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嘶聲大叫道,「……弟兄們!!……活捉葛爾丹!!!……」

「活捉葛爾丹!!……」八千鐵騎奮然呼應,大力鞭策著興奮的戰馬,後排馬刀平舉,前排擎弓在手,引弓如月。

「射!!——」

幾乎是同一時間,漢、蒙兩軍同時射出滿天箭矢,鋒銳的箭簇在空中凄厲呼嘯,隨即錯身而過,將大片士兵釘死在馬背之上,一呼一吸之間,兩支鐵騎迎頭相撞,沉重的肌肉撞擊沉悶無比,竟遠遠傳到數里之外,盪出無窮回聲,而此聲未歇,兵刃和甲胄的撞擊聲轟然大作,將那一陣回聲淹得無影無蹤,戰馬嘶聲悲鳴,嗚咽著、咆哮著互相撕咬撞擊,千萬人大聲喝罵,紅著眼睛互相砍殺,頃刻之間,兩支大軍已經殺成一團,在寬闊的平原里糾纏苦戰。

此刻晨曦微薄,天際遙遙泛出一絲魚肚白,大地上火把累累,映射得廣大原野忽明忽暗,戰場之上人影憧憧,人人面色猙獰,如同大群的鬼魅。蒙古大軍人數眾多倚營而戰,後方轅門之中喊聲未絕,一隊又一隊的蒙古騎兵在慌亂之中勉強整頓好隊形,不斷的投入戰場,令漢軍壓力背增,遲遲不能沖透蒙古軍的整型,也不能擺脫敵軍的糾纏,趁著廝殺間隙,趙應奎在一眾親兵的衛護下,勉強直起身體左右四顧,眼見敵軍越殺越多,急忙高舉長刀,厲聲狂呼道,「轉向!!……弟兄們轉向!!……隨我殺出去!!……」

數百名親衛大聲傳令,登時響徹整個戰場,趙應奎猛勒韁繩,戰馬狂嘶,前提揚起,滴溜溜的原地掉頭,猛地的朝左邊衝去,疾風撲面,一箭飛臨面門,趙應奎大駭之下仰身避讓,趁著這時,數名蒙古鐵騎狂喝亂叫,竟已逼至身前,未及直起身軀,趙良棟斜揮馬刀,登時將一匹戰馬的腦袋砍了下來,借著前沖之力,反手一刀,又將那名騎兵斬為兩截,鮮血狂噴,凌亂的內臟濺了他一頭一臉,一息之間,側後的親衛立即趕到,將另外數名敵兵亂刀砍死。

百忙之中,趙應奎一抹臉上的內臟,朝身後望去,之間自己的部隊大多被敵軍纏住,這支反應迅速、率先迎戰的蒙古騎兵騎射嫻熟,驍勇非常,他遠遠地望了望敵軍的旗幟,心下不禁欽佩萬分,苦戰一夜之後,竟然還有如此戰力,果然不愧是稱雄大漠的怯薛鐵軍。

突然之間,隆隆的鐵蹄隱約傳來,苦戰多時的漢軍鐵騎猛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趙應奎循聲望去,之間漢軍大營方向,一長溜火紅的戰旗逐漸露出地平線,在清冷的晨風中迎風飛舞,數千鐵騎喊聲震天,徑直朝這邊殺來。他登時欣喜若狂,縱聲大叫道,「騎兵旅來了!!……弟兄們給老子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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