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北風雲起 第二十一節

意外的出現了一個攪局的,而且還是天津府的前任父母官,在這樣公眾的場合下立即成為天津百姓的焦點,天津人油嘴滑舌愛耍熱鬧的愛好一下就被提了起來,大大的破壞了林風刻意製造的擁軍愛民、端莊嚴肅的氣氛,出於政治方面考慮,林風立即下令結束這場鬧劇,把這個不識相的傢伙押回知府衙門。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納蘭德性居然表現得非常配合,當然,如果他在公共場合當眾吆喝反動口號的話,林風自然會下令把他的嘴巴堵上,實際上幾個憲兵軍官也準備這麼干,不過後來看著這個知府大人一派正氣凜然、鐵骨錚錚的樣子,所有人都感覺這麼做一定很煞風景,至少也會把自己的形象搞成窮凶極惡的反派人物。

當人犯押進知府大堂之後,林風立即下令關上大門,把一路跟蹤圍觀的老百姓遠遠趕開,進行秘密審問。

林風坐在正中的大椅上,眯著眼睛打量著對面的前知府大人。在起初的激動和憤怒之後,納蘭德性顯然已經穩定了情緒,此刻面色平和,端端正正的正立在大堂中央,毫不畏懼的與林風對視。

「大膽人犯,居然如此無禮……」李二狗感覺有點看不過眼,跳出來大聲咋呼道,朝手下扔了個眼色,兩名親兵立刻撲了出來,準備把他強行按倒。

「行了行了,沒你們什麼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林風不耐煩了制止了親兵的暴力行為,雖然他也認為這小子的確是副找抽的樣兒,但如果真要動他卻也會顯得自己人品墮落。

「我說納大人……」

「是納蘭大人!」納蘭德性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瞥了林風一眼。

「OK、OK!」林風苦笑著捏了捏鼻子,重新發問,「我說納蘭大人,我真是很奇怪,你怎麼不逃呢?我好像沒有封鎖城門、發文緝拿你吧?!」

「本府蒙皇上聖恩,牧守一方,忝列地方大員,怎可棄土而逃!」納蘭德性神色黯然,「而且我嬌妻愛子盡在天津,若隻身而走,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嘖嘖……哎,還真看不出來,您還是位感性的男人!——我欣賞你!」林風笑嘻嘻的道,「您這次砸我的場子,到底有什麼目的?!」

「地方官守土有責,本府身負皇恩,自當殺身成仁!」

有點奇怪,八旗裡面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林風感覺好像是在面對著一個文天祥女真版,他不安的挪了挪屁股,苦笑道,「我說您成仁就成仁,我又沒意見,您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解決了就是了,幹嘛還鑽出來壞我的好事,」說到這裡,他嗔怪的看了納蘭德性一眼,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個場面我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納蘭德性微微一怔,看著嬉皮笑臉的林風,忽然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頓時血往上涌,厲聲大罵道,「我就是要看看,你這個黑心爛腸、弒君造反的亂臣賊子是個什麼模樣!!」

林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現在看到了?!感覺如何?還算英俊吧?!」

「……」納蘭德性氣得渾身顫抖,一張白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憋了一會,方才罵出口來,「你……無恥!!」

「別上火嘛,大家都是搞政治的,怎麼說都是同行,難道開個玩笑都不行?」林風不屑的搖了搖頭,指著納蘭德性,「你看你那副德行,還算是讀書人么?聖人怎麼說的?君子得修身修德;孟子怎麼說的?大丈夫應該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理宗二程怎麼說的?讀書人要養氣、要有胸臆——我這回一不罵你二不打你,才講了個笑話你就自個把自個折騰了,真是給聖賢先師丟臉哪!!」

納蘭德性登時愕然,他獃獃的看著林風,一時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來人,給納蘭大人鬆綁!」林風對廊下的親兵擺了擺手,見鬆綁已畢,納蘭德性無意識的活動著麻木的手腕,林風笑了笑,指著台下椅子道,「納蘭大人,請坐!」

納蘭德性恨恨的瞪了林風一言,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亂臣賊子,禍亂天下,將來必定不得好死!」

林風不以為忤,依然笑嘻嘻的道,「這可就難說,我若戰敗,那肯定是死得很慘,但若是能掃平天下,身登大寶,那可就能死得很舒服了!」

納蘭德性嗤之以鼻,不屑的瞟了林風一言,「不知死活!」

「其實這也沒什麼,我也是跟一個叫努爾哈赤的老傢伙學的,我跟他一樣,有一天忽然感覺生活沒有了滋味,於是就去打仗,」他笑了笑,「只是他本錢比我好,一出來就是建洲衛龍虎將軍,不象我,是個雜牌軍!」

納蘭德性聽見他胡扯太祖名諱,本來怒髮衝冠,忽然想到他連皇帝也殺了,感覺對他責以大義沒什麼意義,於是就強忍了下來,只是哼了幾哼以示不滿。

「納蘭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麼不一刀把你砍了,而是坐在這裡羅里八嗦和你嘮嘮叨叨!」

「納蘭德性豈是怕死之人,本府早已洗頸而待!!」納蘭德性騰的站了起來,對林風怒目而視,冷笑道,「我怎麼知道你想嘮叨什麼——好,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以下克上、弒君造反,為什麼要讓這天下百姓慘受這刀兵之苦?!」

林風擺了擺手,「這話不對,我跟你們不一樣,我跟玄燁沒什麼上不上下不下之說,其實殺他也不是我的本意,老實說這個傢伙人還不錯,我也很欣賞他,」未等納蘭德性爆發,他嘆了一口氣,忽然話鋒一轉,「跟你說實話吧,雖然我這邊打出的旗號是『驅除韃虜,復我漢家江山』,其實就我個人來看,滿人當皇帝還是漢人當皇帝這個問題不重要,我不是很在乎!」

納蘭德性大為驚奇,一時居然忘記了發火,脫口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造反?!」

「我之所以要搞死朝廷,是因為清朝這個體制不對,現在不把它搞掉,將來無論滿人漢人都得吃大虧,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我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納蘭德性張大嘴巴,愕然半晌,忽然來了興趣,他緩緩坐下,沉聲問道,「願聞其詳!」

林風無所謂的笑了笑,「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內耗!」他肅然道,「如果按照你們大清的這種搞法,只能是引發無休無止的內耗,而且這個朝廷存在的時間越久,天下黎民百姓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納蘭德性沉吟半晌,疑惑的道,「此話危言聳聽,若是有明君在位,能臣輔佐,天下歸心……」

「那個東西沒用,」林風擺手道,「這個東西是根子上出了問題,再厲害的皇帝也沒用,」見納蘭德性臉上動怒,他微微一笑,「最關鍵的問題是大清搞的那一套民族分化政策,硬是要依靠那幾十萬人統治幾千萬人,把滿人高高貢起,這就走了一條死胡同,沒得轉圜的餘地……」

「啪」的一聲,納蘭德性拍案而起,冷笑道,「說來說去,還不是那一套!!」

林風伸掌壓了壓,示意他安靜點,「別發火,聽我說完在罵人也不遲嘛——你看這天下,滿漢蒙回藏五個大族,就你們滿人人少,但偏偏卻站在最高處,當然我這裡也不是說你們站在高處不行,只是說就長遠來看這不合適、這樣的國家機構不健康!」

他欠了欠身,喝了口茶,微笑道,「所以這就會出現一個什麼情況呢?——你們一定會感覺底氣不足,感覺非常害怕,所以就得拚命的、千方百計的想辦法不讓各族壯大起來……」說到這裡,林風感覺有點難以解釋,皺眉道,「換個角度來說吧,假如我是大清皇帝,那我就得拚命的抑制別族,尤其是漢人,怎麼個抑製法呢?比如說我會大搞文字獄,大肆篡改歷史,騙得讓天下人都認為滿人當皇帝是理所應當;然後呢,我會大力提倡奴隸教育,讓天下人都個個自認為是奴才,當奴才是應該的;再然後呢,我還得拚命抑制別族搞什麼發明創造——這個就複雜了,比如說不許造船、不許出海,老實呆著不準亂說亂動,還有不許搞什麼火槍火炮,不許開工場造什麼新鮮玩意,天下所有的鋼鐵啊煤啊什麼的都得控制在手裡,不許別人碰上一碰……諸如此類,此外還得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密切注意天下人的反應,一有不好的苗頭就鎮壓下去……」

納蘭德性耐著性子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打斷林風的話,「這又有什麼不對么?!」

「當然不對,這樣下去的話整個中國——南七北六十三省,再加新疆、西藏、遼東和蒙古大草原,整個國家都會停滯不前,永遠保持在某一種狀態中,無法再進一步發展!而且在這個中間肯定會有很多暴動,不是這裡造反就是那裡叛亂,國家完全陷入在一個無休止的內訌之中……」

納蘭德性皺著眉頭,似懂非懂,「似乎有點道理,不過這個什麼『發展』就這麼重要?只要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不就成了么?!若是能有聖主在位,海內昇平,男耕女織各安其道,還要這個『發展』做什麼?!」

林風有點心灰意懶,他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頹喪的道,「若是外敵入侵那會怎麼辦呢?」

納蘭德性不屑的笑了笑,傲然道,「我大清騎射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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