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華煙雲 第五百五十章 漁家傲(二)

北京。大總統府。

袁世凱咬牙切齒不斷罵人,雖然正是新年期間,但大總統府中一點喜氣都沒有,大大小小的官員提心弔膽,只怕碰到袁世凱的氣頭上,丟了腦袋。

「漁家傲

萬木霜天紅爛漫,

天兵怒氣沖霄漢。

霧滿龍岡千嶂暗,

齊聲喚:

張敬堯你往那鑽?

二十萬軍重入贛,

風煙滾滾來天半。

喚起工農千百萬,

同心干,

不周山下紅旗亂。

……」

曾把唐宋八大家文集一推,狂傲的說「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自比當世劉伯溫,手握屠龍術的楊度,也忍不住為南方這位李瘋子的豪放詩詞拍案叫絕。這位李瘋子的作品不多,但凡每有所出,必是震驚文壇的傳世佳作。

「夠了!」袁世凱怒吼一聲。

玉樹臨風的楊度只是瀟洒的聳聳肩膀。他是大總統府里唯一不怕袁世凱發火的人,因為他在北京政府沒有一官半職,這也是袁世凱那他沒辦法的原因,甚至都覺得有些愧疚這位從龍功臣。

說起來,熊希齡做了內閣總理,梁啟超便積極為他出謀畫策。

熊希齡雄心勃勃,想組建一個第一流的人才內閣。他請梁啟超做他的財政總長,楊度為交通總長,前清駐英、德公使汪大燮為教育總長,張謇為農工商總長。梁、楊、汪、張均為海內第一流人才,熊希齡自認他的內閣將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流人才內閣。但袁世凱卻不認為梁啟超是合適的財政總長,他只能任司法總長,財政總長宜由周自齊出任。進步黨又不願意放棄財長一職,他們想出一個法子,讓熊自兼,這樣旁人便無話可說了。周自齊則出任交通總長,熊希齡想讓楊度改任教育總長。交通部是個實力很強的部,楊度想藉此來施展自己的抱負。失掉這個總長,他心裡頗為不快。

熊希齡勸他:「皙子,你幫忙改任一下算了。」

楊度隨口答道:「我幫忙不幫閑。」

因為交通總長是忙職,教育總長是閑職。這句俏皮的話傳出去後,大家都稱讚楊度的機敏。袁世凱見楊度第二次入閣又未成,便特任他為政治會議議員。

……

林動率領的江西討袁軍取得第一次反圍剿的勝利,嚇壞了袁世凱的戰場總指揮李純,他在給袁世凱報告戰況的電報中,也沒有掩飾一下驚魂未定的心情,竟然用了這樣一句話:「龍岡一役,18師片甲不還……」

讓袁世凱惱火的不止江西剿匪是吧,河南的剿匪也很失敗。

高鑫、宋一眼等各桿數百人襲擾葉縣、襄城等地,白朗親率各桿一千餘人南下,意圖攻取唐縣、泌陽。當時盛傳,白朗宣言,「如能佔領唐、泌等處,即當與高鑫、宋一眼合股通南方,以圖大舉」。由於有唐縣守軍作內應,一夜之間,白朗一舉攻佔該縣,奪獲大炮六門、機關槍兩挺及許多槍械子彈,聲勢大振。白朗佔領唐縣後,恐官軍追來,當天棄城北上,連克數村鎮,復經南召直攻魯山。當時,河南護軍使雷震春帶兵剛到達豫西南,便急令右翼幫統王茂元率兩營援救魯山。王軍至魯山時,白朗軍已改變計畫,突然攻取了禹縣,守城官軍棄械而逃,白朗繳獲槍枝三百,財物無算,捆載大車二百輛,凱旋迴歸魯山一帶。自此白朗聲振豫西,他以「撫漢討袁司令大都督」的名義發布了一個六言告示,首先揭示「滿業倒了運氣」,接著怒斥袁世凱「假作民國揚名」,末了則說:「現在中州真主,蕩蕩如同天神。」

對河南將弁「剿匪」不力,袁世凱下令切實整頓:「該省匪勢蔓延,荼毒良善,皆由將弁縱玩,以致勞師糜餉,日久無功,言之憤懣。凡剿匪不力之各將弁,查明分別情節輕重,或參革,或軍前政法。望切實整頓,勿稍瞻詢。至方城一帶竄匪,務即迅速掃除,以靖地方。」

袁世凱再給李純的回電主要批評他膽小:「18師失敗,是乃事之當然,不足為怪。兄每聞亂黨,便張皇失措,何膽小爾,使為亂黨聞之,豈不為之所竊笑乎?吉安為贛中重鎮,望嚴督固守,只許前進,不許後退。」

……

武昌。紅樓。

李想在看到白朗以「撫漢討袁司令大都督」的名義發布的六言告示時,冷笑道:「白朗的政治水平,即對舊封建政權恨之入骨,而又跳不出稱帝稱王的藩籬。就是有季雨霖,我看白狼也頂不多久了。」

李想來到地圖前,目光放在湖南。

湖南也曾宣布過獨立。當南方討袁陣線開始全面崩潰時,譚延闓眼紅面黑,大起恐慌,又宣布取消了獨立。

袁世凱順勢派第三師曹錕部進駐岳州,又以袁系的卅九混成旅旅長伍祥禎為岳州鎮守使。這樣一來,湖南便完全落入袁的掌握中。而且離武昌距離非常近的岳州變成插在李想心口的一把尖刀!

李想要北伐和袁世凱死磕,後院一定要安頓好了,不然有人在後面桶他的刀子,他死得就快了。

不把湖南甚至貴州四川搞定,他就一天不能安心的舉起討袁。趁著河南白狼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先把這三省擺平再說。

革命,不是隨便的振臂一呼,就一定會萬夫景從的。

當譚人鳳進來的時候,李想正背著手站在地圖前出神。

「李帥?」譚人鳳在門外說了句。

「先生來了,請進。」李想見譚人鳳進來,親自倒茶,「請坐。」

譚人鳳坐下,看了一眼地圖,一笑道:「舉兵之際,是在為湖南的反覆無常而苦惱嗎?」

李想點點頭,說道:「爭取譚延闓站在我們方面討袁革命,極為必要。請你們認真進行此項工作。」

譚人鳳端起茶到嘴邊,又放下,苦笑道:「這次湖南取消獨立,北洋軍從江西進入湖南,對湖南的革命打擊很大,一大批革命黨人被遣送上海,流亡國外。」

李想悄悄撇嘴,跑路的都是改良派,而修正派全潛伏下來伺機而動。去了改良派的絆腳石,正是他修正派大展拳腳的時候。

李想自信滿滿的說道:「因為我跟譚延闓實在沒什麼交情,我只是想委託先生給我向譚延闓托個話,轉達我對譚延闓走和平道路的期望就行了。」

「就這事兒?」

「當然啦,我是殷切期望譚延闓深明大義,當機立斷,毅然發動起義。」

「這算什麼事,我現在就可以寫信。」譚人鳳覺得李大帥有點異想天開。

「還請先生轉告譚延闓,我是既往不咎的,決不會追究他在湖南取消獨立和曾經殺害革命黨人的事情。只要他站過來就行了,我還要重用他。」

李想想了想又說道:「當日,黃興和孫中山都跑路了,他取消獨立,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會諒解。但是現在,袁世凱的北洋軍在南京和南昌犯下累累血債,不異揚州十日的殘酷,民心已經向背,北洋軍已經陷在江西和河南的人民戰爭的泥潭,袁世凱已經蹦沓不了多久了。讓他好好想想。」

被李想這麼一分析,譚人鳳的心思又活了起來。

「我會如實轉達。」

「為爭取譚延闓靠攏人民,謀求湖南和平獨立,我成立了一個專門的工作小組,由先生去直接領導怎麼樣?」

「義不容辭。」譚人鳳抖數精神。

「如有可能,應與譚延闓建立電台聯繫。」李想面授機宜:「譚延闓只要決心反袁,並布置截斷駐岳州北洋軍退路,表面上主張與北洋軍合作,以麻痹袁世凱是可以諒解的……」

……

長沙市火車東站月台上,烈日當空,冠蓋雲集。

今天是北洋第三師第卅九混成旅旅長伍禎祥駐長沙的日子,北洋軍第三師師長曹琨留駐在岳州,以扼湖南的咽喉。

伍禎祥的專車到達長沙火車站,湖南各界的頭面人物在此恭迎。

站在恭迎隊伍首位的譚延闓知道北洋軍入駐長沙,是袁世凱奪他權的第一步,他不得不再次慎重考慮自己的前途了。

鄂區已經不止一次派人向他做出暗示了,而且江西戰場,討袁軍第一次反圍剿的勝利,也給予譚延闓內心很大的觸動。

請完北洋軍著座「神」,譚延闓喬裝打扮,去參加一個私人宴會。

是經譚人鳳安排,深受譚延闓器重的湘軍師長趙恆惕在桃子湖的家中設家宴,前來赴宴的有湖南知名大儒王闓運先生,國民黨修正派湖南地下組織負責人楊帆,譚人鳳的親近至交南路巡防統領張其鍠,黃忠浩舊部黃岱等人。

席間賓主縱論時局,多認為北洋軍兇殘,湖南應當獨立,反對袁世凱的暴政,驅逐入湘之殘暴北洋軍。

楊帆說話直率:「譚公應當替三千萬湖南人民著想,北洋軍的殘暴大家也都知道,不把北洋軍趕走,湖南就不得安寧!」

譚延闓不接茬。現在北洋軍已經入湘,他有點提不起勇氣。

張其鍠的眼中碧幽幽閃著光走近了譚延闓,嘴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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