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疆火 第六十三章 咸陽紛紛擾

咸陽,儘管天下多數人都不希望扶蘇真的落水而死。但至少有這麼一小撮人是希望的,秦皇十八子胡亥以及李斯幼子李復。兩人收到這個消息之時,在密室內徹夜飲酒,招了幾個美艷女子一直行樂到凌晨。

聽到扶蘇自己投河,胡亥的心中感覺是複雜的。有一絲難過和痛楚,但更多的是胸中一棵大石落地下的輕鬆感。

十八年,胡亥已經十八歲了。古人早熟,加上皇室骨肉無親情的事實。胡亥在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斗心機,耍陰謀。十八年中,扶蘇這個長子無一日不壓在胡亥的頭頂上,如同一座巨山壓頂一般死死壓著胡亥那顆弱小的心臟。

每日都在別人稱頌扶蘇的言語中度過,童年時候每每胡亥玩樂的時候總是有長輩訓斥胡亥要向扶蘇學習,扶蘇這個大哥的影子如同一個惡魔一般盤踞在胡亥心頭。

一次次想要超越卻得到的是扶蘇一次次穩穩壓在胡亥身上,從不滿道嫉妒從嫉妒到仇視。胡亥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心態開始變化起來了。

或許從一開始,從胡亥降臨到這個人世間兩兄弟就不會再同存一世吧。

想到這裡,胡亥失笑一聲。心中數不清的快意縈繞:無論如何,他死了。我不必心憂,沒了那些紛擾,這個國家只是我的了!

與胡亥府上完全相反的是廷尉府的陰雲沉重。

自從扶蘇的消息傳到咸陽,舉城莫不震驚。百姓紛紛痛苦,士人一片心傷。多好的人啊,就這麼死了,被匈奴逼死在自己的國土之外。

這麼一個為國為民的皇子投河而死了,雖然一直都沒有確切消息證明扶蘇死在了北疆。但古時候黃河可不是後世那樣只有幾百米寬。古時候黃河是清的,深有數十百米寬更是十數里。這般掉入河中,死掉的可能已經九成九了。

廷尉府上一片愁雲纏談,廷尉許謹。郎中令周校兩個大佬坐在主位以及側位。兩人相視都是無言,扶蘇竟然這般死去,是在能讓難以想像。

可事實上,雖然兩人心中仍舊保留了一絲絲的希望。可實際上兩人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扶蘇死後的後續變化的處理了。

「咸陽的風向開始變了。」周校性子沒有許謹堅韌,首先開口道:「原本公子麾下這些士子一個個開始稱頌胡亥的英明果斷。這些人……」說著痛苦閉眼,不難想像失去扶蘇這根擎天柱後蘇黨的局面該是如何艱難。

許謹看著幾欲崩潰的周校,心中感慨。扶蘇在的時候,周校雖然貼近蘇黨,其實沒這般親近。現在周校這樣,完全自認蘇黨一員。可現在,扶蘇卻投河而死:「扶蘇公子福大命大,吉人天相。怎麼會死在黃河中?」

「我的廷尉大人!」周校忽然圓瞪雙目:「就算你信,我信?可又有多少人還信?起高信不信?他是公子生前稱頌最積極的,可昨日到的消息今日早晨他就在胡亥府上飲酒作樂!南語信不信?他可是自稱公子足下第一門客!可是為了投效胡亥,甘願負荊請罪跪在胡亥府!」

還有許許多多,發泄完的周校最後無聲說了幾個字:「可現在還有公子府上除了理先生還有幾個人守著?」

許謹重重嘆息一聲,面露痛苦之色。這種困難的境地就是扶蘇徹底被打壓的情況下也沒有出現過。可如今……

「扶蘇公子待公子高十分親厚。昨日公子高被陛下宴請,如此公子高更是位列御史中丞。」許謹徐徐說出,滿目都是痛苦之色。

周校英武的面目上滿是堅毅:「沒用的。陛下想讓老狐狸馮去疾馮劫父子捲入進來效果未必有多大,御史台中馮去疾與李斯糾葛不清。公子高能有多少助力?再說,扶蘇公子待那公子高再如何親厚,也是無用。胡亥還不是公子的幼弟!」

許謹苦笑一聲:「遇到大事,我反倒不如子堅心志堅定。慚愧啊!」子堅是周校的字,許謹以前從未稱呼過周校的字,表示蘇黨並未徹底接納周校。現在,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周校用自己的努力取得了蘇黨的認同。

可如今的蘇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如日中天的蘇黨了,可以說日薄西山,搖搖欲墜完全不為過。怪不得許謹會苦笑,實在是他愧對於周校。

神色一黯的周校滿臉苦澀:「已經一個時辰了,赴宴的有幾人?」

許謹和周校兩人在廷尉府設宴,款待以前蘇黨的手下門生故吏。卻不想從剛剛日落一直守候到現在仍不見一個人的蹤影。

「小七,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許謹收斂心神,朝著角落一個身影問道。

這個名作小七的正是蘇黨在咸陽舵的聯絡人員,負責廷尉的情報支撐。更是許謹的絕對親信。小七恭敬做禮回道:「今日胡亥設宴以自己第七房小妾的慶生的名義款待天下士子。已經有三十七人赴宴胡亥府。」

「夠了。不用念了。」許謹面上痛苦之色一閃,緊接著恢複常態。小七恭敬退下,隱在黑暗之中。房中兩人的身影顯得單薄非常。

「在等一個時辰吧。」周校出聲,許謹無言點點頭。不再說話,房間又歸入了寂靜。

過了半個時辰,一個門子進來。手中拿著一沓竹簡書信,恭敬放在頭頂上跪在許謹身前。

許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是什麼?」

門子低眉順眼:「三十七位士子的告罪貼。」

許謹凄然一笑:「告罪?」說著將三十七團竹簡拍落在地,說是告罪。實則是徹底想要決裂,卻愛惜羽毛不想壞了名聲讓許謹來動手,也好有個名目退出蘇黨罷了。

「打回去,告訴這三十七人。公子手下從未有過這等敗類。」許謹閉上眼,心中暗下狠心。區區三十七個低品官吏就敢如此囂張,那些有了一定羽翼的中級官吏更會如何?

既然如此,徹底撕破臉又如何?

忽然,一個面露驚喜之色的門子噔噔跑進廳堂:「老爺,有大人赴宴!」

許謹和周校兩人對視,眼中都是驚喜。

不多時一個青衫文士走進來,年歲約莫三十上下。氣度不凡,自有一副雍容之態。

「是你!」

「是你?」

周校面露驚色,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來人。許謹則是面帶驚疑,有些不確定眼前之人竟然會來赴宴。

「呵呵,見過郎中令大人,見過廷尉大人。正是祿某人,怎麼,不歡迎嗎?」來人呵呵一笑,正是主持修建靈渠以及查辦北地郡太守王慈的史祿。後世也有人稱呼他為監祿,不過一般以史祿為主。

周校面上喜色不減笑呵呵道:「怎麼會?祿先生能來府中做客,是我周校的榮幸。」

許謹死板的面上也是笑意不絕:「正是正是,史御史能來許某人府上可是許某人三生有幸了。」

兩人無論官職還是權力都遠超過眼前此人,但奈何不住史祿的名氣和實力強大啊!史祿不僅主持修建了靈渠,這個幾乎奠基征服南嶺戰役勝利基礎的水利工程。其本身就是天下有名之人,博聞多智。本身更是始皇親信,雖然位卑卻一點也不言輕!

是完全可以比得上朝廷九卿的人物,甚至猶有過之。現在能在蘇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更是顯得難能可貴。

史祿對兩人的舉動一點也不吃驚,口中不點破,入場之後開始活躍氣氛起來。不過三人之間氣氛再如何活躍也顯得有些單薄。

看向廳堂外,周校和許謹都有些尷尬。見此,史祿一笑:「等會還會有兩人入席。到時候就熱鬧了。」

此時一個門子來報:「老爺,有士子來入席。」

史祿面露驚色,看向兩人。

果然一個風塵僕僕的人進來,年歲二十上下:「見過恩師,見過周大人。」

許謹面露得色,不過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怪罪的模樣板著臉質問:「我與周大人等了你一個半時辰。你的面子可還真大啊!」

那年輕士子面色通紅:「是學生不好,學生跟幾個同窗去了神農山與墨家士子辯難。卻,卻耽誤了宴席。」

周校點點頭,看向許謹臉色已經不同。許謹看來早有準備啊!

不多時,又來了三兩個士子。都是扶蘇,許謹,周校三人的門生故吏。雖然只是總共加起來不過六七個人,顯得單薄。但在場兩個大佬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尤其是史祿看向兩人面露回味之色。

談著談著,自然離不開扶蘇的話題:「公子,唉……」首先發言的是史祿,他身份不同,說話完全可以隨意得多。

果然,公子這兩字一出。場面完全冷場。卻很快就被打破,赫然是剛來的幾個青年士子:「史御史,怎麼唉聲嘆氣?公子吉人天相怎麼可能這般輕易逝去?」

起頭的正是最先到的那個士子,一臉憤慨。

「正是,公子既然主動跳河,自然是對自己水性極有信心。不然何不遁入山林?未見得不能救下公子!」另一個則開始推論起來。

幾個士子七嘴八舌,場面有些混亂卻激情四射。年輕人的活力可見一斑,史祿面上帶著別樣笑容。

這七個士子說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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