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6章 歸還(一)

隨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那些暴亂者,又反覆沖了幾次。只是一次比一次愈加的疲軟和松沓。

後來乾脆就是聞銃聲而爭相踐踏,相互踩死的比被直接打死的還要多得多。惟一的效果,就是用屍體將出口嚴嚴實實的堵了起來。

然後他們也反應過來,開始派人翻牆試圖從縣衙側向的位置,進行有限的偷襲和牽制,然後就被當做活靶子打,而各種教做人之後。

他們又合力起來,用各種工具在圍牆上搗破幾個缺口,總算從好幾個方向,獲得了比較寬敞的進攻通道。

這時候,我們的防守壓力,才逐漸變得大了起來。

就當我的扈衛們,也不得不發動了,第一次刺刀反衝鋒,而將這些暴亂者,驅逐出那片被屍體堆的無處可以下腳的死亡地帶。

死傷累累的對方,也終於再次吸取了教訓,放棄了強攻之類的手段,而改弦更張的點起了一個個可燃物來。

雖然那些拋投的身影,很快就被擊倒打殺,但是還是有一些燃燒物,被丟盡了縣衙內來,然後飛濺的火星,還是引燃了一些木製陳設。

這下倒是無疑掐中我方的軟肋。

此時此刻,我的親軍隊正羅乾,也開始建議由他們發動一輪正面的刺刀衝鋒中,掩護我從後門不惜一切代價突出去再說。

這時候,我倒是放下心來,因為,我已經看見在昏黃天色中,悄然升起的點點焰火信號。

正所謂「一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這也意味著,我的後援已經成功突入,並抵達了附近的攻擊位置。

「嚴守穩固陣線……檢查器械……」

我轉頭吩咐道。

「準備裡應外合……」

然後就聽見密集的炒豆聲,在城廂街巷中驟然大片的作響起來,還有短促的喇叭聲,在給我們傳遞著,某種信號和方位。

「東三南四,西二北一……」

「扇形掃蕩,巷戰模式……」

「以半火為單位的小戰團推進……」

「前後間距十步,銃手叢列推進……」

「馬隊在城北向游奕機動……」

隨著浪潮一般逼近的排射聲響,那些正準備繼續放火的亂民,也不由面面相覬的驚亂起來,而在街道上奔跑去某個方向。

「官軍殺來了……」

「給我擋住……」

「不要亂,聚在一起……」

「用東西把街口給我堵住啊……」

見到自己前後左右的同伴被一個個打倒,雖然能夠影影綽綽的看到那些官軍的身影,可怎麼都看不清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這些倉促而成的叛黨甫一接陣,卻被徹底嚇破了膽子,他們哀號著,哭喊著,卻被無情的彈丸,從側後方向一一摞倒在地。

「火,火,火……」

幾乎是四面八方,傳來了某種整齊肅殺的聲浪。

「血肉長鑄,有我無狄……」

「萬勝……萬勝……」

「Waaaaaaaaaaayh……」

好吧,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亂入了。

在如此連片的叫喊和密集射擊聲中,我可以從咫尺鏡中爛到那些已經抵達的後援,他們頂盔摜甲,排成若干個小段橫陣,沿著街道交替射擊而齊步推進過來。

雖然陣列在街道中也只有數百人,卻整齊劃一的步調和動作,隨著身後奔騰而起的煙火,營造出某種大軍兵臨的氣勢來。

又像是鐵鎚一樣的狠狠敲擊在那些盤踞在街道中的暴徒中,一點點擠壓和收縮他們的活動空間。

他們從容不迫的裝填排射,來驅逐和清空視野中所能見到的一切活物,然後冷靜而殘酷的將那些慌不擇路,有迎面撞上他們的漏網之魚,給戳穿挑翻在銃刺的尖刃上,又像破布一樣的順勢甩倒在一邊,依舊閃亮的尖刺上身連多少血跡都沒殘留下來。

就像是冷酷的殺戮機器一般,又似是無數次操練廝殺過的嫻熟與乾淨利落,根本不屑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多浪費一絲多餘的氣力。

因此,在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徹底放黑,這座規模不算太大的縣城,已經重新落入與我匯合的親衛隊手中。

三個低矮破舊的城門,也重新被各種雜物,給就地封堵了起來。而街道上到處是被殺死殺傷的亂民屍體。

看到扈衛的後隊中,同騎在一匹馬上的三枚和伽嘉的身影,我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這才知道,我們原本駐留驛站所在新市鎮,也遭到亂民的圍攻和搶奪,而令他們稍稍耽擱了一些時間。

當時,三妹帶著伽嘉正在鎮外小市上散心,也不免受到了奔逃呼嘯人群衝擊。差點就與陪同的扈衛失散開來。

卻不想三枚當即大顯身手,抱著伽嘉如同中流砥柱般,一路遊刃有餘的打翻了若干不懷好意之徒和擋路的傢伙,而重新回合上附近的扈衛,這才安然退回駐地。

聽到這裡,我又不面對她有些刮目相看,雖然早就知道三枚可能受過技擊的訓練,並且很有些先天的勇力,但未想居然還能臨場發揮出,如此這般的武力值。

卻也不是普通的花瓶和擺設的角色,起碼是有所戰鬥力的花瓶和擺設。

事後把那位嚇得心驚膽戰,差點沒有昏死過去的老主簿,給推出來號召城中居民,協力收拾殘局。

從現場繳獲的各種破爛物件中,我們也找到了那位倒霉的縣尉大人的腦袋。

作為那位不知名的縣尉大人,他在下鄉催收的時候,就已經陷入暴民的重圍,然後丟下部署奪路而逃中,被絆倒砍了腦袋插在旗杆上,作為某種起事的象徵。

那些公人也大多數在圍攻中被活活打死,或是在被俘後成為那些暴民發泄的對象,而被折磨致死。

而那些暴亂者,也不過是附近活不下去的鄉民,外加一些小田主、小作坊匠人之類,領頭的則是一個家裡開醬鋪的本地居民。

他們靠著鐵匠鋪打出來的百十把鐵刀,就倉促在縣城裡發起了反亂,還居然給他們成功搶奪了官庫,又打開城門裡將更多外援引進來。

就連縣衙之內,也有暗自同情或是為其所收買的內應,如果不是我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的話,只要都要應外合得手了。

所謂的披甲,只是身上幾片綁起來的鍛打過的鐵片而已,遠遠一看還是能夠唬人的。但是被火銃一打就人仰馬翻的原形畢露了。

但是對我來說,這還真是一場無妄之災啊,雖然因為配合嫻熟而緊密協作充分掩護,我的親衛團,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陣亡的,只是十幾個不同程度的受傷而已。

通過審問了若干個俘虜,很快就在城郊外的一處貨棧倉房裡,找到了他們口中那個「臉生可疑的外鄉人」。

對方雖然遍體鱗傷,但總算是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害,只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能恢複行動力了。

地方居然發生了意圖造反的事件,而我派出的這名虞侯,因為太過深入而被當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探子,而無意間打草驚蛇,給人堵在附近巷子里捉了起來拷問。

好在他口風極嚴,一直沒能吐露出真實意圖,只是強調自己是路過。但是這也導致這些驚弓之鳥的謀劃者,決定在準備尚不充足的情況下,立刻發動起來。

結果就陰差陽錯把我給堵在了縣衙中,又給了我乘機就近帶隊平亂的機會,久取不克喪師疲老,里外呼應著一個照面就輕易殺散了這些烏合之眾。

雖然,因為我處於保全實力的穩健考慮,作亂者中還有一些殘餘逃走,乘夜逃出城門四散入鄉里。

但接下來,就在沒有我的什麼事了,當天色重新發白之後。

來自州城的團結兵,總算是姍姍來遲的接管了當地的現狀。然後,又有一名州上的別駕,籍著送來牛酒等犒賞之物,小心翼翼的對我表示了某種由衷的感謝和恭維。

聽說了我並不打算在當地久留,不由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又送上所謂的「壓驚道謝」的程儀若干。

畢竟他們這些根基和底氣都有所不足的所謂嶺外官,可是沒法和我這個執掌一方的守邊重臣叫板什麼的。

反倒是更多的有求於人,起碼指望我在地方失職棄守的罪名上,不要再給落井下石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順帶成就了我在當地「以數十人大破數千人」的傳說,當然這種虛名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寧願出現在對外征拓,或是保家衛國中的事迹中,而不是拿這些明顯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可憐人,來湊數所謂的功績。

雖然這麼說,但是只要還是遇到這種狀況,我也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手軟和猶豫,僅僅是因為,他們恰巧擋在我的道路之前而已。

畢竟同情歸同情,我也不會為這些偶然的意外因素,而聖母情節泛濫到去,平白傷害和折損了那些,一直以來信賴和追隨我的那些人們。

而這些地方,已經到了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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