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8章 圖窮

當帳下的值日虞侯,引著來自南面友軍的信使,通報後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在看報告。

主要是麾下的參軍團,對於這個冬日裡的各種物資消耗的評估,和相應預算方案,分為在高牆包圍的城邑中,在野外紮營和在有大量建築的村鎮里,三種狀態和消耗標準。

現在我的軍中,用圖表方式進行數據建模,已經變成一種常態和慣例。雖然還是有所不足和缺失,但已經可以令中下級軍官和士官,比較方便的掌握,基本的彈性計算和管理,從而對自下而上的各種日常損耗和配給,比較準確的摸底。

軍隊的物用管理和財計事,同樣也是組織建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這種數據建模的方式。

同樣可以引申到其他方面。

比如,對於局部戰場態勢的力量對比和消長;整體對陣大勢中,各種直接或是間接資源、屬性、意外因素和突發事件的,各種加成和消減作用,配合戰地情報的收集整理。

從而提供某種大局觀上判研的依據,雖然還很是粗糙並且失之呆板、教條,只能提供相當有限的參照,但是對於培養部下的大局感觀和整體戰爭的意識,還是有所好處。

而且這樣操做下來,看起來也頗為高大上的逼格十足,就算在那些看不懂的人面前,也更是很有些不明覺厲的味道。

只是那些下層士官,除了掌握基本數算方法之外,還必須用握摜刀把子的手,拿炭筆學著繪製最基本的數種標準式樣的圖表,不由的各種叫苦不迭。

話說回來……選定駐地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派出了信使,度過洛水和伊水,去南面的圍城營盤之中,聯繫從屬中路的友軍,以尚且下一步的聯防和合作攻略事宜。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彼我更快一步的派人過來主動聯繫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卻了我的許多手尾和周折。

不多久,一名頂盔貫甲,渾身尤帶雪塵,走起路來甲片悉悉作響的軍將,就被帶到我的面前。

摘下纓盔,露出一張頗具風霜的中年臉龐。

「中路帥司前敵都統,端臣公麾下押班宋念臣,參揭羅經略……」

來人中規中矩的半前曲行禮。

「願經略武運昌隆,長勝萬捷……」

然後,他有些謙卑的抬頭拱手道。

「標下負有機要事項,須得親秉經略……」

「還請貴上稍稍屏退無關,暫避耳目……」

「上前說話吧……」

我擺擺手道。

「屏退就不必了……」

「是……」

他遲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卷事物,鄭重其事的用雙手捧著趨步上前。

「此乃我軍,用無數將士的犧牲,試探出來的洛都周防的些許概要……」

「其中幾個關要,還請讓標下,為軍帥示下……」

他一邊走著,一邊展開圖卷。

一直趴在我黑光鎧的襯墊架子里,蜷成團睡覺的小貓薛定諤,突然嗷唔一聲,張毛弓背起來。

張牙舞爪的做出某種呼嚕嚕的低沉咆哮狀。

我用手輕輕撫摸,安慰著這隻小東西,但哪怕是最喜歡的撓下巴大法,也不能讓它安靜下來。

反而咬著我的手,不斷往後撕扯。

它警惕的方向,我不由心中一動,突然開口道。

「貴軍帳下的郭統制可還好……」

而來人已經走到離我幾步的距離之內。聞言手中一頓,有些錯愕的應到。

「標下,標下與郭統制尚不在一部……或有所……」

我臉色大變,猛然飛身而退,同時大喊出聲。

「給我拿下……」

需知道,我認識的那位神機軍郭統制,可是以喪師不力,不久之前就被解職遣還,成為我軍與帥司那點糾纏勾當的連帶影響之一。

話音方落,就見對方手圖卷刷拉一聲碎裂開來,我才來得及喊出後半句「這個姦細……」

就見揚手一抹迎面而來的刀光,幾乎帶著冷森森的寒意,掠過我的髮髻,耳邊些許刺痛和幾根飄落的斷髮。

這道刀光很快就飛旋著,像是一道烈風般,橫掃了帳中的部分陳設,又去勢不止,嘩啦啦的打倒斬斷一片幕帳後,才嵌在壁板上。

圖窮匕見,居然是圖窮匕見,我沒想到我居然還想享受到這種山寨版荊軻刺秦王式的待遇,假借聯絡之名的刺殺。

只是沒等我多想其他,對方順勢繼續想我衝來,卻被我一邊後退一邊順腳踢過去的胡床,給稍稍絆了下,卻是狠狠的膝撞的碎開來。

呼呼有聲的抬腳鞭腿,向我猛然飛踢過來,卻被信手操起的火籠給再次擋隔了下。只聽得獵獵的空氣爆裂聲,火星四濺著瀰漫遮掩了視線,而稍稍錯開一邊,將我身邊木製的屏扇,踹的四分五裂。

我乘勢貼著壁板俯下,錯身推倒甲架子背後,火速抽出我的佩劍,斜向上撩將另只投擲的短刀,在身前擋隔開來。

然後,這名戎裝刺客又一拳打在放置黑光甲的架子上,頓時沉悶撲的一聲,整個架子飛撞在我身上,不由胸口一悶猛然後退了兩步,連帶手中的佩劍,也差點甩了出去。

居然還是內外兼修的練家子,我腦中閃過如此的想法,手中卻絲毫未停的,用配劍作為武器,斜斜投刺向他的下盤,卻被極近側身讓過,只在腿邊割出一條血痕來,讓他動作稍微躊躇了下。

然後我也腳蹬著將甲架子反推回去,乘著撞上擋隔的間隙,再次撲滾向另一邊。

卻是已經靠近門邊的位置,而這一連串發生下來,只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

「護住軍帥……」

「拿下姦細……」

這時我帳外的衛士,也終於激烈反應著衝進來,各般怒吼著撲上前來,全力擋在我的身前,卻是狠狠連肩挨了對方好幾刀,血花四濺的噴了一片。

但是也成功掩護著我退入衛士之中。

對方也不得不吐了口氣,拔出隨身另一把短佩刀,雙持在手中,與帳內撲上前的衛兵,格殺著戰成一團。

居然是雙刀流。

我一邊喘氣感嘆著,一邊在剩餘親兵的掩護下,慢慢退到了室外,這才覺得整個後背,都被冷汗給浸濕透了,風一吹就冷颼颼的寒顫起來。

不過隨後我的左右,就被蜂擁而至的親直團衛士,給團團包圍嚴實拱繞起來,同時我從領頭的親直隊長手裡,接過一頂與他們一般的圓邊帽盔戴上,算是某種掩人耳目。

這時室內短促而激烈的戰鬥,也已經似乎接近尾聲了,各種嘈雜和嘶吼聲已經消失,然後突然嘩啦一大聲,作為中軍大帳的建築瓦頂,突然被自內而外撞破開來,飛出一團黑影來。

「穩住……」

我低聲喝止住身邊,有些躍躍欲試的親直銃手們擊發動作。

只見那黑影緣著瓦頂滾落下來,摔在地上嘩的一聲散做數塊,卻是我的黑光甲架子。

然後有一個東西從破洞里飛出來,定睛一看卻是個座墩子,然後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幾乎是輕巧油滑的躍出破洞。

「放……」

這時,同時幾個聲音一齊吼道,一大片火藥迸發的煙塵,在我身前炸開。

只見的煙火繚繞之中,那個像是蠕動影子一般左右騰挪的身形,就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一般。

饒是對方極力閃避,但還是不可避免的中彈數發,身子頓時僵直了下,然後被更多的銃子攢射打中,噗噗有聲的濺開一朵朵血花。

然後就像是一個不住冒血的篩子樣,又像是失去支撐的破口袋一般,頹然從瓦頂上滾落下來,撲的一聲墜在地上不見了聲息。

我這才舒了口氣,覺得被人刺殺的狼狽不堪的一口鬱結和憋悶,得以緩解出來。正所謂你有神功,我有火銃,這個道理還是蠻實用的。

但上前查看的衛兵,還是不放心的用刺刀狠捅了幾下,又將頭顱剁了下來,才確定死透了,返身向我赴命請示。

「把這個腦袋,和其他的一起掛到杆子上去了……」

我想了想到。

「報,有自稱中路信使的來人,已經被拿下了……」

這時,外面又傳來一聲通報。

「還來……」

我微微拍了拍額頭做無語狀。

「這有完沒完了……」

可惜,事實證明,這次我們捉住的似乎是正牌的信使,因為來自中路軍的前兩隊信使被半道截殺,而加強了騎兵護衛,再度派出來的第三波人。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隨後我就下了一個決心。

不久之後,我點齊人馬帶著部隊,出現在洛都東面最近的一座城門前。

「且來幾發招呼下……」

望著高聳巍峨的城樓,我拍拍有些冰冷的炮身,對著炮團主官郭藥師道。

「告訴這些撕逼,我們已經到了……」

不久之後,轟隆隆的隱約炮響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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