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8章 不該來的

這一戰打的有點慘,因為到了最後敵軍潰散奔逃,也沒有見任何友軍來支援,反而嚴重得罪了那隻神機軍。不過這對我來說反而無所謂了。

活下來並打退了敵人才是最要緊的。

其中直接與敵軍接戰的矛隊和白兵隊傷亡最重,雖然是補充起來相對容易的兩個大眾兵種,但三百多號人的傷亡簡直就是傷筋動骨了。

我帶來的兩支矛隊之一幾乎全滅,兩隻白兵隊也損失過半,就算是支援的射聲隊,在脫離和接觸過程中,也有人因為跟不上號令,而造成若干傷亡。

六隻銃隊合計也有一百多號的傷亡,其中死了四十多個,主要是敵軍中部分用弓箭拋射的反擊,所造成的,其他則是爆膛,或是驚亂之下扭傷,摔傷,等其他因素造成的,就不一而數了。

此外,他們臨陣表現也不可避免的有些生澀,在敵人的威脅和驚嚇之下,射擊速率比起訓練時就慢上許多,更別說就算有實戰老兵的帶領,對於射程和批次的掌握,火力的展開程度和臨陣反應,也還是嚴重經驗不足,經常出現搶射和錯發,但相信經過這一戰後,會有所改善。

相比之下,風卷旗他們這批老兵,在戰陣步驟的表現就可圈可點了,畢竟是在民風強悍的閩中山地,拚鬥出來的實戰派,在近戰肉搏的切入點上把握得當,挽救和緩解了兩度的危機。

辛稼軒帶來的這批武學出身的士官,臨場應對也還行,雖然有點教條死板,但是血肉橫飛的傷亡面前,幾乎沒有人逃跑或是後退,說他們是獃頭鳥也好,實際被嚇傻了也好,這就是個事實。

臨陣對應表現最好的是韓良臣,這並不出人意料,只是我平時分派給他的授權有限,沒法發揮更多的作用。

因此表現最平平的,反而是我帶出來的這批藩生子、國人之屬,甚至還有些怯場。

不過按照總教習韓良臣的說法,他們大多數人至少面敵沒有第一時間逃跑,還能扣發得下手中的武器反擊,可見平時花大力氣操練教導的成效,至少讓有些東西已經滲透到他們,條件反射的本能中去。

用某種心理安慰的話說,多少也有成為精卒強兵的雛形和潛力了。為此在戰後,我不顧疲累讓各部自行總結了一堆需要改善的東西和想法。

不過戰果也不錯就是了,猶有餘力的標兵隊和輜重隊,在戰地上檢出一千多具屍體,除了需要用白布收斂包裹的自己人外,對於我這次初出茅廬的部隊來說,傷亡比上還是頗為可觀的。

而且還不包括韓良臣帶教導隊追擊的成果,除了追砍回來的首級外,其他東西都被附近的「友軍」給瓜分了,他們甚至糾集起來想仗著人多勢眾,搶奪第一教導隊的斬獲。

然後被韓良臣當機立斷,一輪排射給驚嚇驅趕了開來,這才脫身回來。

最後戰場打掃出來的刀劍旗幟甲杖什麼的也有不少,整理拼湊出比較完好六百多副。而且基本都是精工鑄造的良品。

就算是殘次品,也有修復或是黑市的價值,再不行還可以賣給軍中那些掛鉤的鍍金黨,作為他們帶回去的戰利品和陳列。

當下分發下去給剩餘的矛隊和白兵隊,頓時鳥槍換炮從頭到腳武裝到牙齒,就算舉著我那個純屬賣蔭的貓爪旗,看起來也自有一股子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味道。

甚至還在周圍找回來一百多匹馬,都是平均水準以上的軍馬,要知道天南之地,同樣也不缺少養馬的丘陵溪穀草場,所謂盛產的扶南馬,善於複雜性攀越和短距衝刺,也是南朝重要的國內產地之一。

雖然其中大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養好也不能當衝鋒陷陣的戰馬用了,但至少可以拉挽,再不濟也能用來配種啊。

還有那些死馬,雖然纖維粗了一點,好歹也是肉啊,只是要想把這些體內滿是鉛丸、箭頭、折斷的矛尖之類,無公害添加物的馬肉,加工成可以使用的產品,少不得費一番功夫。

更麻煩的事是,要把這些血肉模糊的死馬和人類混雜屍堆中,分揀出來同樣也是極具考驗意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的工作。

在這期間還要忍受那些遠遠站在土台上和外圍的友軍,各種指指點點和表情各異的圍觀,天知道明天還會有什麼樣的謠傳和戰場怪談,會被誕生出來。

初步處理完這些手尾,大多數人累的幾乎要趴下。

然後,我們才看到風風火火,從中軍趕來的一大票馬步援軍,穿過依舊亂糟糟的營地中。

看著他們對著滿地狼藉和屍體,在空無一人的戰場,煞有其事追擊、索敵、列陣的表演,實在深得現代動作片里總是在身為孤膽英雄主角身後,姍姍來遲的警察部門的作風和其中三味。

「小心戒備,全部給我拿起傢伙來……」

好一會我才反應過來,當機立斷下令道。

「將主……」

「團左……」

「提轄……」

頓時周圍響起一片驚呼和詫異的表情。

「沒聽清楚,要我再說一遍么……」

我有些作色的勃然道。

「得令……」

「……」

這時就可以看出軍將和士官們不同的反應和態度,對我這道有違常理的命令,反應最強烈的。自然是辛稼軒帶過來的那些武學生;

而那些被我私下收攏的輟學生,雖然有所猶疑,但是沉默不語的看著我,希望能得到答案;

至於風卷旗他們這幫前軍官,則只是稍稍遲疑了下,就馬上去執行,只是舉手投足還有些提不起勁來;

而真正能聞令毫不遲疑,條件反射舉起刀槍列隊面對友軍的,反倒是我那些藩生子、國人背景的士官們。

雖然他們的表現不如前幾類,但是在人心的單純和質樸上,卻是讓我有種微妙的感嘆和心思。

「有德,此事怕有不妥吧……」

這時,辛稼軒也走到我身邊,低聲勸道。

「如此防備友軍……」

「他們真是一心來救援的友軍,那倒好了……」

我放低聲線道。

「我只怕有個萬一,別有動機和想念呢……我的為全軍將士拼死拼活的成果著想……」

「且不至於吧……」

辛稼軒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暗示,卻猶有些不信的輕輕搖搖頭。

「這樣吧,你去交涉,且觀其言行如何……」

所謂做人寧可往壞處想,也總比一時得意忘形,舉措不慎而事後,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下場好。

「若是能夠好說話,退讓一些也無妨,畢竟有奔勞的辛苦……」

我想了想對他故作低姿態道。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還是領下這個任命。然後,被擋在土台下的防線前的援軍,已經有人忍住不叫喊和罵罵咧咧起來。

內容無非是,老子拚死累活的趕來救援,你們給什麼臉子看;老子是正軍之序,你們這些雜流不要給臉不要臉;難聽激烈的就是,聲色俱厲的質問,難道你們想陣前反亂么。

隱約聽到這些生意,我反倒是安心了許多,對方的底氣也不是那麼足的,更別說陣前的將士,也被罵出了火氣,勿用軍官們下令,就同仇敵愾的舉起了刀槍,原本還有些猶豫和士氣不足,也不翼而飛了。

下去交涉的副手辛稼軒,沒說幾句果然也變了臉,言語變得急促激烈起來,然後不歡而散,一臉不忿的掉頭跑回來。

「果然被將主料中了……」

雖然臉色又紅又白的辛稼軒,很有些嘆息著沒有說話,但是隨他前去的隨員,卻忍不住開口了。

「他們想要接管我們的營盤和所獲……」

「最好俘虜兵器甲杖,一併移交過去,好為我們請功……」

「他們難道覺得我輩像冤大頭么……」

我轉身對眾人道。

「這種由頭都編得出來,當我們是沒見過厲害的土鱉么……」

「對方好歹是……」

一個聲音底氣不足的弱弱道,似乎也代表了相當部分人的心思。

「可有商量的餘地……」

「只是想要順勢分些功勞,倒還好說。」

我忍住像抽人一臉的衝動和怒氣,抑聲道。

「可是他們要的是什麼……」

「真要豬油蒙心把這些都交出去的話,只怕明天找個由頭把我們打發別處去了。」

「然後破敵之功便是莫名其妙的落在別人身上了……」

這下所有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所謂苦戰得勝的欣喜和可能奪走一切努力之間,巨大的失落,一下子壓倒了所謂屁股和立場,卻沒有人再開口質疑了。

說實話,這種仗著出身背景的優越和便利,跑來和我們這隻雜流部隊搶功勞的把戲,我在古今中外的武士血淋淋的戰場故事中,我實在是見多識廣了。

對於他們大聲宣稱接管場地的要求,我的回應是,請拿起碼和我們最初調配令,高上一個規格的中軍軍司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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