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薄發(五)

「亂起來了,下城和右城都出現了疑似叛軍的人。」

謎樣生物再次跑來和我碰頭。

「梅山館遞過來的消息,老城的兵馬已經開始調動了……」

我驚訝了一下,然後是嘿然默念了一聲。

「幹得好,陳子河,你還真是迫不及待的就給我一個驚喜了」。

話說敢在眼下的局面里火中取栗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我還以為你會說,管我死後洪水滔天什麼的……」

謎樣生物白了我一眼。

「難道你指望我說,反正他們都要死,早死晚死而已之類的悖論?」

我嗆了她一句。

「我們走的這條路,可是一條艱難險阻重重,註定要屍骨累累,並且可能看不到結果的。」

「那又怎麼樣。」

「還會失去很多你所看重或者珍惜的人,走到最後會越來越孤獨的不歸路,你也不介意么?」

「就算是我,只能顧好眼下,盡量抓住目前所擁有的一切,然後才考慮周顧那些我們有力幫助的人吧。」

嗯嗯,雖然我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東西在誘惑和呼喚著我,其實可以做的更多一些,這算是被打開了野心的閥門,開始自我膨脹了么。

「你說,為什麼我總有一種錯覺。」

謎樣生物還是有些糾結的道。

「成千上萬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就是因為我們為了自己私心的緣故。」

「少女你太甜了……」

我忍不住嘲諷道。

「什麼……」

她像是炸刺的貓一樣,瞪著我。

「你這是文青病發作了么……」

「難道你覺得這種事情的開頭和結局,是我們這點能耐可以決定的么……」

「或者說,你現在的實力,有辦法改變和扭轉那麼多人的命運么……」

「這些事情早就註定了,只是我們作為推手和旁觀者,加快這個進程好從中牟利而已。」

「我或許會同情他們,但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而輕易後悔。」

「這個世界,哪有不付出任何犧牲和代價,就可以輕易達成目的地好事,更何況我們是誰?」

「我們只是兩個聊以抱團取暖的穿越者而已,你不要把自己身上的責任和使命,看的太崇高了。」

……

「為什麼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好過多了……」

「說的好聽,你這叫叫良心未泯,說不好聽叫文青痴婦……」

「不過是身為女性的局限性而已。」

「你再說一句試試。」

她一激靈張牙舞爪的做出一副,你信不信我撓你一臉么狀。

「不要對老娘得寸進尺啊混蛋……」

經過這一番打鬧之後,才重歸正題,她的情緒和精神總算好了許多。

「話說回來,難道這也是你的計畫中。」

「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要是有這能耐就好了。」

「不過這次陳子河,恐怕是藉助了其他方面的力量。」

「我們真得加緊動手了。」

「婆羅洲和宇文家的聯合船團,不是還沒回來。」

「計畫更不上變化,等不了這麼多。再不入場,變故更多了。」

「我的大部分產業已經停閉,人手和物資都集中到幾個點上,能動用的資金也都已經乘機抽出來了……」

「可要是那些人,把寶泉街上的交易場和債市也給搶了,或是因此導致封停閉市的話,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白費功夫了……」

「那我只能去挪用匯全號的存金,只是要請你的人幫忙……裡面有很幾個人,不是那麼好說話……」

「理所當然……韓良臣他們已經提前結束集訓,正在附近幾個據點內等候命令……」

「只要有所號令,一刻鐘就可以趕到……」

「不要見血,我事後還要用他們的……」

「那就讓他們出點意外,乖乖呆在家裡好了……」

「混賬啊,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老娘這下也沒法回頭了……」

她有些抓狂的揪著自己的垂鬢。

「大不了我帶人跟你回夷州去,把你那些親戚都干翻掉……」

「笨蛋,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

只是她這種怒氣值爆滿的表情和動作,更像是撒嬌。

這時候門房通報,有人送來一份拜帖。

「武德司的某人,以私人名義送來的么……」

片刻之後我看著這份拜帖道。

「武德司?這群豺狗想做什麼。」

謎樣生物臉色變了變。

「難道他們察覺了什麼么……」

也無怪她擔心,雖然通常情況下,作為幕府耳目之一武德司的層次,對於我們這種外藩背景的人來說,還未免不怎麼夠看,也甚少有交集的機會,但是關於他們的難纏和不好善於的名聲,卻是早有耳聞的,特是在眼下局勢敏感的情況下。

「放心,天塌下來,有陳夫人他們頂著……」

淡色拜帖之內只有寥寥數語,卻讓我微微笑了起來。

「卻是我那位便宜弟弟背後某些人,已經派人到了廣府,正在托轉關係,想在現下的局勢做點什麼呢……」

「然後呢……」

「然後有人想和我們討個交情而已……」

「回頭我會封一張錢票去試探一下……順便讓風卷旗,摸摸底子……」

……

上城,一處鍾滿珍奇花卉的園林館舍內,已經是滿地狼藉,也沒有人敢接近這裡,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一般,將所有的視線和聽覺,都被刻意的吞噬和扭曲了。

作為風暴的中心,則是一個看起來久居上位的中年男子,已經停手下來,坐在橫倒的翡翠屏扇上輕輕喘著氣,只是平日那些他所鍾愛和把玩的珍奇物件,現今已經被損毀的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作為並不長住此間的主人,他也就在這裡能稍稍發泄一番,而不用擔心自己的失態,成為上層的笑料和話柄。

作為御庭中的一員,天生的家世和雄厚背景,讓他剛及弱冠之年,隱然擁有崇高的起點和無限的前景,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和推動,也獲得了堪稱熏天的權勢,但這對他和他背後的支持者來說,還遠遠不夠,至少距朝中那些個最核心的位置,卻還有些距離。

因而他在暗中,也成了朝中諸多激進派的幕後推手,最期望打破現狀的潛在勢力之一,因為廣府太平日久,幾乎沒有什麼外來威脅和刺激,因此總是不缺乏一些屍餐素位的老傢伙,牢牢的把持高位,而阻絕了年輕新進的晉身之途。

大相國又是個念舊的人物,這也讓他們這些權門世系,更多把重注投在了奉命協理幕務的寧海公身上,可就是寧海共身邊,同樣不缺乏各色投靠的勢力和派系。

此間主人,代表的就是主張對外保守維持現狀,對內勵精圖治的安內系,從國朝大政的經略方向來說,他又出身屬於被稱為「海派」的西進派,只是同樣屬於主張「鞏固現土,適量擴張」的保守一流。

因此,對於那些口口聲聲不忘光復中原的「大陸派」,或曰北上派,有著天然的對立和嫌惡的立場,也無法理解他們念念不忘的中原故土情節;

對他們來說,這些和北人牽扯過深的主戰派,就是些糜費國力的國之蛀蟲和敗家子,須不知,國朝的真正利益和根基,終究還是在嶺外七道和海外廣大領下外藩之中,而不是一片慘敗的嶺內之地。

可是因為這些主戰派的存在和努力,每年海量輸入廣府的錢財物力和各色資源,卻浪費在那些幾無收益,只見糜費的北伐戰事之中。

就他所代表的眾多海藩和歸化家族,秉持的派系立場和政治觀點看來,嶺內,乃至北地什麼,就是個吞噬錢糧兵員的爛攤子和無底洞,除了扶持一些勢力和代理,作為獲得人力資源和物產輸出產地之外,就並沒有沒有更多的價值。

反而因此養肥了五路招討在內,相關的大批利益團體,進而成為主戰派中佔據主流的那些大陸派,成就功名和謀取地位權勢的推力。

這也是兩大源流,在國朝中最大的分歧和對立所在。

所以他才會默許那些人,打破朝中黨爭政見的潛在成規和慣例,調用從屬西海道的海外駐屯軍的精銳健兒,在嶺內對東南招討總管,這般方鎮大員的夫人下手襲殺。

因為這位陳蕙仙在北上為主的主戰派中,是協調人際關係的一個重要節點,並且掌握與之關係密切的多項營生和產業。

嶺外和嶺內的政治生態畢竟有所不同。

但是那些人居然失敗了,而且全部覆滅在了天目山下,然後一連串的變化,讓他們準備的後手,都成了無用功,不得不壯士斷腕,斬斷那些關係和線索,不給對方更多反攻倒算的機會。

甚至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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