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驚聞偶遇

倭國最出名者不過的兩般事爾,一曰伎人,二曰死士,當地多瘠而山中極苦,而少有壽終,是以多出亡命不惜身,投賣中土而甚為廣之,當地百姓生養,少有形貌姣好,則售之海人,以得其利。

《藩物志·扶桑篇》

……

沒頭沒腦的一陣落荒而逃,我似乎跑錯方向,跑到靠近岸邊的船商停泊的聚集地來了。

各式各樣的口音和語言,各種違章搭蓋的臨時建築,胡亂堆簇在一起,讓人生出走進迷宮的錯覺。

我甚至看見用幾條翻過來的平頭大肚子船,和漁網什麼雜物搭蓋的酒屋,用船底做和木板釘成的屋頂,隨著裡頭此起彼伏的喧鬧和聲浪,震的搖搖晃晃塵土飛揚的,讓人擔心下一刻或許就會塌下來。

閃動的燈火和綽約的人影,濃重的脂粉和酒水,嘔吐物加上汗臭味,哪怕是艷陽高照的大白天,也散發出一種醉生夢死的奢靡和放蕩頹廢的氛圍。

所謂吃鹹水飯的海上人,大多數都是只顧今朝得意盡情,然後身無分文懷抱明日的頑主兒;特別對這些具有私販背景的船工水夫來說,今天或許還是高朋滿座,明天或許就不知道躺在血水,或是海水裡的,慢慢的等死。

所以他們格外珍惜眼前的時光和安逸,也是各種服務業者,最喜歡的豪客。

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如此的評價。

我走在其中,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不過來路的方向我已經忘了,倒也不急的沿著各種違章建築之間,留出來狹促的通路,慢慢逛上一圈再說。

作為錯亂搭建的背景,是那些在海水沖刷聲中,輕輕搖蕩的海舶,飛舞或停立的鷗鷺,稀稀拉拉的桅杆,泛黃沾滿鹽華的白色落帆,滿是藤壺和其他附生物的。

通過船板和棧橋,和陸地連在一起,他們已經來了有些時間了,因此看不到如螞蟻一樣勞作的人頭,只有幾個三三兩兩正在清洗船幫,或是站在掛板上,剷除寄附的水夫。

船尾舵位的小間,被精心雕琢成各式各樣的神龕,觀音、龍王或是其他水神,裊裊的香火中日不斷的飄搖出來,讓這些清清冷冷的泊船上,多了些許人煙氣。

雖然能夠靠岸的,都是船型較小只有一兩桅的海舶,但是我還能輕易的看出來,這個時代航海與造船技術水平的卯端。

各種顯而易見,便於操作的滑輪槓桿組和纜具,既有大塊布片拼接成如同雲彩一般的多級橫帆,也有用來調節和借力的斜帆和三角帆,吃水較低的干舷,尖頭圓尾的梭型船體,露出水線船殼上,是金屬包底的色澤。

無不是顯示著某種代表風帆全盛時代時代的先進設計。我甚至看見了某些類似船首像和疑似炮舷的東西,好吧,那位前輩的影響力,真是無所不在啊。

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突然消失了,我終於逃離了腐爛的漁獲和垃圾的包圍。

雖然還是靠近泊岸和棧橋,但是各種違章搭建變得稀疏了許多,也整齊了起來。

我甚至在一所草棚前,看到一些明顯是船上搬下來的盆栽花草,不知道這大冷天是怎麼維持的。我不由走到跟前,用手摸了摸,那隻濕潤的感覺,明顯是真的。

突然,腳下一滑。

我不小心碰在門板上,門是虛掩的,一下子就被頂的大開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撲面而來。

裡面只有簡單的幾件陳設和布障而已,天青水色的花瓶,插著泛青的竹枝和絹絲剪成的帛花。

外表明明是破破爛爛,四面漏風的茅舍,經過這般稍作布置,就彷彿有一種身處華宇美宅,廳堂之中的錯覺。

石榴紋的布帷,青蔓絞紗的掛帳,在海風中輕輕的搖曳著。

我甚至聞到了妥耶香(茉莉花)的味道,一個精緻的小案上,一面鏡子和若干梳子、小剪等物,以及架在一起的銅盆和水瓶,充滿了某種生活氣息。

這些用具很新,都沒怎麼用過。

忽然想起來,我這算是不請自來的闖空門,我正想退出去,突然聽到外面的動靜。

沙沙腳步和低語聲。

「吃吃,你就曉得偷嘴的饞貨……」

「就這麼跑開一會兒,不礙事吧……」

「壞了,門怎麼開了……」

「都怪你,饞什麼擔子魚皮湯,這下禍事來了……」

眼見聲音越近,我往地上滾了一把,正好躲進床榻下方的空間,剛好就看見兩雙粗黑的大腳,踏著布履,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我說了吧……」

一個聲音頓時鬆了口氣。

「只是風大吹開了銷子而已……」

「還好無事,差點被你害慘了……」

「哪有什麼不長眼的,敢摸到這兒來……這可是……的地頭……」

「還是小心些好……」

「鯊皮和魚頭,你們在房裡做甚……不是叫你們看好門戶么。」

第三個聲音,也在戶外響起來。

「弄亂了貴人的家什,有你吃的苦頭……」

然後是清脆無比的掌栝聲。

「是,是,是,俺這就滾……」

待到兩號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聲音,他才踏了進來。

這個人走路,很有些虎虎生風的氣勢,聲音偏老而中氣十足,感覺有些類似小蘑菇身邊的那個老啞巴。

隨著他走動的震動,些許灰土落在了我面上,痒痒的卻不能撓,只能忍著。

「季公孫……四下已經妥當了……」

這人,轉而對外道。

我這才發現,透過門扉的背光,外面已經佔滿了綽約的人影,不由心中更加叫苦。

一個年輕的聲音回答道。

「好了,你們且退下吧……」

當這些嘈雜的腳步聲,都逐漸遠去之後。

應該是那個名為季公孫的年輕人,他就信步坐在了上方的位置,背對著我露出一雙鑲嵌珠玉的彩漆靴子。

只是輕輕抖動的腳尖,顯示了他心中的焦急和不耐,沒過多久。

隨著重新推門的動靜,淡淡的香風,一個輕巧的腳步聲,隨著一雙繡鞋和包裹在其中珠圓玉潤的纖足,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隨著裙擺那個搖曳款款的節奏,讓人心痒痒的,可以想像出其人,走起路來婀娜多姿的美態。

「可算你來了……」

季公孫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一件灰色的罩衣,滑落在了地上,四周再次恢複了清凈。然後是一陣迫不及待的親熱和擁抱搓揉撫摸喘息的動靜,讓我也禁不住想入YY而面紅耳赤起來。

「一想到公孫,奴已經濕了……」

一種嬌媚的要滴水的女聲道。

「乖乖綠娥兒……此番還須得再委屈你多等些日子了……」

「那個老東西不行,就可命的折騰奴。」

女人的聲音雖有些沙啞,但是自有一種柔腸百轉的味道。

「雖說奴夢裡想的都是公孫,可這種日子……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親親,再忍忍,待到我等籌劃的大事成也,你就可以解脫了……」

季公孫的聲音一邊寬慰,一邊在女人身上摸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讓我恨不得跳出來大喊一聲,放開那個女人,讓我來摸。

「眼下這山上已是人心思變,就差個由頭而已……所以還要多賴你使些力氣了……」

「一想到新羅藩的經營,最後要為我輩做了嫁衣,不知道他們會是如何表情……」

「這山上山下,都聽我們做主後,那個老東西就任憑你處置了……」

「那一定要讓他活著,奴要親手割開他全身泡到海里去喂鯊……」

語氣中那種刻骨的仇恨和怨毒,讓躲在床下的我,也禁不住不寒而慄。

「當年他對我全家所做一切,我要加倍的償回給他……」

「那當然……」

於是,又是一片依依嗚嗚咂咂吧吧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上面是姦情戀熱,下面我卻是如墜冰窖,不是吧,亂闖亂逛也會遇上這種疑似大陰謀和醜聞的事件,這算什麼主角模版啊。

「既然不爭朝夕,也不要貪戀這片刻的歡愉……」

最後還是女人從姦情戀熱里,掙脫了出來。

「出來久了,也要生出些事情來……」

他們重新梳妝清理好後離去,我又耐心等了一會,慢慢的挪了出來,開始發愁,怎麼從這裡出去,門窗外那兩個最初溜號的傢伙,正站著聊天的聲音,附近還不知道有多少同夥。

我想了想趴在地上,薄薄的木板是海風流動的聲音,我頓時有了想法,拿出那隻匕刃,用柄端輕輕的敲打,插到地板最薄的地方,慢慢撬開縫隙,然用帶有鋸齒的那一面,緩緩挫開缺口。

海浪、風聲多少掩護了我的動靜,然後我握著缺口輕輕的使力,一段段掰開,最後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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