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水淹龍王廟

看著看著,心裡不由升起一絲嫉妒,老天不公,瞎了眼!

謝寶真他媽的是個帥鍋,還是英氣逼人的那種,尤其穿上穎精心設計定製的皮甲後,就颯爽的一塌糊塗了。

穎邊贊邊打量,喜不自勝的幫忙拉拉壓肋的寬板帶,「這才是該有的模樣。麻棉錦緞的都不上身,男人家就該這軟皮的獵裝趁。」說著把箭壺也給謝寶掛上,又取過我的史詩級短弓斜插了謝寶背上,樂的一朵花似的拍手,著急給羞紅臉的謝寶朝門外推,「快去莊上走走,丫頭們都能瘋魔了。」

「快去莊子上走走,要不你嫂子就瘋魔了。」明明自己也這麼一身,可就沒人家謝寶養眼。個頭沒他高,穿的緊細點卻顯得腿短;胸沒人家的寬,軟皮料鋪踏在身上撐不起來,就好像這一輩子沒吃過飽飯,卻還勾勒出個三癟四不圓的小肚囊,肝腹水病人一般;臉就不說了,和謝寶站一起就恨不得給自己拿硫酸再潑一遍,剛那遍潑的不透徹。

穎害臊的擰我一下,顯出皮裝的優勢了,不疼。

「是按夫君指派的樣式。」穎見我發醋,趕緊給謝寶推出去,回來撫慰道:「沒想到穿身上這麼趁人呢。妾身也打算稍微改改尺寸,給自個也量一身。」

「別嚇人,會打獵的老妖婆?擰啥,不疼!」

穎嘲弄的表情,認命地擺擺手。「跟去圍獵的都這麼一身,都發下去了,那幫護院正在前院里顯擺呢,您不去看看?」

就該這樣子,王家侯爺的親衛嘛,人模狗樣的才長臉。得拉莊子上操練操練,免得上了陣仗上丟人。謝寶既然最英武,就派他主事了。全給老子上穀場上學正步去!

既然要圍獵,那就先得有圍獵的經驗。給人看笑話可不成。王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門戶,家丁一個個穿得人五人六,一到獵場上手忙腳亂可就丟大人了。就那群雞,再從莊子上捉幾隻,趕。從莊子東頭趕到西頭,別丟一隻。就算圍住了。這熱鬧。

二娘子說了,怎麼著也得趕群驢才像樣子。十多個老爺們吆一群雞,都沒臉出門。反正怪不好意思的。趕著趕著就剩九斤和他一幫同學。路上幾個雞早產,幾個孩子還順手拾了雞蛋去。

「往哪兒跑?」看這孩子臟地。一屁股雞屎,滿臉煤灰,被他媽撞見非打死不可。「趕緊衣服換換,小心你媽把你腿打斷。」

「爸。今兒莊上又來一個小子。趕雞的時候笑話我們。」

「笑話你就揍他!」從侍女手上接過毛巾,在九斤小臉上擦抹一番。「興你趕雞還不興別人笑話?」

「不是咱莊上地人,像是個大戶家的。」九斤小手比劃,鬼畫符一樣。「還指派他家狗咬莊上的雞,咬死好些個。」

「淘氣!一幫野娃。去去,換換、洗洗。」定是別莊上來看熱鬧的有錢人家孩子,不過狗咬雞的場面一定很火爆。剛想給這小子放出去。忽然發現頭髮不對,一把拽回來,「咋燒焦一縷,跑哪放火?」

話音未落,老管家滿頭油汗的奔過來,也不管我在不在跟前,生猛的把九斤朝懷裡摟,帶了哭腔就嚎開了:「嚇死老漢了,要老命了!」

也嚇我一跳。不知道九斤外面幹了什麼匪事,給老管家刺激成這模樣。

穀場燒了?這群野孩子!

先是趕雞。二娘子一眾覺得丟臉全閃人了。剩下九斤一幫子同學胡鬧。娃子們正耍地高興,忽然來了帶一群狗砸場子的惡劣小孩。因為常年給弟弟妹妹說書的關係。九斤口才極好,給那小孩的惡行描述的栩栩如生。尤其壞孩子帶領一彪惡奴嘲笑侮辱他們時候的模樣語氣活靈活現,聽的我和老管家都不禁怒火中燒。

一幫惡眾欺辱小孩後還放狗咬雞的惡劣行徑和九斤為了保護莊上孩子生命安全挺身而出,獨斗惡犬刁奴地英雄事迹讓錢管家覺得是他這輩子最顏面掃地的一天。老淚縱橫的跪我跟前一口一個『老奴無能,置小侯爺於險地,死不足惜……』

本來還以為孩子胡鬧,沒放心上。九斤這麼一敘述搞的我也挺生氣。王家莊子有人鬧事本就罕見,又帶狗又帶人的,欺負完孩子還燒了穀場,過分!說起來是壞小孩家教不嚴,傳出去是王家軟弱可欺,連個狗屁小子都能跑來踢場子。

「跟前就沒個大人跟著?」咬幾隻雞不可惜,可聽九斤描述的場面就完全不是一碼事,要不是我娃一人撐著場面,說不定就傷人了。「你師傅呢?老錢,這事和你無關,喊二娘子來見我!」

「與師傅無關。」九斤見錢管家起身要走,趕緊拉住給我解釋:「在庄西河灘邊上,是孩兒帶學上地夥伴去的,師傅並不知曉。」

「咬雞的事不知曉也罷,燒穀場也無人過問?」雖說打春頭上糧食還沒收成,可穀場上囤積的麥菅垛子是全庄人燒鍋起灶的必備燃料,一下全燒了讓莊戶怎麼過生活?難不成砍樹燒柴去?「去查!看誰家孩子這麼大膽,多少給莊子上一個交代!」

「……」剛還怨氣衝天的錢管家忽然變的有點老年性痴呆,啊吧啊吧的亂支吾,和九斤大眼小眼的亂瞪。

「看啥,快去!二娘子給我叫來,這月供奉一文都沒有他的!」可氣,越想越可氣。能叫幾個外庄地燒了穀場,不可原諒。全庄老少都吃乾飯地,不說合力給匪人拿下,就眼睜睜烤火玩?「還有護院的。全到堂院上跪著!等夫人回來一併發落!」

「是!」老錢見我動了真火,欠欠身子一溜煙跑了,屋裡就剩九斤猶豫該不該出去。

這孩子。滿臉煤灰臟地和茅坑爬出來的一樣,越看越順眼。到底是我娃,和我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又聰明又勇敢,深銘大義知道什麼時候挺身而出,就是太匪了。

不知怎麼著。臭乎乎的九斤跟前一站,老爹一肚子火氣就全消了。看娃臉上這煙灰熏的。憐愛的伸手在九斤小臉上擦幾把,「是不是救火來著?往後可不許干這蠢事了。」大人袖手旁觀,就我家孩子跑去救場,光著舉動就能樹立威信,王家自我一代上就沒有孬貨。

瓜的,好不容易得老爸個誇讚就不知道點頭,楞頭瓷腦地就是這麼招人喜歡!娃子就得這麼個模樣。老爸的優點全繼承了。血統,這就是優勢。

穀場既然燒了就得想辦法補救,先從旁村上買些麥秸回來,能堅持到麥收就好。蘭陵莊子離地近,莊上農戶也較少,有富餘。正好去要去和蘭陵說說春獵的安排,過去一趟兩不耽誤。

「咦!」路過穀場時候不由一聲驚呼,根本沒有煙火的痕迹嘛!十數個大麥秸垛子立的整整齊齊。莊戶們還來來往往的抓柴草回家燒火……

九斤鬼鬼祟祟的老遠跟著,見我回身趕緊朝麥秸垛子後面縮,沒縮好給半拉麥秸垛子撞塌,呼呼啦啦的讓掉下地柴草埋了裡面。

扒拉半天才給這孩子從裡面挖出來,一臉草皮看不見表情。

「咋回事?」給孩子身上草桿拍打幹凈,順勢抬腿給了一腳。「穀場好好的。啥時候燒過。說話!」

「爸……」九斤小心朝後面趔開,「咱莊子的沒燒……」說完想也不想就打算再鑽了麥秸垛子里,被我揪住扔了一邊上。

我娃想騙我!

裝兇相佯怒。「說清楚!」

倒是不生氣。孩子到了學撒謊的年齡了,偶爾為了逃避責罰編個謊話很正常。從生物學角度來看,欺騙是生命進化的一個重要環節,是生物個體為了增強競爭力所進化出的一種本能,寫進基因里的古老技藝。花花草草會,螞蟻蟲蟲會,豬羊牛馬的也會,身為萬物之靈地人類當然不能落後。

若站在生物學角度。說誰誰老實。其實是在罵人家,就是禽獸不如的意思。

我娃當然比禽獸強。所以不能因為撒謊行為去責怪他。但技藝也得有個磨練提高才是,九斤顯然沒有把億萬年來老祖宗留下的技能精鍊通達,當爸的有責任錘鍊他的生存技巧。

對九斤的教育上,我一直很精心。像這種直面管教地時候,我很注意自己的修辭方式。一般家長在拆穿孩子謊言時候會大義凌然斥責孩子:「說實話!」而我則會要求孩子:「說清楚!」

『說實話』和『說清楚』是兩個概念。從理論上講,『說實話』屬於紀錄片;全面完整陳述一個歷史事件,站在客觀角度來還原事件原貌。

而『說清楚』就好像一個經過精心編導的歷史故事。在還原過程的同時給這個事件加上一個主觀立場,既不像演義那麼誇張,又不像紀錄片那麼客觀;主要起到在不篡改歷史的情況下,還能誤導聽眾的作用。

所以從理論上來講,說清楚比說實話的層次要高的多,前者是看似老實的聰明人,而後者或許會成為司馬遷那樣的偉大人物。

「這樣不對。」聽完九斤敘述後搖搖頭。指指乾草垛子讓九斤坐下來,「你既然不想受責罰,就得給我一個不責罰你地理由。而照你剛才敘述地經過,我想不責罰你都難。」

九斤低個頭,一副準備好受罰的樣子道:「爸。是實話。孩兒不敢欺瞞您。」

點點頭,「那你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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